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他來晚了
士兵立刻領(lǐng)命去辦。
守城將軍火速帶人趕往城墻，城外黑壓壓一片實在令人心驚。
不少人咽咽口水，期盼驅(qū)魔師快點來。這場面可不是他們普通士兵能應(yīng)付的。
住得近的驅(qū)魔師最先趕到，見如此場景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那些東西不明原因聚集在城外，推推搡搡想進城。眼看黑影越聚越多，沒時間慢慢探查。
當(dāng)務(wù)之急，先驅(qū)逐黑影。
緊接著到來的驅(qū)魔師，同意先盡可能減少黑影的數(shù)量。
他們各展本事打散黑影。
風(fēng)府。
沈雪娥一身素白坐在屋里，格外冷靜道：“我已命人收拾東西。不管用什么辦法，你即刻帶北江夫婦連夜出府。明日一早馬上出城，走得越遠越好。明白嗎？”
管家風(fēng)順頷首：“雪姨娘放心，老奴一定辦妥。萬不會讓少爺和少夫人牽扯其中?！?p> 居住二十多年的奢華房子，沈雪娥看看這個埋葬良心的地方。
她示意風(fēng)順拿走案幾上的包袱：“管家，你跟著一起走吧。我把北江托付給你了，務(wù)必照顧好他?！?p> 風(fēng)順取了包袱跪下：“老奴拜別老爺姨娘。老奴定會好好照顧少爺?！?p> 沈雪娥點點頭，語重心長道：“走吧。叮囑北江不要回來，忘了風(fēng)家，忘了爹娘?！?p> “是?！憋L(fēng)順磕一個頭起身，不想打開門看見風(fēng)北江夫婦站在外面。
風(fēng)北江進屋：“娘，孩兒不走。孩兒留下來陪著娘。不管面對什么，我們一同承擔(dān)。”
萬儷抿唇，并不言語。
她贊同收拾東西離開，但不能當(dāng)著人直說。面上總要過得去。
沈雪娥站起上前，撫摸風(fēng)北江的臉龐：“傻孩子。你跟管家走，娘才能安心?！?p> 風(fēng)北江搖頭跪下。
萬儷立時一起，裝得孝順悲傷。
“爹娘所做錯事，孩兒亦有責(zé)任承擔(dān)。我知道娘不想連累我。但孩兒是娘的親骨肉，理當(dāng)福禍與共?！憋L(fēng)北江言語真切。
悲痛抱住風(fēng)北江的頭，沈雪娥淚盈滿眶：“好孩子，娘的好孩子。娘怎忍心……”
這時，下人稟報駱憶哲又來了。
沈雪娥立時拉起風(fēng)北江夫婦往外推：“管家，帶他們快走。從后門出去，尋個落腳點不要暴露行蹤。天亮趕緊出城，再也不要回來?！?p> “娘?！憋L(fēng)北江不愿。
管家和萬儷一人拽一邊，邊勸邊將其拖向后門。
沈雪娥萬分不舍，追出去幾步。她擦去眼角的淚，振作起來去往正廳。
紅彤彤的燈籠掛在檐下，在黑夜中照明。懷抱白骨的駱憶哲面無表情進來，周身寒氣逼人。
沈雪娥坐在主位，未有半分慌張：“可找到她的尸骨？找不全吧？畢竟過去多年?！?p> 駱憶哲一身暗藍衣袍，在他肅殺的眼神襯托下暗沉無比。
他注視沈雪娥，下一秒凌厲出手。
身影閃動，駱憶哲頃刻上前掐住沈雪娥的脖子：“主謀有罪，從犯亦不可輕饒。”
“你想做什么？罪魁禍?zhǔn)资俏?，他們不過聽命行事?！鄙蜓┒鹨蝗俗鍪乱蝗水?dāng)。
駱憶哲揚起冷笑，眼神嗜血狠辣：“做什么？直接、間接傷害我娘的人，一個也沒想逃。不管是仆人，還是你的寶貝兒子。每一個，我都不會放過。他們都要死！”
兒子……
沈雪娥些微慌亂：“你要殺，殺我和老爺就是。何苦牽連那么多人？”
“何苦？”駱憶哲低低而笑，“我娘含恨而亡，尸骨不全。你竟問我何苦？”
淚從眼角滑落，沈雪娥聲音哽咽：“殺掉所有人，聶云兮也活不過來。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愿意用的命來償還我的債。只求你，放過其他人。放過我的兒子，不關(guān)他的事……”
“你不配和我談條件！”駱憶哲狠狠甩手，將沈雪娥丟在地上。
丫鬟想扶，又不敢上前。
駱憶哲瞥向門口的幾個仆從：“把風(fēng)貴抬過來，我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
仆從們互相看看，咬咬牙去了。
沒過多久，癱瘓的風(fēng)貴被裹在被子里抬來。被子打開，臭味彌漫。
風(fēng)貴瞧見駱憶哲眼神驚恐，啊啊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
如此慘樣，生不如死。
后門處。
馬車已等在外面。風(fēng)北江被迫上馬車，他明白自己留下來只是拖累。
馬車緩緩行駛，他愁眉緊鎖。
想到什么，風(fēng)北江掀開車簾：“管家，去玲瓏堂。”
風(fēng)順拿不定主意，看向萬儷。
稍稍思索，萬儷點頭。經(jīng)此一事，兩個長輩不死也殘。她沒必要為這和夫君離心，不如順?biāo)浦邸?p> 風(fēng)順立刻駕車改變方向：“是，少爺?！?p> 心急如焚，風(fēng)北江只盼來得及。
