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回禮
“可是，自從我認識了你們之后，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里，南雀嘴角露出一個滿足的笑。
“你們給了我全新的體驗，都是我從未體會過的東西?！?p> “我人生第一次有了名字。”
“湛露姐姐，我很喜歡南雀這個名字。我也很喜歡你送我的珠串?！?p> 她看著自己如今空蕩蕩的手腕，眸子里有些失落。
“可是我把它弄丟了?！?p> 那珠串為了保護她，射殺了魔主，沒再回到她的手腕上來。
湛露想起當(dāng)時為了防著南雀，給她帶上珠串時，南雀露出的那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那大概是南雀第一次收到禮物，所以不管那禮物里面蘊藏了怎樣的玄機，又會如何對她不利。
都比不過她收到禮物的喜悅來得強烈。
那時候，南雀是真的喜歡那個珠串，也或許不是喜歡那個珠串，而是真心喜歡她收到的第一件禮物。
湛露突然慶幸自己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在察覺到南雀有生命危險的時候，她沒有猶豫的選擇了護著南雀。
那時候她并未多想，只是相處這么些日子以來，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情，她不忍心讓南雀陷入危險。
不怕南雀有問題，就怕南雀沒問題。
若是南雀有問題，等找到了，事情敗露了，要解決南雀，也并非難事。
若是南雀沒有問題，她未出手相救，導(dǎo)致南雀喪命，她會后悔終身。
南雀還在繼續(xù)說，像是要把她這一生的辛酸和甜蜜都要在此時此刻傾吐完。
因為她怕以后就沒有機會說了。
“遇見你們之后，我第一次有了屬于我的新衣服，有你們送我的見面禮，每一個我都很喜歡?！?p> 她回房間后都珍惜的撫摸過無數(shù)遍。
她一個人偷偷的躲起來高興了很久。
“有卯正和戴佩嵐這樣的同齡朋友，他們會分給我很多玩具和好吃的。”
他們會把他們見過的，玩過的，所有的好玩的、好吃的，都和她分享，都送她一份。
“有柳琦諾姐姐給我買的各種發(fā)飾，衣服，還有她最真心的對待?！?p> “她說她要把我?guī)Щ厣n辰山派，讓我做她的妹妹，和她一起修行?！?p> “我很向往那樣的生活，我想像個人一樣，擁有著現(xiàn)在的幸福，好好的重新活一次的。”
可是她終究是不配擁有的，她壞事做的太多了。
湛露喉頭有些哽咽，她知道，這世間，人有千萬種，有好有壞。
神有千萬種，有好有壞，仙有千萬種，同樣有好有壞。
魔也有千萬種，他們也有像南雀這樣，并非自愿入魔，而是被人點化成魔。
做著自己也分不清是對是錯的事情。
只有某一個契機，等他們感受到了溫暖，才會幡然醒悟。
只有見過了光明，體會過光明，被光明和溫暖包裹之后，他們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活法。
現(xiàn)在唯一讓她感到慶幸的是，她雖然防著南雀，這些日子以來，到底沒有傷害過對方。
雖然冷淡了些，卻并非冷漠。
“對不起，姐姐不值得你為我搭上命。”
湛露覺得這句道歉還是該說的，她確實沒有拿出像柳琦諾那樣的赤誠之心對待南雀。
南雀搖搖頭：“湛露姐姐不用對不起，南雀本也沒想搭上性命的，只是南雀運氣不好?！?p> 她只是想拿這個瓶子作為回禮，回給湛露一份禮物，也感激她的知遇之恩。
只是在湛露的珠串護著她的那一刻，她才覺得，死而無憾，她沒有付錯。
只是現(xiàn)在，她不用告訴湛露這些，只會讓湛露更加自責(zé)。
南雀的身體開始變的透明。
若不是這片林子陰氣重，她根本撐不了這么久。
“湛露姐姐，南雀這樣的人，會有來生嗎？”
像她這樣，殺了那么多人，還有自己的父母和弟弟的人，她應(yīng)該會魂飛魄散。
就算有投胎的機會，也應(yīng)該會在地獄中受刑吧。
“會的?！闭柯督o了她一個肯定的答復(fù)。
若是南雀期望的，她可以為她搏一搏，算是還她這份恩情。
南雀笑了起來，那是一個孩童般天真美好的笑。
“能遇到你們，真好。”
南雀含著一個滿足的笑，消失了。
不過在她的身體開始透明的時候，千暮已經(jīng)在一旁設(shè)下了聚魂陣。
南雀的魂魄被他從新聚集了起來，封在一個聚魂袋中。
湛露看南雀的魂魄已經(jīng)被千暮妥善安置好了，這才把精神力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手中的瓶子上。
她握緊手中的瓶子，有些迫不及待，又忐忑無比。
迫不及待是因為對父母的思念。
她想要打開瓶子，見見她兩百年未見的父母，想看看他們還好不好。
當(dāng)年她死的時候，父母在邊關(guān)還健在，后來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被心魔囚禁了去？
她很想知道一切。
忐忑是因為她害怕所有異常的情況，她害怕面對這些不好的結(jié)果。
可是她又怕萬一南雀拿錯了呢，瓶子里面封著的，萬一不是自己的父母呢？
她也擔(dān)心，瓶子里封著的父母的魂魄會不會不全，若是只有一縷殘魂，根本認不出她來，甚至無法被送往往生界轉(zhuǎn)世呢？
