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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神妻

柳神妻

十月長則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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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7-10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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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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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柳仙結(jié)姻

柳神妻 十月長則 2167 2023-07-10 16:14:46

  一九九六年的七月半,天空一道驚雷劈下,驟雨傾盆。

  聽村里的人說,那場雨下的尤其詭異,圈里的豬羊們躁動不安,嚎叫出仿佛被剝皮抽筋的嘶痛。

  那時距離我媽才懷胎六月,半夜將至,她眼珠發(fā)白的哀嚎一聲,身下腥臭的血水翻涌,一坨將成人形的肉團(tuán)硬生生從她的胯下擠了出來,落進(jìn)木盆。

  匆匆趕來的老穩(wěn)婆什么樣的胎沒見過,見到此景只是嘆了口氣,“六個月產(chǎn)出來的胎兒,只能是死胎……”

  但當(dāng)她低頭接過木盆時,手竟止不住的發(fā)起抖來。

  “動……動了!這胎兒竟然動了!”

  “七月半,凌晨子!還是個女娃娃!”她的臉色在雷光的照映下慘白無比,“不該啊……七煞陰娃向來沒有活胎,她怎么可能是活的!”

  我媽剛生產(chǎn)完,整個人蒼白無力,但她的指尖卻嵌入穩(wěn)婆的肉里,仍穩(wěn)婆怎么扭動,都無法掙開。

  “村口向南五里,有一座無名廟,去那幫我請那里的廟祝!”她字字泣血,“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那無名小廟的廟祝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姥姥。

  很多人都叫她老妖婆,只因她七八十歲的年紀(jì),卻有著三四十歲婦人般的外表。

  傳言她出身蛇仙柳山,幾十年前也是卷動風(fēng)云的人物,如今卻常年守著一座破廟,整日避世。

  怪的是這廟不供三清,不供神佛,卻供著一根柳木干。

  一根通體褐黃,狀感柔軟似蛇的柳木干。

  它被姥姥視若珍寶,但在這一夜,姥姥親手將這柳木磨成了粉,熬成一鍋濃厚的羹。

  熬的時候,姥姥的表情又哭又笑,一會兒像是駭怕極了,一會兒卻又癡狂的瘋笑,最后面上閃過一絲狠厲。

  “柳山神……三百一蛻皮,三三九百年死劫至,您和這娃娃的命,全在此夜一線了!”

  一口柳木羹下肚,死胎哭腔落地。

  嘹亮的啼哭劃破長夜,狂雨在這一瞬也停了。

  與此同時,姥姥的容色迅速衰敗,生機(jī)席卷殆盡。

  她皺巴巴的手指抹了抹死胎,也就是我的臉。

  原本干癟的肉團(tuán)生出柔軟細(xì)嫩的肌膚,變得和尋常嬰兒無異。

  “我這折了一半的壽,給你也只能續(xù)十年,柳神應(yīng)了姻親,十年后的今日子時,必須由一頂沉木造的紅轎抬著她,拜天地與柳仙結(jié)姻緣?!?p>  說這些話時,姥姥的眼瞳變?yōu)樨Q瞳,幽暗閃過金光,仿佛有人借她的眼在看我。

  在我懂事前,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別的孩子面色紅潤,蹦蹦跳跳,我的身體卻孱弱不堪,風(fēng)來病倒,從小便泡在藥罐子里長大。

  等到臨近我十歲的時候,就有人日日進(jìn)出我家大門,在后院造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物什。

  我問我媽,那是什么?

  我媽卻瞬間落了淚,緊扣住我嚎啕大哭,卻什么都不肯說。

  到了十歲生日那天晚上,我放學(xué)回家,心情雀躍。

  本以為父母會在家為我準(zhǔn)備好豐盛的晚餐,但我沒想到,等待我的卻是一身鮮紅如血的新娘嫁衣。

  紅蓋頭將我的臉遮擋住時,我沒由得來的心慌,那一刻我才知道后院里造的,是我出嫁用的紅轎!

