果不其然兩日后,琳瑯便聽到了消息,報紙上登紅燭酒館附近的一片湖內(nèi)撈出一具女尸,據(jù)警視廳的人調(diào)差知該女子是新華學堂的學生,名蔣詩音,看尸體腐敗程度推測已經(jīng)死了有五天了,這個日子正好是楊家大少爺死的前一天。
琳瑯摸著黑貓的腦袋,嘴角扯出一抹笑,自言自語到:“快了。”
...
琳瑯走上閣樓從自己的衣櫥里找到一只白色珍珠小包,她今日穿一身收腰黑色長裙,領口處的兩顆紐扣是開著的,剛好顯示出她細膩白皙的脖頸,那只白色小包正好搭今日的衣服。
今日天氣很好,微風拂過湖邊的柳枝,吹得柳絮飄飄揚揚的在空氣里飛舞起來。
琳瑯又去了那間酒館,走進酒館在前臺的是一名長相清秀的男子,琳瑯就近坐在了前臺外側的椅子上,對那個男子招了招手,
“你好,一杯威士忌。”
“好的,您稍等?!蹦凶涌涂蜌鈿獾膶λ卦?。
琳瑯若有所思的看著男子,隨口問到:“你是新來的嗎,我記得上次在這的好像不是你?!?p> 男子倒好酒后,微笑著遞給琳瑯,回答說:“哦,不,我一直都在這,前幾天那位是我同學,因為家里出了些事,他來替我,所以我才沒有來。小姐您不是這兒的常客吧!”
“噢,對,我這也是第二次來。”琳瑯禮貌的回答著他的問題。
“這幾天也不知怎么了,順遠不太太平,前幾天不是還死了個女學生嗎?!蹦凶酉袷烊艘粯訉α宅樦v著這些事情。
琳瑯將酒喂進嘴里,眸色暗淡,接過男子的話:
“是呀,聽說是新華學堂的,哎,對了,你也是學生吧,在哪念書?。俊?p> “哦,我呀,我讀的是男校,和新華學堂可不能比。”
“這樣啊。”琳瑯淡淡的笑了起來,手指慢慢的轉動著玻璃杯。
這時,掛在酒館門口的風鈴“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一個穿駝色大衣的男人走了進來,是羅一鳴,他看看了琳瑯,也沒說什么話,便朝著那名酒保走了過去,笑瞇瞇的問到:
“你好,我是將明偵探事務所的羅一鳴,哦,不要緊張,我來是想問你點事情?!?p> “是羅探長啊,我聽過您的名字,想問什么您問盡管問吧?!?p> 男子面帶微笑的回答著羅一鳴,兩只手交疊在一起,不停地揉搓著。
“你一直都在這個酒館工作?”
“是的?!?p> “那你對這個女孩有沒有什么印象?”羅一鳴從大衣口袋內(nèi)掏出一張照片。
“啊,這個,這個不是報上登的那位死者嗎?”男子雙手接過照片。
“有印象嗎?”羅一鳴接著問。
“嗯,好像是有點,不過也不確定是不是她,這個女的好像以前常來這,哦,對了,不過她每次來都是來找江元的?!蹦凶訉α_一鳴說到。
“江元,這個人你認識?”
“啊,是,他就在我們這工作,哦,那邊?!?p> 說著男子給羅一鳴指了指靠窗的那個方向,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面容看起來很憔悴。
“江元!”
男子對他喊了一聲,叫江元的男子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們。
“你好,我是羅一鳴,抱歉啊,打擾到你工作了。我可以短暫的問你幾個問題嗎?”
羅一鳴說著拿出了剛才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這個姑娘你認識吧,我聽說她經(jīng)常來找你?!?p> 江元疑惑的點了點頭,仔細看眼睛里紅紅的,
“是,她是我同學,我們關系不錯,她經(jīng)常來這兒找我?!?p> “那她和你最后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兩周前吧,她也沒有來學校,我去她家找過她,房東說她好久沒回去了,哪知道,哪知道再見她已經(jīng)是在報紙上了…”
江元發(fā)出悲痛的聲音,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雙手抱著腦袋慢慢的蹲了下去。
羅一鳴見狀趕緊扶住了他,歉意的說:
“實在是抱歉,問了讓你傷心的問題,不過她是不是和楊少爺有什么關系?”
聽到“楊少爺”三個字江元突然站了起來,大吼道:
“那個人渣,就是他害死詩音的?!?p> “什么?”
