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賣糞的不是一般人

　　太陽高懸，天空中一丁點(diǎn)云彩都沒有。旱田周遭無一點(diǎn)水，蒸騰的熱氣，每一絲都暖洋洋。

　　“呀呼，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就完成啦！”采小蘭拄著金鋤頭，回望自己一路翻過來的地，成就滿滿。而她只需要把四畝地翻完，便可以完成新的任務(wù)：

　　陽春三月，最適春耕。有牛的鐵犁牛耕，沒牛的鐵犁人耕。崔家不僅沒有置辦鐵犁，就連扛鋤頭的男人都沒有，春耕之路艱難。意不平！憑什么瞧不上女子？四天內(nèi)，翻完四畝地，讓村里人見識女人也能頂起半邊天。

　　獎勵：100錢，鍍銀銅鍋

　　水田：1/1；旱田：2/3

　　“啪”！

　　最后一鋤落下，土里響起了磕碰聲，“又收入一枚大錢！”

　　此時此刻，采小蘭終于能理解孔乙己為何要在桌上排出九個大錢了。有錢的感覺太好了。

　　任務(wù)完成，獎勵已經(jīng)放到了包裹。

　　身前半米，光幕包裹一欄的第一格，開元通寶的數(shù)量已經(jīng)達(dá)到了350個，其中金鋤頭獲得15個，任務(wù)獎勵又是100。

　　“這銅鍋又是什么？”采小蘭看了一圈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翻地的速度，他們家最慢。

　　他們安家的劉家莊，離揚(yáng)州城也就十里路，屬于近郊。大部分住戶家境殷實(shí)，有鐵犁的不算少數(shù)。就算沒有，也能從鄰居親戚家借到，翻地早就完成了。

　　從包裹里找到鍍銀銅鍋：

　　鑄器，厚實(shí)耐用，用來煮食，可略微增加食物甘甜風(fēng)味。因鍍了一層銀，可起凈化作用。

　　采小蘭操作光幕，取出物品。只見一個碩大的容器砸在地上，剛翻的地面，凹進(jìn)去一大塊。通體黑色，上面鍋口齊膝蓋，直徑比手臂還要長一點(diǎn)。鍋內(nèi)微紅。

　　“這也太大了吧！”采小蘭摸著兩邊的獸耳，想要拎起它，怎么使力也沒能如愿。以前也就在食堂里才見過這般大小的鍋。一鍋粥煮出來，豈不是要夠幾十口人吃？

　　“不實(shí)用！”采碩士撇撇嘴。鍋壁厚實(shí)，想來熱傳導(dǎo)效率較差。容量太大，對于四口之家，用不過來。不過好歹是系統(tǒng)的贈物，也不能扔了。

　　她在田埂上轉(zhuǎn)悠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好辦法，先把鍍銀銅鍋仍在地里面滾上泥水，再在里面放了泥土，偽裝成從地里才挖出來的樣子?！昂俸?，這就像了！沒想到我堂堂考古碩士，竟然穿越到古代，才真正考了一回古！”

　　沾滿了泥土的鍍銀銅鍋又被她請回了包裹。而這一刻，她才注意到，去和人家商討肥水價格的崔盧氏，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采小娘蹲在田埂上等了一會兒。這個時代的人，沒有大中午吃飯的習(xí)慣。崔盧氏肯定遇到麻煩了。

　　她沿著路口一直找到了售賣肥水的人家，果然在其院門外發(fā)現(xiàn)了滿面悲戚的崔盧氏。

　　“阿姑，怎么回事？他們欺負(fù)你了？”一個多月結(jié)下的情意，采小蘭早把她當(dāng)成了親人。

　　“我問了三四家人，肥水都是100錢一車，可是方才去問，卻要150錢，明擺著欺負(fù)人呀！”崔盧氏最恨別人搞差別對待。

　　而采小蘭聽到100錢一車肥水的第一反應(yīng)，是很貴。沒想到只是挨家挨戶收羅糞水，就這么掙錢。

　　“阿姑，你別生氣，我去與他分說！”采小蘭一聽就曉得了原因。鄉(xiāng)下地方，沾親帶故，售價不一樣太正常了。不服氣150錢一車的價格，再與人家商談砍價就是了。

　　想明白始末，她敲響了小院的門。門沒開，里面一個小丫頭的嘟囔聲就響起來了。

　　“阿娘都說了一百五十錢，你再哭——”

　　“呀，姐姐你是來？”小丫頭看清楚敲門人，不是方才婦人，而是一個纖細(xì)柔弱的年輕姐姐，頓時改口。

　　“丫頭你叫什么呀？我找你家阿娘！”