  我哭喊著,不想進(jìn)去,哪有孩子十歲就嫁人!

  我胡亂扯著蓋頭,扒亂著嫁衣,要跳下轎子。

  向來不怎么露面的姥姥卻突然出現(xiàn)了,人人都說姥姥年輕時如何如何貌美,我卻一見到她就恐懼。

  姥姥勁瘦的手掰著我的肩膀,面色凝重,死死盯著我,“葉舒鑰,今日你下了轎,便見不到明日新升的太陽!”

  我媽不知道什么時候哭過一場,聽了姥姥的話,眼皮一顫,又是落淚,“舒鑰啊,媽求你,就聽姥姥的話吧……”

  我爸臉色也很陰沉,“小鑰,過了今日你所有的病都會好,這轎子不能下。”

  明明是出嫁喜慶的氛圍,這一刻卻變得十分詭異。

  我看著我媽通紅的眼,將哭鬧的話硬生生吞進(jìn)腹中。

  任由著姥姥給我整理好喜服,蓋上蓋頭,坐進(jìn)了紅轎。

  紅簾拉下的剎那,我感到周身的空氣降了好幾度,頸后的寒毛倒豎起來。

  也不知道抬轎的是什么人,竟然將轎子抬得平平穩(wěn)穩(wěn),我坐在里頭感覺不到一絲顛簸。

  可我分明記得村里的路極為坎坷。

  氣溫越來越低,我忍不住蜷縮起來,腦袋越來越沉,越來越困。

  也不知過了多久,嘹亮的嗩吶聲和鑼鼓聲在轎子外鋪天蓋地奏響,一道不男不女的聲音尖銳貫入我的耳膜——

  “陰時已到,柳神娶親。”

  有人掀開了轎簾,牽住我的手。

  那只手冷得徹骨,仿佛是一塊千年的冰玉,才才從寒潭中打撈起來。

  我冷得直打抖,心生卻又好奇,忍不住想掀起蓋頭看看他是誰。

  卻在這時,那人在我手心里放了一根紅繩,這紅繩正中系著一顆木珠,上面刻著只惟妙惟肖的游蛇,背面由小篆雕著一個柳字。

  一道低沉浸潤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方響起:“紅繩不離身,可保你歲歲平安,喜樂順?biāo)欤f別丟了。”

  話音未消,周身的陰涼感消散,剎那間鑼鼓嗩吶聲全都消失,喜轎也燃為灰燼,只剩一片死寂……

  那夜過后的事我都不記得了,但自那之后我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好,漸漸變得與常人無異。

  而且運(yùn)氣也是出奇得好,每遇磨難危險都能逢兇化吉,連跟著我家的運(yùn)勢也逐年上漲。

  這真是應(yīng)了那個人的那句話,歲歲平安,喜樂順?biāo)臁?p>  唯一讓我奇怪的是……從小到大,只要是對我表白的男孩,都會倒霉一段時間,越是糾纏不休的就越倒霉。

  每當(dāng)這種事傳進(jìn)姥姥的耳朵里,她的神情都會變得極為可怖,嚴(yán)肅的告誡我。

  “看著你手腕的紅繩,這是你此生的福緣!”

  “你歲歲犯紅艷煞,此生只能與柳神結(jié)姻!”

  我倒無心早戀,但聽多了姥姥的話,也很心煩。

  幼年的記憶模糊,我只覺得姥姥說的話神神鬼鬼。

  什么紅艷煞,什么結(jié)姻緣……說出去誰會信???

  這未免也太荒謬了!

  向來聽話的我第一次回懟:“你說我有夫君,那他在哪?從小到大我都沒見過!他是圓是扁,是男是女的我都不知道!”

  誰料聽到我這話,姥姥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可怖,一雙眼睛慌張的打量著我全身上下,最后壓低聲音呵道:“舒鑰,他就在你的身邊,你的一言一行,他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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