羅一鳴眉頭一皺,而此刻坐在一旁的琳瑯面上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
“江同學,你能和我具體談談嗎?”
江元猶豫了半天,點了點頭,之前的那個酒保看江元同意了立馬接了話對羅一鳴說到:
“羅探長,不如二位去里面的小包間談吧?!?p> 羅一鳴看了他,側過身子,示意他帶路,于是酒保帶著兩人朝包間走去。
羅一鳴突然回過頭來對琳瑯說:“琳瑯小姐要一起嗎?”
“這是羅探長對我的邀請嗎?”琳瑯回問到。
“可以這么理解?!?p> “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琳瑯從椅子上站起來,跟隨他們一同進了包間。那酒保將三人引進屋后便退了出去。
“羅探長,您在查楊耀華的案子嗎?”
還未等羅一鳴發(fā)問,江元便先開了口。
“其實,我之前從詩音那里了解到楊耀華在和詩音交往,可是他們中間好像出了什么問題,據(jù)詩音說是楊耀華有了新歡,要和她分手,然后,后來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敢確定,詩音一定是楊耀華害死的,或許楊耀華根本就不是他殺,而是害死詩音后因為良心過不去自殺的!”
“哦?自殺?”
琳瑯忍不住笑出了聲,引得羅一鳴和江元二人同時看向她,
“江同學,你怎么肯定楊耀華是自殺而蔣詩音是他殺呢?說不定他們兩正好相反呢?!?p> “不可能,詩音那么好,那么開朗的女孩是不會自殺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江元說著便激動的站起身來,卻又被羅一鳴一把按了下去,
“江元,你先冷靜點,現(xiàn)在事情的真相沒有查出來,我們誰也不能下定論,要想知道真相就必須了解他們之間的一些事情,所以你能具體講講蔣詩音和楊耀華之間的事嗎?”
羅一鳴將話題又引到了最初的問題上。
江元用手抓了抓頭發(fā),說到:“其實,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也沒有知道的很清楚,所有的事情我都是從詩音講給我的,她每次來找我都會和我講這些,從他們相識到相戀,然后再到最后的那些事情,都是她講給我的。”
羅一鳴瞇了瞇眼,“她講給你聽的?難道這么久了,你從沒親眼見過他們在一起?”
“這,”江元想了半天才說到:“好像沒有過?!?p> 羅一鳴皺了皺眉,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笑著對江元說:
“好的,今天真是太感謝你了,你說的這些對我們很重要,嗯,今天就到這吧,我們先不打擾你了,也希望你能節(jié)哀順變?!?p> 說著便站起來,拍了拍江元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走了。
“羅探長,希望你能找出殺害詩音的兇手!我在這先替詩音謝謝你了!”
說著江元便朝羅一鳴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走出了包間。
“怎么樣,羅探長有聽出什么重要信息嗎?”琳瑯笑著問。
“本來剛開始我在查到楊耀華和蔣詩音有些許的來往時,我就猜測他們兩人是不是相好,再加上他們的死亡時間離得非常近,這難免讓人會生出與江元同樣的想法,可是江元說他所知道的事情都是從蔣詩音那里聽說而來,而從未見過兩人在一起,我現(xiàn)在倒是有點懷疑江元知道的關于他兩的愛情更像是一個…”
“一個講述的故事,對嗎?”琳瑯笑著打斷羅一鳴的話。
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沒錯,一個人從另一個人那里聽故事,聽故事的人是不會去專門求證故事的真假。
案子仿佛又拐到了一個新的死角中,看來,想要查出楊耀華的死因還得從這個死去的蔣詩音下手,不過現(xiàn)在讓羅一鳴疑惑的是,蔣詩音究竟是不是如同江元所說在和楊耀華交往,如果不是那她為什么要編造這一段愛情故事?
“羅探長,要我說,你還不如直接去問問尸體呢,說不定啊,尸體看到你為他們的事這么勞心傷神,一高興就告訴你了呢!”
