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同學的死訊
“被冤枉五年,我有一筆債,是一定要追的,無論付出什么代價,無論要牽扯多少人,我都不在乎,我都要追,我要將高高在上的真正的犯罪者,抓出來!”
有暗影在急速地奔走,對著落單的背影,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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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不好了,今天我一覺睡醒就聽說……”林小璨行進速度太快,順著慣性,在教室門口滑出去了半步,末了一轉,猛地推開教室門。
只見眾人已列好了隊形,正在集體站軍姿,而葉蕓凝不在。
要放在平時,于寒早一句“用你聽說,黃花菜都涼了”上去了,此時卻沒什么心情,依舊神色凝重。
林小璨緩緩補齊了下一句:“我聽說,東米諾同學,死了?”
全教室無聲,回答她的只有靜謐。
葉蕓凝從講臺后面走出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略微一點頭:“是,就在昨天晚上,事發(fā)突然,應該很快會有人來問我們情況。”
林小璨雖然只喝了小半瓶酒,但此刻還頭疼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時也顧不上插話,眼睛溜溜地在幾人周圍轉了一圈,最后還是鎖死在她蕓凝姐姐身上。
“入列,站軍姿?!比~蕓凝緩緩開口道。
大多數(shù)同學都在隊伍里好好地站著,于寒和葉蕓凝以及老師在最前面站著,幾人是要談話的架勢,卻最終沒說出什么話,甚至沒什么眼神交流,能看出來班主任曹彭興是想罵這一群人的,最不濟也要把組織這班級團建的班長葉蕓凝和副班長于寒罵一頓。
卻又看葉蕓凝的眼神太沉穩(wěn)了,一時沒組織好措辭,待了一會兒,又意識到葉蕓凝是個心里懂的,你罵不罵,她該知道的心里都清明著呢。
有人敲了敲教室門,隨后推開,領頭的警官出示證件:“警方,調查昨晚的殺人案?!?p> “和東米諾同學同宿舍的,趙洪文同學,出列?!庇诤谅曢_口道,“配合警方調查?!?p> 趙洪文出列,一路小跑,跑出了教室。
教室中的氣氛依舊沉重。
“軍訓早該開始,昨天因為大大小小的事情耽擱了,我們的軍訓從今天才正式開始,雖然遲了一點,該有的訓練卻是一點也不會少的,現(xiàn)在出去,從繞操場跑圈開始,我不喊停,都不許停?!比~蕓凝面無表情地開口。
操場,指的是校內最大的綜合訓練場所,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不止意味著跑步,還包括靈能訓練以及精神力訓練。
但今天,葉蕓凝來的目的格外明確,就是跑步。
趙洪文被叫走了,剩下一班人讓葉蕓凝領著跑了一天,都是受過訓練的優(yōu)等生,在契靈的協(xié)助下,一般跑個上午不是問題,中間能歇個一個小時,再跑個一下午也不是問題,可問題是葉蕓凝并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
這連著跑就很要命了。
特別這是在操場上,其他班的人都能看見,一開始跑的時候,同學們還覺得特別有自豪感,為自己是1班的人而洋洋自得,覺得周圍的妹子看自己的神情都是仰慕的。
可跑了一天之后,這樣的想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羞恥感,總覺得自己作為1班的學生,卻只是跑了一天步,而沒有做什么厲害的招式,是很不應該的,他們明明可以展現(xiàn)出更英姿颯爽的一面,為什么一定要汗流浹背的難看著。
特別是跑到最后,跑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人真的是精疲力盡了,因為昨天集體喝了一點,早上怕遲到都沒吃飯,到現(xiàn)在也連帶著午飯都沒吃,從早上一直到現(xiàn)在,雙腿機械地動著,怎一個“累”字了得?
更怕的是沒有希望。
葉蕓凝一直是領著人群跑的,時不時還吹兩聲哨子,竟是沒看出累來,幾乎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黏在了葉班長身上,眼神中集體詢問著他們到底什么時候可以停。
但葉蕓凝對身后一眾熾熱的目光理都不理,只是領著跑,于寒在班級后面跟著,督促著掉隊的同學跟上,要是不跟就記小過。
至于為什么體測成績墊底的于寒還能有精力督促著眾人好好跑步,因為她被警方叫走過一次,去回答問題,怎么說是坐著的,那一去一個多小時,可不就休息回來了嗎?
