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心里澆灌了一絲暖流，近日胸口翻涌不盡的郁結(jié)緩緩平息了下來。
林玥這晚難得安眠。
薄薄的霧氣被清風(fēng)拂散，微光穿過了云，在浪尖上斑駁游蕩。
“姐？你怎么又請假了？”
就算是周末，高三生也會留在學(xué)校里補課，沈予珩自然地認(rèn)為林玥為了接何慧出院又請了一天假。
他不贊同地?fù)u了搖頭：“我之前說了，我去接阿姨就好了啊。”
“不過既然請了假，你就好好休息一天吧，這幾天小玦總念叨你很久沒陪他一起玩了，要不等他睡醒了，你……”
“珩崽，”林玥一個包子堵住了沈予珩的碎碎念：“我以后都不請假了?！?p> 沈予珩不解地歪頭。
“我退學(xué)了?！绷肢h淺笑著道：“媽的事你別操心了，都交給我吧?！?p> “……”
雖然沈予珩這小子有點不愛說話，但林玥知道這個弟弟十分聰慧，至少腦子比觀南好使。
可足足半分鐘過去了，腦瓜子靈光的弟弟卻僵在原地動也不動，就連包子都掉在了地上。
這……太突然了，把孩子嚇傻了？
“……珩崽？”
林玥心情忐忑地在沈予珩眼前晃了晃手指。
一滴水砸在了林玥的手背上。
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那是林玥第一次看見小大人一樣的沈予珩哭，她一時傻了眼，竟不知道該給出什么反應(yīng)。
沈予珩一把環(huán)抱住了她的腰：“姐，求你了！你努力了這么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是我不對，我才該退學(xué)的！我馬上……”
林玥在心底嘆息一聲，順手按住了把弟弟的毛茸茸的腦袋：“姐姐都已經(jīng)是大人了呀，這是姐姐該負(fù)起的責(zé)任，你不讀書了干什么去？先說好，招童工可是犯法的，沒人會愿意要你的！”
她當(dāng)然知道她放棄了什么。
年少時的愿望呼嘯著從她眼前疾馳而去，她鉚足了勁兒，也只是堪堪碰到了一點尾巴尖。
她累了，她不追了。
“珩崽……不，你長大了，阿珩。”
林玥注視著沈予珩發(fā)紅的眼眶，一字一句道：“姐姐這輩子就這樣了，但你不一樣，你要拼了命地往上爬，替姐姐……替姐姐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好不好？”
那天，姐姐的話深深刻在了沈予珩的骨子里。
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充斥了這個十五歲孩子的整個少年期，逼著他像春日里的野草，瘋狂汲取著空氣里稀薄的養(yǎng)分野蠻生長。
哪怕后來登上普通人望其項背的位置，午夜夢回時，他也依舊會被這抹絕望的笑容驚醒。
然而現(xiàn)實總是不允許傷感浪費太多的時間。
“乖乖，快來接我回家！我害怕嗚嗚……”
何慧隔壁床的大爺前幾日高燒不退，就在剛才突然亂喊亂叫了起來，他掙脫開約束帶，把自己身上的線路全部拔了下來，護(hù)工驚叫著去找醫(yī)生護(hù)士求救，何慧在一旁徹底看傻了眼。
急救人員還沒到，那大爺也許是回光反射，躺了那么久居然直接就站了起來。
然后一個跨步就摔到了地上。
黃的發(fā)黑的大爺一倒下，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他就在何慧眼前吹燈拔了蠟。
何慧：“啊啊啊啊??！來人，死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