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月時間匆匆而過,鶴鳴山的冬天悄然遠去。
下月10號,就是師父無崖子出關的日子。
林菲菲非常積極地準備各種慶祝節(jié)目。而江唯的18歲生日,也近了。
師父30歲就從強級突破到了兇級,卻在兇級整整停留30年沒有進益。
兩年前閉關,就是為了一心一意沖擊狂級屏障。
書中,無涯子雖是突破到了狂級,卻沒有等到正式出關的日子。他因江唯之死提前了幾天出關,怒極攻心,吐血而亡。
死前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元級治療術傳給了林菲菲。
通過不斷回憶與分析,江唯推測,原書中的小師妹之死,或許就發(fā)生在她18歲生日這天。
而這一天,是下月5號。
離現(xiàn)在,不到兩個星期。
江唯做了充足準備,迎接這一天的到來。
……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p> 再次走在蝦頭峰林木蒼翠與清泉潺潺間,微風拂過,鼻尖是馥郁的桂香。
一首唐代詩人王維的絕句,忽然縈繞江唯心間。
前世,她年少努力求學,成年后一心科研,何曾有過閑情逸致,觀賞這春日飄落的桂花。
如今,懸在頭上的死亡之劍越來越近;
锏刻的法器生意雖然做得風生水起,財源滾滾,卻也常常遇到些小麻煩;
想了各種辦法學習能量轉(zhuǎn)換之道,依然不能在腦中逆十字書店無顧忌地翻看心之書。仿佛一臺內(nèi)存有限的電腦,運行超大型程序,每次只能執(zhí)行一個指令,再多就得死機,甚至燒主板……
但奇怪的是,江唯卻沒了前世那種力爭上游、證明自己的迫切感。
因為,她不必向誰證明。她如果優(yōu)秀,那就是優(yōu)秀。
她明白了,原來只有放開握在手心的執(zhí)念,才能抬頭看到更遠。
她有信心,只要不死,就一定能在這個世界越走越遠。
因此,如今她到蝦頭峰尋找煉器材料,就像一次郊游,閑適又自在。
她不自覺張口,把王維這首俏皮的《鳥鳴澗》吟出了聲。
忽然,頭頂?shù)墓偶t橘樹上,一片剛展開的綠葉,如飛鏢般向她擊來。
江唯后撤一步,側身抬手接住這片綠葉鏢。
就聽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上,岳逍遙責備的聲音響起:
“奇風,她只是紙級。萬一傷到了怎么辦?”
陸奇風從樹上一躍而下,笑看著江唯:
“不錯,能接住我的攻擊,有進步?!?p> 江唯向陸奇風和已經(jīng)從另一棵樹上下來的岳逍遙問好:
“兩位師兄,你們又約在這里比試嗎?”
“是啊,越來越難分勝負了。要不,你來給我們做個評判,我肯定能贏他一次?!?p> 陸奇風偏頭對江唯眨眨眼。江唯看呆了。真沒想到,不愛說話的陸奇風,不但會開玩笑,媚眼還拋得這么迷人。
“行了,說好今天不練了。小師妹,這么晚怎么還在蝦頭峰晃悠?快回去吧?!痹厘羞b瞪了陸奇風一眼,伸手就準備拉江唯的手臂。
陸奇風趕忙攔住他。
“別動手動腳?!?p> “說什么呢?我是她大師兄!”
“我知道你是大師兄??缮洗文氵@樣拉她,還讓她手臂上的燒傷差點好不了。”
岳逍遙無言以對。
上次江唯當著內(nèi)外門一眾當權者的面,展示出手臂上的傷痕。
事后,陸奇風還和他打了一架。
其實,他心里也很愧疚。
特別是朱雅茹自爆前,江唯被他的雷擊桃木劍刺傷,跪地不起。妙虛真人大喊他的名字,讓他把小師妹先帶走。
然而林菲菲卻傳音給他,說小師妹和朱雅茹一向交好,一定是使障眼法拖住他,讓朱雅如有機會金蟬脫殼。
他想著,他的劍確實不可能無緣無故傷及同門。而林菲菲剛在山路上暈倒,又急著趕過來,本就十分虛弱,必然更加危險。
妙虛真人就在離江唯十幾步遠,明明可以自己救,為何舍近求遠叫他?
但當時,對上江唯看他那疑惑又失望的眼神,他也是有過猶豫的。
只是聽到林菲菲貌似痛苦的呻吟,他選擇回身去護了他發(fā)誓要一生守護的人。
后來他才知道,那晚江唯本已說服朱雅茹,放掉所有無辜學員。是他和林菲菲的闖入,破壞了她全部計劃。
而他的劍,和無頭女尸案時劉啟智的劍一樣,也被不明力量入侵。
這股神秘力量,他的師父,鶴鳴山掌門凌霄子,一直都在追查,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當時,劍確確實實捅穿了江唯肩膀。被那樣的法器傷到,即便是他,也很難一時半刻站起來。
而他卻沒有第一時間前去護她。他去護了明顯比她安全百倍的林菲菲。
妙虛真人還說,她當晚去救江唯時,是被林菲菲的紅綾纏住。
他相信妙虛真人不會說謊。但林菲菲的紅綾,很可能也是被那股針對鶴鳴山內(nèi)門的神秘力量所控制。
他沒有舍得質(zhì)問林菲菲。因為他相信,那個兒時能在大雪天里,不顧自身性命救助陌生人的小女孩,不可能是個心思深沉的惡人。
被師父關在禁閉室里,他每一天都在后怕。
那天,如果不是陸奇風及時趕到,小師妹很可能已經(jīng)死了。
即便妙虛真人拼盡全力相護,必然也是重傷。
每次回憶起小師妹眼中對他的那種失望,他就覺得心上有一把刀子在割。
曾經(jīng),小師妹是很依賴他的。她總是對他笑,那雙大大的杏眼,彎彎的像一輪新月。
他總是想要和她親近。但林菲菲說,她不能容忍他對別的女生好。
從前,他從未想過要對別的任何人好。
自從那個寒冷的雪夜,那個救了他和陸奇風命的小女孩,走進他的心里。
當他偷偷尋找女孩時,陸奇風曾問他:
“對方不告而別,不求回報,為什么一定要找?”
他說:“正因為她不求回報,我更要一輩子對她好。只對她一個人好?!?p> 陸奇風說,恩情和愛情不是一回事。
他不信。他執(zhí)著地想要找到那個闖進他心里的人。翡翠竹葉也告訴他,他們是它共同的主人,一定有緣再見。
可是后來,他漸漸明白了恩情和愛情或許真的不同。
因為,他發(fā)現(xiàn),他不但想對林菲菲好,也想對小師妹好。
他忍不住總是觀察小師妹的一舉一動,想要呵護她、關心她,卻又忍住。佯裝出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嚴厲。
他想要用力拉住她,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想要幫助她,讓她越來越好。然而每一次的結果,似乎都是讓她受傷。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對他笑,眼睛里不再有他。
可就在剛才,她卻癡癡地看著陸奇風,對陸奇風笑。
他感覺他的心底有一種又苦又酸的東西,就要涌出喉頭。那種東西,叫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