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一歡快地在鬼悚山上奔跑,時不時回頭拋一串白果過來?!斑@個果子有那么好吃么,瞧你都吃了半籮筐了?!?p> “不夠,不夠,這個可是能量果,我得多摘些?!本瓦@樣邊走邊摘,不一會兒,慈一便跑得沒影了。
方正年邁體衰,每走幾步需要休息一會,沒有了慈一的鬧騰,耳根也清凈多了,“你這是何必呢?”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抬起那張松馳的面孔,方正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正站在對面,慵懶的神情,斜倚在樹旁,“你那個同伴可比你精明多了,你猜猜他在做什么?”
也只是一眼,方正便略過那個自己,身子佝僂著,繼續(xù)前行,卻發(fā)現(xiàn)面前變成一片樹海,似鏡子般明亮,而里面的王允卻陷入過去無法自拔。
“他這是怎么了?”擰著眉,方正邊咳嗽邊轉回身來,“還能怎樣啊,你在這里做任務,他卻在找回過去?!边€是那個懶懶的聲音,只是眼神很專注。
“不要挑撥。我相信他,更何況我比他更想救回?!膘o默了一會,年老的方正才吐出這么一句話來。承認吧,其實在趟過腐水河的那50年間他想到最多的還是她,原來這世上真的有這么一種感情,它比愛情要平淡,卻比友情要纏綿。
“你真窩囊,我看不起你!大仇未報,卻陷入兒女深情?!睂γ?zhèn)鱽硪粋€鄙視的聲音。
年老的方正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伸出棍子對著聲音那個方向就是一揮,“走吧?!敝灰娬Q坶g,那個幻化的自己就消失不見了。
鬼悚山其實是一個山洞,外面的樹林被忻城的人稱為外原,比起山洞的危險來,倒是安全得很。方正一路平靜地走過外原,到達山洞門口時,才將手放在嘴邊,輕輕吹響一個哨聲。
“老主人,那邊好大,還有好多金鼠。”慈一蹦蹦跳跳地捧著一個竹筒過來。
方正低眉看著眼前的竹筒,借著光線,能看到水里面的那張面容,“喝吧,這可是能量水?!贝纫淮叽俚馈?p> 半信半疑地喝下水,味道有些澀,喝下去卻感覺到身體發(fā)熱,之前那些腐朽的器官如同灌入了生機般,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還有么?這是在哪里找到的?”
慈一看老主人身體漸漸能夠挺直,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懊惱,“都怪我,一路上蹦跳著浪費了大半的能量水。”
“沒關系,我已經好多了?!狈秸p扯下唇角,將慈一抱起來,盯著面前的這個山洞,“出了山洞還有多遠到浮水廊?”
“祖爺爺說在山洞的半山腰就是浮水廊,那里有個隱門?!贝纫煌嶂X袋,含著小手指回憶道。
方正將拐杖拿在手里,示意小慈一跳到背上,人便進了山洞。洞里亮如白晝,每隔百米便掛著一條人骨脊背,越往里走,道路越窄,連呼吸都有些窒息,“老主人,快吃了這個白果?!毙〈纫簧眢w一抖,便丟下一個白果來,“這果子能吃么?怎么有一股怪味?!狈秸訔壍赝崎_。
“當然有味啦,我用能量水洗過的?!毙〈纫徊粷M地準備縮回手去。“既然你都拿出來了,還是給我吧,別浪費了?!狈秸プ⌒〈纫坏男∈?,將果子搶了過來,往嘴里一丟,“這么酸!”
慈一看到小主人那副酸得五官都擠在一塊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方正便過去拍她,主仆兩人就這樣打鬧著到了半山腰。
“小主人,你在哪里?”小慈一被一陣吸力給推到了墻沿,眼前燈火昏暗,卻不見方正的身影。
“得了吧,他只不過是你引來的肥肉罷了,你這會到裝起了好人來?!币粋€閃閃發(fā)光的螢火蟲飛到面前,撲了撲翅膀。
“小螢,他去哪里了?你能告訴我么?”小慈一心里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猜對了,他已經進了祭殿,哼,都進了教皇城,還想活著出去,真是天真!”那個叫小螢的飛蟲見小慈一沖了出去,輕蔑地說道。
祭殿里。方正和王允被綁在紅棺面前,“說!你們?yōu)楹我冗@個犯了頭煞的人?!币粋€面上重疊著數張臉的老教士問道。
周圍站著兩排藕兵,手里拿著點了星火的木榔頭,一個個木著張臉。“頭煞?不會吧,他冒充我們的朋友?!蓖踉识瞧び直粨瘟似饋?,聽到老教士的話,滿臉的不解。
“朋友?你確定?”對方仿佛很詫異,在棺材邊沿輕敲了一下,只見那紅棺便浮在上空,隨即又整個立了起來。
縮小版的血嬰,身長三十公分,面容白皙得如蒙了一層粉,那緊閉的眼皮上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時候的方正心里涌出一陣心疼,原來她昏睡時也被帶進了這個網游,只是為何這么長時間了,自己都做最后一關任務了,她還是昏迷不醒?!八裁磿r候醒來?”