同學們在這快累成狗也快丟人丟成狗的一天里,罕見地對可以去被警察問話的人生出了一絲羨慕。
林小璨也真累得夠嗆,每跑一步都是對身體的挑戰(zhàn),但凡現(xiàn)在領在前面的不是她蕓凝姐姐,她肯定就一頭栽下去了,累極了,悄悄瞟了一眼身邊的施佩玲,只見她已是物理學意義上的“腳不沾地”,就知道她肯定用上晨明之翼了。
落月海棠對個人的加成主要在速度上,對長距離跑步幫不上忙,林小璨自己還只能咬牙堅持,一陣風呼呼地往她面前灌,眼前也是花的,就快要撐不住了。
“我沒說過這次跑步不準用契靈,”葉蕓凝在一旁“好心”提醒道,“大家可以用自己的方法繼續(xù)堅持下去。”
說罷,班長自己就明睜大眼地“公平”起來,手上捻了一朵桃花,背后一靠,臀部腿部腳下,三處一點連成了凳子,輕松地坐下了。
有站的靠前的同學忍不住開口:“班長,你看你也是累了,就讓我們也休息了吧?!?p> “繼續(xù)跑,我沒說停,誰敢停,今天一天都算他曠課。”葉蕓凝不留情面道。
班里控制不住地發(fā)出一陣哀嚎。
“只許用自己的契靈,這個時候就別給我發(fā)揮什么‘合作共贏’的精神了,誰要是幫著別人跑,倆人一塊在原有基礎上加十圈?!比~蕓凝繼續(xù)道。
契靈各有特點,不分高低,但在跑步這事情上,就有所差別了,施佩玲的晨明之翼本就是主要作用于自身的輔助系契靈,只供給她一個人的靈能,可以讓她舒舒服服地晃悠到明天早上,葉蕓凝的酒心桃魅也很能協(xié)助她省力運動,比大多數(shù)同學都耗得起。
但林小璨、牧承影和呂京寰幾人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契靈都派不上什么用場,連帶著于寒,都要累死累活地邁著自己的步子前進,兩腿都快給人跑廢了。
剛剛還是日頭正好,又不知幾圈過去,跑到了夕陽西下,大概是到了飯點,大多數(shù)班都解散了,好些人圍在1班旁邊湊熱鬧,有不少都在那兒擠眉弄眼。
“這是在干嘛呀?光跑步有什么意思?”
“1班是跑步跑得厲害就能進的嗎?真是長見識了。”
“人家的訓練肯定是有人家道理的,你懂?怎么不見你進1班呀?”
“這練得確實是奇奇怪怪的呀?!?p> 眾人打量的眼神投過來,上下詢問著汗流浹背的眾人。
這確實是太考驗人了,從剛起床到現(xiàn)在,整整的十個小時過去了,他們一直是跑著的,長途跋涉的軍隊都沒有他們這樣行進的。
正還是初秋時節(jié),天氣還干燥,這不休息也不喝水,林小璨只感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累,嗓子眼里勒了一根繩子,再多動幾步就要把她的喉嚨生生勒斷,地上踩的不是操場,而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沼澤地,她不得不用力把腳拔出來,再一步邁向前。
而葉蕓凝看上去相當輕松,并沒有要讓隊伍停下來的意思。
林小璨很想出聲,卻又怕自己給蕓凝姐姐添麻煩,硬生生忍住了。
是啊,我是蕓凝姐姐最堅定的支持者,她的命令,要是我都不執(zhí)行,還有誰會聽?就是別人都不跑了,我也必須是陪著蕓凝姐姐堅持到最后的人,啊啊啊,我一定能跑下來的!
原本還有心思告訴自己要堅持,可再一步步地往前邁,連思考的力氣都漸漸失去了,只知道機械地向前走,一味地告訴自己不能停。
但她無條件地相信葉蕓凝,班里有些人不是,實在是累到極致了,“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終于是有人用盡力氣喊了一句:“我們都跑了一天了,累死了,有什么用嗎?”
“你覺得沒用,現(xiàn)在退出,我可以給你記今天曠課?!比~蕓凝平靜道。
“不公平,不公平,我們都跑了一天了,我只是想休息!”又有人附和著他喊。
“是啊,這有什么用,長途行進也不是不休息?!?p> “這就是折磨人,怎么還要我們一個勁地跑?!?p> “累死了,我,快廢了!”
葉蕓凝神情堅決:“越累的時候才是訓練的時候,稍微一累,就想著休息,就等于一天都白跑了,堅持下去,才是提升自己的時候!”
“那,那我們還要跑多長時間,或者還要跑幾圈?”又有人問道。
葉蕓凝面無表情:“跑到我說停為止?!?p> “誰知道你什么時候說停!”有人真跑得發(fā)火了,“當班長不能這么自私呀,讓全班依照著你的體力跑!”