再或者，心魔在這瓶子上加了什么禁止，非心魔本人打開，會對里面的魂魄造成傷害，若是因為她的打開，傷害到了自己父母的魂魄，可怎么辦？
湛露又反反復(fù)復(fù)檢查了無數(shù)次那個瓶子，沒有發(fā)覺出有什么異常。
可是她還是不敢打開，她叫千暮：“千暮，你幫我看看，這瓶子有什么奇怪的禁止嗎？”
在湛露自己檢查的時候，千暮就已經(jīng)同她一起探查過了。
他也怕南雀偷出來的瓶子被心魔做了手腳，打開瓶子，傷害到了湛露。
可是檢查了幾遍，這瓶子都并無異常。
千暮握住湛露有些顫抖的手，溫和道：“沒事，我在這里，不會有事的?！?p> 雖然所處環(huán)境有些不妙，從南雀的話中，已經(jīng)可以確定這里是心魔的地盤。
心魔隨時都可能追出來。
這里實在不是一個適合沒做準(zhǔn)備就長時間停留的地方。
但是這里陰氣重，對于魂魄而言，倒是最好的地方。
湛露在千暮的支持下，內(nèi)心的忐忑稍緩。
她鼓起勇氣，打開了瓶蓋。
她所想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
緊接著從瓶中飄出兩團螢火蟲尾光大的光點，落于地上。
而后以光點為中心，逐漸脹大拉長，最終兩道身影佇立在湛露和千暮身前。
那兩道身影，正是湛露的父母，戶部尚書和他的夫人徐瑤。
讓湛露意外的是，二老魂魄健全，并未出現(xiàn)半點缺失。
大概是心魔沒想過有魔會背叛自己，所以沒有做任何手腳，真誠的讓人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二人的容貌有些蒼老，比她最后見到他們時要老上十來歲的模樣。
二老身上的衣著也不太好，有些破舊，甚至還有補丁。
這證明二老死的時候，就是穿著這樣的衣服死的。
湛露不知道二老在離京之后受了多少苦。只是看著面前二老的魂魄，她卻心疼的紅了眼框。
她有些不敢喊，卻又情難自禁的從喉嚨里喊了出來：“爹，娘?！?p> 二老也同樣紅了眼框，沒有想到還能從那個渾渾噩噩的地方出來，更沒想到還能見到湛露。
“丫頭，長大了?！闭柯兜哪赣H抹了抹眼淚。
飄過去捧起女兒的臉，給湛露擦了擦眼淚。
“別哭啊，哭了就不美了。”
“千暮還在旁邊呢，到時候該嫌棄你了?！?p> 湛露的母親一邊給女兒擦眼淚，一邊勸。
聽著熟悉的語氣，熟稔的口吻，仿佛一切都和從前一樣。
他們并未分別兩百年之久，也并未經(jīng)歷過那些不好的事。
一切都是那么讓人懷念。
湛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它們有自己的思想，就是想涌出眼框。
她一頭扎進自己母親的懷抱里，讓眼淚肆無忌憚的流。
千暮站在一旁，語氣溫和回道：“我不會嫌棄的?！?p> 他又怎么會嫌棄，他也是苦等了兩百年才等來的重逢。
他很少見過湛露這么痛快的哭過，一直以來，她都很堅強。
他更希望湛露能隨心所欲，能夠外放情緒，能回到那個不用承擔(dān)一切重擔(dān)的年紀(jì)。
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替湛露擺平，她只要快樂無憂便好。
他在努力讓湛露能全心全意的依靠他，能活的快樂恣意。
他樂于見到湛露的成長，但是他希望湛露是快樂的，輕松的，不用勉強自己去承擔(dān)一切重擔(dān)。
千暮對面前的戶部尚書魂魄喊道：“老師?！?p> 又看向徐瑤喊道：“師娘?！?p> 一一打了個招呼。
戶部尚書還能控制自己，只是紅了眼框，到底沒哭。
千暮喊他，他便點頭回應(yīng)：“暮兒也長大了，氣質(zhì)也變了，沉穩(wěn)了?！?p> 再看看夫人懷中的女兒，他感嘆：“孩子們都長大了?！?p> 這份他未參與的成長，讓老父親感覺到自責(zé)和愧疚。
他們家出事之前，湛露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家閨秀，純真，爛漫，活潑卻不頑皮。
如今，自家女兒的氣場已經(jīng)變了，他能看出那孩子變成熟了。
天真美好的童真已然消失不見，活潑可愛的一面也收斂了起來。
要問他為人父親怎么知道自己女兒成長了呢，細節(jié)他尚且不只，他只知道，只一眼，他便知道了。
那一眼他沒有從女兒眼神里看到天真爛漫的光芒了。
就連千暮，他曾經(jīng)教導(dǎo)的孩子，那時候年少輕狂，年輕有為，恣意瀟灑的少年，如今收起了他所有的鋒芒。
站在那里，就給人一種不俗的氣場。
都怪他，都是他的錯，若是他不為官，若是沒出軍餉的事情，這兩個孩子本可以不用承擔(dān)那么多風(fēng)霜的。
他們本可以安穩(wěn)無憂的度過一生的。
湛露感知到自己爹的內(nèi)心波動，從她娘懷里抬起頭來。
“爹爹，您不必自責(zé)，當(dāng)初不是您的錯?！?p> “具體的事情，我們回去談吧，這里不適合久留?！?p> 目前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心魔的地盤。
還是先離開比較好，之后再來探查。
這里的迷陣難破，之后得做些準(zhǔn)備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