　　“劉二丫！”小丫頭回答完，轉(zhuǎn)頭就往里面跑去，一路跑一路狂喊，“阿娘，有人找！”

　　一會兒，里間來了一位三十左右的婦人。心寬體胖，身上衣服干凈白皙，半點(diǎn)污漬也沒有。

　　“姑娘是來……”

　　“買肥水！”

　　“哦哦！”徐銀蓮語氣一頓，心里十分詫異，村里沒這一位人物呀。

　　“我是新搬到劉家莊的！”采小娘行一禮。

　　“我知道了，你是新搬來的崔家媳婦吧！倒是稱呼錯了，應(yīng)該叫一聲小娘子！”

　　采小蘭眼色一閃，小村子雖然閉塞，但內(nèi)部信息流通地非?？?。才搬過來三五天，就被人家弄清楚里家里人物關(guān)系。

　　“你們家一共買了四畝地，三畝旱田，買的村東劉老三家的，劉老三去年剛買過肥水，堆肥的花，兩年一回就行了。而那一畝水田，是村東劉根明家的，他們家堆肥在前年，今年確實(shí)要再追一下。不過水田的肥水可要比旱田貴一些呀。不過我們一車水田肥水，要二百錢。一車夠十畝田用，就收你二十錢！”

　　采小娘只報了一下來歷，徐銀蓮夸夸一陣細(xì)說。那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她知道，“還價”兩字，還是免開尊口吧。

　　“請問……”

　　“水田的肥水，主要原料是草根木根等漚出來的漿，你若想自家準(zhǔn)備，趕不上的?！?p>　　“我是想問，現(xiàn)在是什么年代？”采小蘭自打恢復(fù)意識以來，多少次想從旁側(cè)記，跟崔母等人打探所處時代，都沒找到好機(jī)會。只是依據(jù)人們的穿著打扮，猜測隋唐宋左右。

　　徐銀蓮驚訝地看了眼采小娘，“倒是低估了小娘子，現(xiàn)在貞觀三年！”

　　采小蘭這個問題，若是問村里的一般人，倒還真不一定能說得清楚。在大唐，能做生意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起碼要能與子城的人說得上話。

　　“謝謝，這是二十錢！”采小蘭若有所思，原來是唐，還是貞觀盛世。

　　“小娘子初來乍到，我給個面子，收你十五錢罷了！”

　　在徐銀蓮眼里，眼光能放到朝代年歲上的，都不是蠢人。給聰明人一點(diǎn)小小的面子，永遠(yuǎn)是利大于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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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唐，怪不得，怪不得——”采小蘭從院子里出來，嘴里一直念叨。

　　“怎么樣？”

　　崔盧氏一問才讓她回神。

　　“阿姑，150文是十畝地的價錢，錢我已經(jīng)給了！”

　　返家一路，采小蘭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念念有詞：“大唐貞觀三年，租庸調(diào)治下，百姓每丁均田百畝，其中二十畝是業(yè)田，為何我婆家只有四畝？”

　　“按照唐朝的生產(chǎn)力，旱田每畝均產(chǎn)粟米21斗左右，大唐粟米價格在9錢一斗，40稅1，100畝地，一次性收入約18000錢，也就是18貫。粟米一年兩熟，一年一丁入36貫。月入三千錢。就這個收入水平，原身的親爸親媽就給了100錢？”

　　“這到底是什么世道呀！”采小娘搞不懂。她還以為這個朝代大家都是這個窮苦水平。親爸給了100錢就絕了父女情。沒想到，只是她一家如此。

　　她也明白了為什么地價那么貴，完全是官府為了限制買賣。貞觀三年，正是政治清明之際。

　　“該死，三畝旱田收63斗，一畝水田收27斗，加起來一共才90斗。一個壯丁口糧月6斗，敞開來吃，一年要吃72斗。崔薄言也不做事，不消耗體力，算半個壯丁，崔盧氏、冬平、我加起來不能超過一個壯丁的食量，不然根本不夠吃！”

　　一通心算，采小蘭發(fā)現(xiàn)了一個恐怖的事實(shí)：地里產(chǎn)出，根本不夠他們一家人吃的。更何況，還要交稅。

　　能算這一筆賬，完全是采小蘭上課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結(jié)果。在唐代史選修這一門課上，老教授就帶著大家查找資料算過初唐的一些具體數(shù)據(jù)。

　　“阿姑！”

　　采小蘭喊停了走在前面的崔盧氏。

　　“我們家的一百畝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