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行進(jìn)入映月軒,進(jìn)了二樓名為觀月閣的房間。房間陳設(shè)極為雅致,設(shè)的是玉兔臥于桂花樹下,玉兔乖覺可愛,白毛絲絲宛如正在抖動,桂樹茂盛卻不張揚(yáng),只是枝葉茂盛濃密,留白處卻不是全白而是白霧蒙蒙。不見有人,卻有衣袂飄飄舉,浮于畫面,讓人確信仙子卻在。
玉安見清玉望著為了四周的壁畫出神,知道她是懂畫之人,側(cè)目見屏兒立在一邊有些發(fā)窘,心里覺得有些好笑,心道:“這兩姐妹倒是有趣,一個癡迷畫作,一個全然不感興趣,兩人如此親近可見有時人未必是以類聚。映月軒的畫師自己曾經(jīng)有幸有幾面之緣,那人相貌平平,全然沒有藝術(shù)家飄逸出世之感,一般人見了必定以為是個普通的泥瓦匠人,可是這許多人都對其作如此艷羨,確實(shí)不愧了此人是個不拘一格的大師的名頭?!?p> “名為觀月閣,不好好的畫月宮仙子,卻只是畫了兔子與桂樹。都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月宮少了嫦娥,也不過是一座空寂的華美宮殿罷了。真的是可惜了這么高超卓絕的畫技?!鼻逵裨诋嬜魃暇拖袼那偎囈话?,只學(xué)了個皮毛,把技藝練習(xí)了幾次,除了幾次習(xí)作用了點(diǎn)心思,余者不過是借著心血來潮隨意揮灑,哪來多少心得。如此粗略的見解卻是讓一邊的玉安笑破了肚皮,剛剛還見她看得癡迷以為她明了畫者的創(chuàng)意妙思,確是說出這樣的見解,可知真的不能隨便依照自己的臆想猜度他人想法。
“清玉姑娘好一番見解,世上只怕沒有幾個人比得了了。姑娘說的確實(shí)在理,只是仙子容貌難以細(xì)畫,即便是畫出個絕色美人,如趙姑娘舞姿般百年一遇,只怕還會有人挑出錯處。并非是不夠美,而是一個美字個人見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然如何選的王家的小公子為第一美呢?!庇癜惨娮R不俗,在這方面自然是清玉難以望其項(xiàng)背,因此語氣了有了諷刺之意,最后說到第一美時,心情也頗為不暢,口氣酸酸的。
清玉見他見解非凡,非是自己可比,那份輕慢那股酸意卻是如此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也不怕自己不高興,因此生出幾分欽佩之情:“不知玉安師承何處,有如此高徒只怕師父也不是凡人?!?p> “作這畫的師父是在下師伯,師父名諱我自然不敢提,他老人家卻有一個世人皆知的江湖名號,喚作寒江山人。”玉安不無驕傲道。
“可是那位居于山谷,難尋其人,一江魚蝦知其所在的寒江山人?!鼻逵裥闹幸魂図懤醉戇^,自己的師父正因其年幼時得了此人的一個時辰的點(diǎn)撥,才成了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師。這樣算來這人豈不是自己的師叔,心里無論如何也不愿意這妖妖嬈嬈的與自己一般年紀(jì)的人與自己師父一輩的,這樣我豈不是小他一輩。因此自己找了個借口,打死不認(rèn),心道看他年紀(jì)輕輕地哪里有師父的樣子,只怕此人多半在撒謊,即使心里多半已經(jīng)信了。
于是故意找茬問道:“寒江山人從來不收徒弟,世人聽得最多的也不過是曾經(jīng)指教過別人一個時辰,除此之外再無他人有幸得其技藝傳承。你聲稱是他的徒弟那就怪了,從來沒有聽說寒江山人有什么其他的弟子?!?p> “姑娘說的是在京城名聲大盛的徐紅聲吧,論起來此人還是我的師兄呢。只是自二三十年前,寒江山人畫作大減只是醉心于山水之間,凡人俗事都不上心,可是寒江山人卻有一故交,于其有恩。只要這位故交有求,他老人家是無所不應(yīng)的。這一節(jié)你就不知道了吧?!庇癜惨膊患辈辉铩P煨斓纴?,聽得清玉屏兒一愣一愣的,顯然是難辨真假。
“寒江山人擅長水墨畫,如其人風(fēng)骨錚錚。師伯卻出身木匠,畫作多以花鳥畫的精細(xì)享譽(yù)世人。兩人相遇于松濤江下惺惺相惜,共同切磋畫技。寒江山人便在水墨畫上著精細(xì)的勾勒,師伯也在花鳥之外多了朦朧達(dá)意的美感。兩人不出二十歲便名滿天下,只是因?yàn)楹髞淼碾H遇師父隱于山野很少見人,這些少有人知吧。我這位師伯也是很少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了,這畫最少也在十年以上了?!庇癜舱f完,深吸了一口氣,端起茶碗,噓噓的吹了半天的茶末也不見他飲一口。
清玉屏兒只知師父在京城名氣不小,現(xiàn)在聽他一說才知果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清玉見玉安有戚戚然悲然若泣,便轉(zhuǎn)過臉來問屏兒:“過幾日就是中秋節(jié),趙姑娘有幾天不見人影想必是練舞練得緊了,你去讓廚房里照著她的口味做幾道清淡的給她送去。免得日后提起來,她再說我忘恩負(fù)義,只隔了一道門就把她忘了。改日再吃她的回請。”
屏兒應(yīng)聲而出。玉安也回過了神,問道:“你與趙姑娘是知交呀?剛才不知真是唐突了佳人。”
“這也幸虧你說的是好話,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若是有半點(diǎn)的不好,只怕我會忍不住立馬跟她說去,到時可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清玉見他有些發(fā)窘,便趁機(jī)編排的一頓,只把他說得臉上一塊青一塊紅的。
“只怕這次是你沒的說了,我只把她與嫦娥仙子相比也算是不為過,看你如此說好像我人有多少壞心眼,是經(jīng)常背后說人壞話的人似的?!庇癜采艘粡埱勺炷睦锟险J(rèn)軟服輸。
窗外有隆隆聲響過,玉安放松下來的臉馬上僵住了,臉色漸漸變得鐵青。清玉也聽出來是車馬輜重行過,在保密性如此好的房間都聽到了聲響震動想必街上的人的反應(yīng)比玉安有過之而無不及,心里也沉重起來。上來的飯菜還沒有動筷兩人就都沒有胃口了。
清玉自然想到了即將遠(yuǎn)征的如初等人,一反常態(tài),臉色少有的出現(xiàn)了不安與擔(dān)憂。玉安卻不知想到了什么,索性把剛剛喝過的茶杯也推遠(yuǎn)了,不吃不喝只望著墻上的玉兔發(fā)呆。
就這樣兩人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屏兒一見兩人臉色不對,忙拿來帶來的厚衣給清玉披上,著人牽出馬架好車回了府里。玉安也乘車回去了。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