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倔強(qiáng)的蔥油餅（5）
老吳夫妻倆早收拾東西并已走遠(yuǎn)，隱沒在人群中。
她轉(zhuǎn)眼盯住他手里油紙包裹的千層餅皮，扁嘴猛咽一口唾沫。
不想拉下面子討一口吃的，單這繡花枕頭現(xiàn)在那副得逞嘴臉，若她先示弱他豈不更心生得意？
折騰到這個(gè)點(diǎn)她早就餓扁了好不，也不是沒錢買別的吃，只不過忍痛放棄酒樓大廚子燒的年夜菜，她總想咬上那一口酥脆的餅先過過嘴癮罷了。
爹爹說過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常人之不能忍。
但是大丈夫也有為五斗米折腰的時(shí)候。
真是冤孽?。∮錾鲜掍@個(gè)事兒精她上元節(jié)一口飽飯都沒能吃上。
罷了，給他吃到撐死活該。
正當(dāng)決心扭頭轉(zhuǎn)身要回府，冷不丁香噴噴蔥油餅皮懟到她臉上。
盯著一張嘴就能咬的到食物，她眼珠子都快懟成斗雞眼，舔了舔唇邊沾到的小香酥油：“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是豬嗎？這都不明白？把這餅分你一半??！你在府里不是餓急眼了，還想把錦鯉給我吃了?？茨氵@委屈巴巴的模樣若稍后回府里又得到處宣揚(yáng)說我薄待于你了，那我往后出門還要點(diǎn)臉呢，大過年的別給我擺這種臉找晦氣。喏，你自己分一半，記得有另一半是我的，警告你千萬可別吃錯(cuò)了！”
叨叨囑咐著一堆，他將手里的餅硬懟到她嘴邊。語氣意外地溫和下來：“給你先吃兩塊墊墊肚子吧，稍后去逛逛市集再看看花燈，嗯......若是餓了再吃點(diǎn)別的......我記得前邊不遠(yuǎn)的一家餛飩店味道也不賴的......半年了也不知道那攤主還做不做餛飩生意了？還有一家鮮花餅我記得味道也不錯(cuò)的，不知還開不開在那兒，老板換了沒......喂！看什么看？快吃啊，趁我還沒反悔?！?p> 他的意思是，餅分她一半，再陪她一塊兒逛市集看花燈嗎？
心情豁然開懷，二話不說她直接按著他的手，踮起腳埋頭迫不及待就張大嘴啃下一大口餅皮。
那熟悉的香酥鮮嫩口感頓然在味蕾間充實(shí)蔓延開來。
忍不住咽下的同時(shí)再埋頭接連多啃了兩口，香油順勢糊了她一嘴油。
倒是忽略掉蕭澍接下來那副驚恐扭曲的表情。
“啊啊啊啊！顏大虎！你怎么吃......吃......我的餅??！”他的眼睛又一次瞪圓了只剩眼白，唇角抽搐到合不攏。
她這一口下去，原本平整餅面瞬間就缺了一大半呈現(xiàn)出月牙狀。
她是疊加著幾層餅一起啃的，根本就沒有按要求區(qū)分出他那一份。
“不是你讓我吃的嗎......”