葉蕓凝懶得應他,大手一揮,架勢就是“你們隨意,不跑就曠課”。
一片怨聲載道的“哎呀”聲響起。
于寒在后面跟的也有些困難了,但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尤其不能倒下。
林小璨整個人都快癱了,卻還是一步一步地堅持著,隊伍里很多人都是她這個狀態(tài),只覺得自己一步都邁不出去了,再邁出去一步,竟都是奇跡。
看著大家是真的堅持到不行了,葉蕓凝再次揮手:“好,現(xiàn)在可以團隊協(xié)助了,大家可以相互幫忙,以繼續(xù)跑步?!?p> 葉蕓凝示意于寒過來,在她肩膀上一拍,后者腳下也出現(xiàn)了一朵桃花,于寒舒了一口氣,終于是得以休息一會兒了。
施佩玲托起了旁邊累成一團的林小璨,使她稍微緩緩,林小璨當場一嗓子嚎出來了,嗚嗚咽咽的,調子是“感恩的心,感謝有你”。
其他人也紛紛求助身邊的同學,或是懸空或是勉強代步,有個同學的契靈能減輕周遭同學的身體重力,剛好配合著施佩玲的晨明之翼,短暫懸浮,能讓全班都休息一下。
“全班同學的話,我大概能堅持二十分鐘,”施佩玲考慮著體內的靈能使用,“大家先好好休息一下吧?!?p> 眾人齊齊比“耶”,二十分鐘,夠大家恢復起一半的體力了。
施佩玲的眼神轉向葉蕓凝,伸出手:“班長也累了吧,來,班長一塊歇一會兒。”
撈著休息的機會了,同學們也開始賣乖了,剛剛頂撞了葉蕓凝的同學頓時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是自己不存在,剛剛罵了他們班長的那個人幾分鐘前已經死了。
二十多分鐘之后,眾人又落了地,施佩玲有些力竭,旁邊林小璨及時扶住了她,兩個人倚靠著繼續(xù)跑。
大概又是一個小時之后,月亮都升起來了,操場上仍有圍觀的人,但班里同學都分不出什么心思去關心外人了,所有人的目標此刻都異常清晰,就是堅持著、堅持著跑下去,和身邊的人一起,一起堅持到未知的時刻。
“好,同學們可以散了,但有意報名我的隊伍的同學可以接著跑,能堅持跟我們跑到最后一刻,才有資格報名我的隊伍!”葉蕓凝又開口。
人群嘩啦啦散了一大半,只剩下幾個人。
葉蕓凝回頭,發(fā)現(xiàn)除了林小璨、牧承影幾人,剩下的A級還有于寒和趙洪文。
于寒體力是真的不行,哪怕休息了一會兒,此時已經快撐不住了,注意到葉蕓凝的視線過來,她勉強一笑:“從來都是我考驗別人,第一次有人,有人,考驗我呀!”
趙洪文卻是紅了眼眶,玩命地大喊了一聲:“東米諾同學,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班長,東米諾同學,他,他是很想加入你的隊伍的,雖然他沒能在你面前多表現(xiàn),但他私下里的努力一直很刻苦,他還督促著我一起學習,說哪怕是替補也要在最好的隊伍里,我還笑話他不自量力,要在全S級的隊伍里出頭,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昨天,就昨天晚上,他轉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趙洪文握緊了拳頭。
他和東米諾是一起參加過聯(lián)賽的好兄弟,約好了一起報考諾嘉學院,系統(tǒng)的最優(yōu)分配都把他們倆劃到了一個宿舍里,可就這么一個晚上的時間,就這樣陰陽兩隔了!
趙洪文非常難受,難受之余是自責,如果昨天晚上他別喝得太多,能和東米諾一塊走,是不是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了?
他帶著愧疚,帶著自責,帶著好兄弟一定要進最優(yōu)秀隊伍的愿望,堅持著跑下去。
趙洪文是主攻系契靈者,契靈地獄火,同樣有相當強大的殺傷力。
與目前隊伍輸出不足的現(xiàn)狀是相配的。
——于寒一邊跑一邊還分神在心里念叨著。
月亮升起了,懸掛在天邊,遙遙的綴著,葉蕓凝手中的酒心桃魅也宣布了罷工,幾人靈能告罄,能依靠的只有雙腿,在已經寂靜無人的操場上繼續(xù)跑著,跑著,為了鼓舞士氣,呂京寰召喚出了龍之長歌,幾步就吹一下,號召他們不要停歇。
嗩吶被吹出了嘹亮的氣勢,貫穿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