琳瑯極其不正經(jīng)的對羅一鳴說,羅一鳴覺得琳瑯在拿他逗笑,便對琳瑯說:“琳瑯小姐的這個主意不錯,如果可以,我還真想去問問尸體。”
等等,說到這,他轉頭看向琳瑯,琳瑯扯著嘴角在笑,這個笑在羅一鳴眼里包含的情緒太多了,不過更多的是一種玩味,就像是在看著一個玩具一樣,他突然明白了,他的確應該去問問尸體。
“琳瑯小姐,你真是讓人不可思議。”
“噢?是嗎?”琳瑯垂下眼眸,“羅探長,歡迎你來琳瑯閣做客?!痹捳Z間,琳瑯便走了出去。只剩羅一鳴還留在原地。
回到琳瑯閣,琳瑯并沒有閑著,她的那只黑貓膩歪在她腳下,黃綠的眼珠骨碌碌的打著轉,伸了伸懶腰對琳瑯講:
“她今日沒什么變化,好像對她死時的事情沒有半點記憶,不過一直念叨著要去紅燭酒館赴約,真是個癡情人,哦,還有那個男的,你是不打算送他走了嗎?”
琳瑯將貓從地上抱起來,細長的手摸著貓的后腦勺說到:
“當然要送他走,只不過現(xiàn)在他心愿未了,要是這么送他走了,我豈不是砸了自己的牌子,以后誰還來找我,要是沒人來,我看你這只死貓也干脆不要輪回了!”
說著手便捏上了黑貓的脖子,將它懸空提了起來,“喵嗚——”黑貓從鼻子里哼出了聲,也動彈不得,
“死貓,你這幾天不要閑著了,去幫我盯緊一個人。”
琳瑯將貓放下來,緊接著又補充到:
“不許變?nèi)诵危陀秘報w去,我想看看他要偽裝到什么時候?!?p> 琳瑯不老不死,擁有奇妙的力量,其實她早就知曉所有的事情,只是她收了別人的故事就要替別人還愿,人間的事得用人間的方法來。她突然發(fā)現(xiàn)跟著羅一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第二日,琳瑯一大早便聽見樓下嘰嘰喳喳的吵著,她怏怏的走下樓,花店內(nèi)一大群女孩圍著一個男人,問他要著簽名。
“羅大探長,挺受歡迎啊。”
琳瑯看了一眼他,靠在彩色的玻璃門上,羅一鳴從人堆里擠出來,走向琳瑯,
“這琳瑯閣真不錯,花很新鮮,種類也多,等會就麻煩琳瑯小姐幫我包一束了?!绷_一鳴笑嘻嘻的咧著嘴。
二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閣樓,琳瑯揚了揚下巴示意羅一鳴坐下來,羅一鳴這才看見在角落里臥著一只黑貓,黃綠眼睛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看得羅一鳴心里直發(fā)瘆。
他尷尬的對琳瑯說:“你這只貓,挺特別啊,看我眼神可真是讓人瘆得慌?!?p> 琳瑯笑了笑沒說話,遞給了他一杯清茶,轉過頭去對那只黑貓說到:
“天邪,是不是該去做你的事了?”
只見那貓從地上爬起來伸了伸腰,將一只爪子放到毛茸茸的嘴邊舔了幾下,這才轉過身,扭著肥圓的屁股走了出去。
羅一鳴不禁捂著嘴笑出了聲,“你這貓可真有喜感,它竟還能聽懂你講什么!哈哈哈…”
琳瑯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簾,對羅一鳴說:
“動物皆有靈性,尤其是這黑貓,鎮(zhèn)宅,辟邪乃是所謂的招財之物,養(yǎng)的久了自然能聽懂主人的話。羅探長要是喜歡,等它生了小貓,我可以送你一只?!?p> “喵嗚!”黑貓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返回了屋內(nèi),在一旁齜牙咧嘴的看著琳瑯,嘴里發(fā)出不滿的抗議聲,跳上琳瑯的腿,伸著爪子便要去撓琳瑯,
“死肥貓,信不信我收了你的魚干!”
黑貓一副炸了毛的樣子,一聽到魚干二字,便收起了爪子,從琳瑯腿上跳下來,跳上窗戶,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
琳瑯這才理了理衣裙,正色道:“不知羅探長今日來有何事?”