萬儷瞧著他，內(nèi)心無比平靜。罪有應(yīng)得之人何必同情。
玲瓏堂。
“什么？怨氣凝結(jié)的黑影圍城？”水盈聽聞士兵的告知，不敢相信。
阿紫和阿蝠亦覺得不可思議。
晃晃尾巴，阿碧跳上水盈的肩：“我們趕緊去吧?！?p> 一行人當(dāng)即準(zhǔn)備前往城墻。
焦急的駱一漠奔來：“不好了，我二哥不見了?！?p> 真是禍不單行。
水盈邊往外走邊交代：“他估計去了風(fēng)府，你快去阻攔。你大哥呢？”
“大哥見二哥不在床上，一句話沒說出去找。他們不會有事吧？”駱一漠憂心忡忡。
現(xiàn)在有事的是風(fēng)府。
藍笛和阿蝠留下看家。水盈打算先到城墻上，再去風(fēng)府。
他們前腳走，風(fēng)北江等人后腳到。
“水盈姑娘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阿蝠思慮再三道：“我隨你走一趟?？v使不能阻止他，也能拖延一二。”
只好如此。
風(fēng)北江一行帶上阿蝠回風(fēng)府。
藍笛站在門口看看城墻那邊，又望望風(fēng)府方向。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城門。
城里的驅(qū)魔師基本全到了，不管如何努力黑影還在增加。
“情勢不妙。銅錢上的光在變暗，水盈姑娘怎么還沒來？”守城將軍心急火燎。
“已讓人去請。”
符咒、五行光芒打在黑影堆，仿佛泥沉大海掀不起一點水花。
火把照得城墻上通明，人群擠在墻邊。一旦怨氣進城，他們首當(dāng)其沖被侵蝕迫害。
“來了來了，水盈姑娘來了。”
隨著喊聲，水盈等人匆匆上城墻。
阿紫瞧一眼密密麻麻的黑影，居然這么多……
水盈掏出一把泛玄光的銅錢長話短說：“怨氣源源不斷被吸引過來，城里定有什么不好的東西。勞煩諸位幫忙，先設(shè)陣法保護城池。”
驅(qū)魔師們紛紛響應(yīng)，一人取一枚銅錢。他們間隔一人站立，共同念咒施術(shù)：“滄浪之海，滌蕩污穢。水形之光，護爾蒼生?！?p> 一個結(jié)界瞬時展開，蕩開水紋洗滌撞上來的黑影。
然而怨氣依舊聚集，不找到根本原因簡直沒完沒了。
好在暫時穩(wěn)住，爭取到時間。
風(fēng)府。
馬車停在門口，風(fēng)北江匆匆下車進去。阿蝠幾人趕緊跟上。
正廳。
沈雪娥淚流滿面跌坐在地：“你恨的是我，我死還不行嗎？你放過他，放過他吧。你們是兄弟啊?！?p> “不可能！”駱憶哲憤怒甩袖。
當(dāng)年，他們從母親身邊奪走他。而今不過一報還一報。
“二弟，你冷靜一點?！瘪樚旆矊?，一進門便見如此畫面。
他的二弟仿佛換了個人。
仇恨，瘋魔。毫無理智可言。
駱憶哲回頭，悲戚一笑嘴角流出血：“我的母親被他們害死，丟至亂葬崗尸骨不存。我苦苦找尋，才尋回五根骨頭。大哥，換你能冷靜嗎？”
注意他懷中的白骨，駱天凡的心猛然收緊。悲痛無端蔓延，好似失去什么重要之物。
他走上前，抓住駱憶哲的胳膊：“逝者已矣，你萬不能為此毀了自己。收手吧?！?p> “我娘慘死。身為親子，卻不為其報仇。不孝，枉為人?！瘪槕浾芊鏖_駱天凡的手，“只要能為娘報仇，即便身染罪孽永不超生。我亦無怨無悔。大哥，希望你別攔我?！?p> 駱天凡傷心搖頭。
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怎么忍心見其墮落而袖手旁觀？
風(fēng)北江著急趕回，見母親安好即刻過去相護：“娘，你沒事就好?！?p> “你怎么回來了？走，快走啊?！鄙蜓┒鸩还懿活櫚阉馔?。
此生她最在乎的唯有兒子。
駱憶哲冷眼看他們母子情深：“這張臉何其丑陋惡心。兄弟？我們從不是兄弟?！?p> 沈雪娥一驚，立刻將風(fēng)北江護在身后：“不，你們是兄弟。你們同父異母……”
“還記得當(dāng)年我為什么被送走嗎？如今改口，太晚了?！瘪槕浾芤话炎テ痫L(fēng)北江。
萬儷的心提到嗓子眼。
風(fēng)順也很擔(dān)憂。
阿蝠上前，握住駱憶哲的手：“你確實不是風(fēng)老爺?shù)暮⒆?。你的事，你母親仔仔細細告訴過我。你來晚了，若早點來興許能見到她?！?p> “什么……”駱憶哲不敢置信。
掰開他的手，阿蝠救出風(fēng)北江：“讓我告訴你故事后半段。你的母親聶云兮并非自縊，她臨死前改了主意。不想下來時撞到桌角，就此身亡?！?p> 沈雪娥錯愕，沒料到真相竟如此。
阿蝠繼續(xù)說：“她死后，魂魄進入鏡中與我為伴十二年。雖意志漸漸模糊，卻始終等待。她一直在等你歸來，見最后一面?！?p> 駱憶哲張張嘴，卻說不出話。
沈雪娥震驚看向阿蝠：“你是鏡中的蝙蝠妖？”
“是我。你們請小盈前來除妖，陰差陽錯送聶云兮去投胎?；蛟S你們母子無緣，終究難見最后一面。但她已放下執(zhí)念，不恨不怨。她是笑著走的?！卑Ⅱ鸶锌?。
他們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