她風(fēng)卷殘?jiān)频貨]停嘴的意思，片刻整張餅全是邊角料沒留下完整一塊。
“你怎么吃的啊你？怎么全都給我啃了！那......那待會兒我從哪兒下嘴？我不是叫你先分一半出來另外吃的嗎？你是聾啦還是傻啦？聽不懂人話？”
著急之余，他直接上手捏住她的嘴，阻止她朝腮幫子里再狠塞餅?zāi)ぁ?p> “嚷嚷什么，多大點(diǎn)事？這不是還有的嗎？”她抻著脖子咽下食物，漫不經(jīng)心咕噥著撇開他的手。
覺得吃了差不多后，才指著他手里幾個(gè)殘缺的月牙餅面：“喏，剩下的都是你的?！?p> “我......我不是叫你吃兩塊而已嗎......你合著全給我啃過了......你讓我怎么吃的下去？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他看得餅被啃得面目全非一點(diǎn)食欲都沒有了，嫌棄地把手里的油漬轉(zhuǎn)身就擦到身后其中一名小廝身上，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那名小廝驚愕地硬生生讓一身新衣染上油污，以及接受來自身邊伙伴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
“咱們以前就吃過同一塊糖餅，怎么你在大郡四年還養(yǎng)成了這怪癖......真難伺候。”她滿不在乎嫌棄地翻個(gè)白眼，完全不當(dāng)一回事。
“要你管！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賠我蔥油餅，不然我就不去燈市了！”
她眼珠子轉(zhuǎn)一圈，故意使壞直接用手將自己咬過的餅從中間掰開一分為二。
隨后將撕開的另一半餅遞給他：“那這樣總行了吧！用手掰開的就沒有我的口水啦！”
他緊緊擰起了眉頭，極其嫌惡地盯著那殘缺不全的餅幾乎被捏成一塊面團(tuán)。在她油膩膩的手中耷拉著，腦子里已經(jīng)有一團(tuán)黑線攪在一起了：“你這是......當(dāng)打發(fā)街邊野狗？我才絕不吃別人吃過的東西！我要新烙的！”
“嘖，矯情！”她邊吃完自己手里的蔥油餅朝人群探頭：“吳老他們也被你給打發(fā)走了，你真不吃這一半那今天算白來一趟了。”
他憤而扭頭嫌惡抗拒，聽出她故意氣他的口吻。
“那就不吃！”
“真不吃？”
“說了不吃就不吃你沒聽見？大丈夫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一塊餅而已不吃就不吃，瞎立什么誓啊？哈，那我就不客氣全吃了！”
“你還真吃完......喂！你可知這可是我買的餅啊，我付的錢??！”
“我都知道也都看見了。餅是你買的還花了大價(jià)錢一個(gè)銀元寶，這半塊餅可金貴的很不能浪費(fèi)，足夠包圓老吳他們做一年的餅?？赡悴皇窍訔壩业目谒豢铣月锬俏铱偛荒苋恿税?！大不了我待會兒還你錢。雙倍可好？”她豪氣拍了拍腰間蕭夫人給足的大紅包錢袋子。
“你認(rèn)為我缺的是錢嗎？”
“你不缺錢那就是缺心眼？”
蕭澍氣得上手想狠狠擰穆顏一把胳膊，被她看穿后反攻，險(xiǎn)些讓她將手里的香酥油抹到自己臉上。
他反應(yīng)快得很，拉過身后小廝讓其擋了那只滿是香油的手。
小廝只能悶聲讓一身新衣，任穆顏再次用自己衣衫將手擦了個(gè)干凈，胸口布料早已油乎乎的不堪入眼，欲哭無淚?。?p> 主仆三人眼巴巴看著穆顏沒幾下功夫就把厚疊的餅啃的僅剩兩三張薄片在手。
不免在心里咯噔：這丫頭飯量可真夠大。
她邊吃邊懟上他一抹深思的目光。
老實(shí)說，眼前這人靜默下來實(shí)在是一如既往的出彩如畫。
當(dāng)漸漸褪去少年稚氣，也許是病弱帶來介于美與魅之間的陰郁氣質(zhì)。惹得他們身邊來往的小娘子都頻頻回望他倆，主要還是在蕭澍身上多加停留。
煙火頻繁在夜空中綻放出絢爛的花骨朵兒，映在他那身被蹭了灰的藍(lán)綠色儒袍依舊貴氣。偶爾閃光的煙火折射在他臉上，之前被撂在地上后帶著塵土和雪沫子的臟污，真實(shí)呈現(xiàn)在她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