羅一鳴回了回神,對琳瑯講:
“昨日我回去又仔細查了查那二人的尸體,有些事情,我想要問問琳瑯小姐。”
“羅探長盡管問吧?!?p> “是這樣的,蔣詩音的尸體上沒有任何外傷,而且據(jù)警視廳的人說,在案發(fā)的那片湖邊也沒有什么打斗留下的痕跡,而且也不存在兇手先殺人后拋尸的情況,因為蔣詩音的的確確就是溺水而亡,所以他們下的死亡結果是自殺。
至于楊耀華,雖然他身上的傷痕是自己抓的,兇殺現(xiàn)場也并沒有留下他人的痕跡,但是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他應該是在驚恐中窒息而死的。
之前他嘴巴里的蠟燭都讓我們誤以為那些蠟燭是他在死后才被人塞進去的,可是仔細檢查尸體以后我發(fā)現(xiàn)他是在過度的驚嚇中吞食了蠟燭而死。
也就是說,他在看到了令他恐懼的東西,由于驚恐而張大了嘴巴,這個時候兇手將蠟燭塞進了他的口中,可能是故意為之,也可能是為了不讓他叫出聲來而選擇用東西塞住他的嘴巴?!?p> 羅一鳴抬眼看了看琳瑯,繼續(xù)說:
“不過,我現(xiàn)在可真是對琳瑯小姐刮目相看了。
我記得昨天琳瑯小姐對江元說有可能蔣詩音才是自殺而楊耀華是他殺,
原本以為你只是為了拿江元打趣,可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被琳瑯你說對了,這就叫我不得不佩服琳瑯小姐,你說說到底是你的嘴巴開了光呢還是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羅一鳴用漆黑的眸子盯著眼前的女人,她的表情沒有一絲絲的變化,從容淡定,就好像他是在談別人的事情一樣。
“羅探長,你知道嗎,這個世界是很奇妙的,我若是說我有天眼羅探長相信嗎?”
琳瑯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但她說的話又像是在開玩笑,在羅一鳴的眼里,這個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他突然想要了解這個人,從而一點點解開他對她的疑惑。
“琳瑯小姐,或許你有興趣加入我的偵探社嗎?”
琳瑯笑了笑,說:
“羅探長要是想和我隨時分享案情,我倒是很樂意,不過若是讓我入偵探社,這種事情不太符合我人設。
關注案情也只是我額外的興趣而已,要是真讓我干這個恐怕是要了我的命啊。再說羅探長你就不怕我搶了你順遠第一大探長的名號?”
“哈哈哈,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好在說什么,不過琳瑯小姐對于這方面的事情很讓我佩服,你總是能一語說出重點,琳瑯小姐要是不嫌棄的話,那我以后可能和你見面的機會會增多,到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吝嗇你的觀點啊。”
琳瑯將茶杯里的水添滿,
“那是自然?!?p> 羅一鳴從椅子上站起來,紳士的給了琳瑯一個微笑,一絲風從窗戶吹進來,琳瑯像是嗅到了什么,面容一僵,對羅一鳴說:
“羅探長,我還有些事情,您慢走,我就先不送了。若是羅探長看上哪種花,便叫我店里的員工包給你,算我送羅探長了?!?p> 羅一鳴一聽琳瑯這是下了逐客令,他也便沒在多留,轉身走下了樓梯。
等羅一鳴走后,琳瑯伸出手,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面小銅鏡,一道刺眼的光從鏡中反射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在眼前,男子面無血色,雙唇青紫,一身只有富家子弟才會穿的正裝皮鞋,他不是活人,正是琳瑯接了愿的鬼魂,楊家大少爺楊耀華。
他的雙目死死的盯著琳瑯,因為已是逝去的人,所以他周身的氣壓極低,琳瑯將他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等視線移到腳下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雙腳已慢慢變得透明,該死的,不能再拖了,琳瑯想。
“琳瑯姑娘,其實我不怪他,也不怪她,這是我的命數(shù)?!?p> 楊耀華說,
“活著的時候,我沒法回應她對我愛意,現(xiàn)在死了,我只希望她能夠擺脫束縛,忘掉那些事情,不要徘徊在那里了,將我下一世的東西作為交換,讓她安心輪回,也算是我對她的一點彌補吧!”
鬼魂需要還愿就要付出代價,而這個代價就是用自己生平的故事和下一世所擁有的東西來作為實現(xiàn)心愿所要付出的代價,至于下一世將會失去什么東西,這個就看他今生所經(jīng)歷故事的重要性了。
而楊耀華講給琳瑯的是一個女孩對他濃濃的愛意,可他卻沒有辦法去愛上這個女孩的故事。
“你不后悔嗎?”琳瑯問。
楊耀華搖搖頭,深邃的眼睛看向遠處,因為是白天,他還沒來的及對琳瑯再說些什么,就消失在銅鏡間。而此時,琳瑯覺得,她該帶她去那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