老教士站在一旁,觀察到了兩個人的神態(tài),臉上先是流露出得逞的笑意,接著是滿臉猙獰,而整個殿堂便如地震般搖晃起來。
方正趁著上面的柱子即將倒下來的片刻,急步走過去一抱,翻滾到一邊?!巴踉剩形kU!你不用管我,顧好自己就行了?!?p> “啊,好多臭蟲??磥砦覀儎倓偸怯龅阶儺愊x族了,那個老家伙這會變成了大臭蟲,正往我這邊來呢。”王允扶著肚子,拼命地躲閃那些小蟲子的撕咬。
方正站起身,輕輕一提氣,整個人飄了起來,先是往地上瞄了瞄,果然是一群臭蟲,這會正往自己這邊爬過來,而它們所經之處,紛紛冒起濃煙,瞬間化成灰燼。
飄到王允的上方,費力將他一拉,兩個人便抱著不醒人事的血嬰往殿外跑,“哪里逃,哪里逃,哪里逃?!彼拿姘朔絺鱽砟莻€恐怖的聲音,“遠來之客,既來之,則安之。乖乖做我的蟲甲,我會讓你們死得很痛快?!边€是那個聲音,與先前忻城里的慈老的聲音相似,正往外逃的方正身子微頓,“為何要給我假消息,還派慈一來陷害我?”
“出了腐水河,我就沒有要害過你,反而是我救了你。小主人,你要相信我?!毙〈纫伙w奔過來,拉住方正的衣袖,還想往他身上爬。
方正氣惱地將袖子一揮,慈一便被甩了出去。變成特大臭蟲的慈老又幻化成原先的模樣,“哈哈,你還是看看懷里的小人吧?!?p> 王允被方正拽著,聽到這話先將視線移了過去,“這…這…是蟲嬰。”話落,只見那個幻化成人模樣的蟲嬰慢慢漲紅,不一會兒,就成了血嬰,“快扔了她?!?p> 方正皺著眉頭,“這是血嬰的虛身,它能將人記憶中的人幻化出來?!闭f到這里,又抬頭看向慈老,“是你她變成這樣的,對不對?”
懷里的血嬰抬起頭來,露出猙獰的面容和獠牙暴齒,張口就將方正的左胸給吞下一小半,“方正,我求你了!你快點扔了它,他現(xiàn)在是血嬰,根本不是正常人?!?p> 方正咬緊牙關,將血嬰甩在自己背上,任她啃著血肉,又將王允放在一邊,直接與慈老對抗起來。
“哼,不自量力!”慈老又變回原身,將尖腳對著方正,發(fā)動身子攻了過來。
背上是鉆心似的痛,方正拉緊血嬰的手,整個人旋轉了幾圈,將開始的拐杖輕輕一甩,一股粉狀的東西便灑了出來,“錫蟲粉,你從哪里來的?!贝壤弦贿叾汩W,一邊用小蟲擋住那些粉塵。
方正見機會來了,準備趁機逃走,背后卻被一根木榔給刺穿了,“不要怨我,誰叫你是方迭的兒子。斬草要除根,我不得不這么做?!?p> 劉式云怎么會在這里?方正有些呼吸不過來,慢慢轉過身,睜開血紅的雙眸,“你來得正好,今天我就替我爸爸報仇?!?p> 對面的“劉式云”抱著肚子,眼睛是半睜著的,沒有絲毫波動,只是一直盯著某個方向,“方迭害慘了我,讓我失去光明,成了睜眼瞎。我一向自詡的美貌沒有了,我的軍功也被別人搶了。他該死!哼,我這人還是太仁慈,狠不下心來,霍思貢被人奸害算是便宜她了,還有你這孽畜,我應該在你生下來就將你和那短命的大哥一起丟進茅坑淹死的。哈哈,都怪我一念之差,給了你報復的機會,今天我終于有機會殺了你啦?!?p> 這話如催化劑般,徹底繃斷了方正那顆尚存理智的心,整個人走火入魔了般,雙眼流出血淚來,運用起精神念力,就將“劉式云”給打翻在地,接著又使用蠻力,拼命踢著對方的肚子。
而一旁的慈老卻逮住了機會,從方正后背攻了過來,一時間,方正前后受敵,咬緊唇齒,拼著一股忍勁,不要命地跟他們對抗起來。
而王允這時,也是陷入了瘋狂中。沒想到弟弟王冶理解自己,不僅幫了自己,沒繼承了家產,拒絕了母親在秦氏集團的股份,又救度父親出院,讓年老的母親老有所依,在老人院里安度晚年。
看到對面流出血淚的“王允”,王允更恨自己過去做得不對,新仇舊恨都算在一起,捧著被他踹出血來的小肚子,沖上前去,跟他扭打了起來,由于對方左胸和脊背已經幾乎被掏空血肉,王允便在這兩處附近的地方用盡全力地撕咬。
這個時候,整個大廳都是一片混亂,小慈一睜開大大的明眸,青色的眼瞳里含著淚花,“小主人,我來救你了?!痹捖?,便朝著殿中的紅棺沖了過去。這個紅棺,其實就是通往浮水廊的隱門,只不過這一切先前被慈老給破壞了,現(xiàn)在想恢復如初,只能用命祭祀。
“噗嗤”一聲巨響,慈一撞在紅棺上,血紅的腦漿迸了出來。慈老驚嚇出聲,“慈一!”只見一陣強烈的紅光罩住整個大殿,站在中央打得正酣的方正和王允一觸到光線,便消失在殿中。
“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暗城生門口,面色沉郁的鶴盯著方正問道。
“相信我!大哥,我可以憑一己之力為爸媽報仇的?!狈秸粗鴮γ婺菑堶然笾翗O的臉有些不適,視線輕移。
“你的打算是做莫辰旭的影子,然后進魔窟吧。我不允許,這樣吧,你出去以后還是先去趟白山?!柄Q眉心有一顆胭脂淚痣,看著弟弟躲開的視線,心里涌出一抹憂傷。
方正頷首,拉著旁邊抱著暗幣樂呵的王允便走到機器人身邊,閉上眼睛,隨即場景變換,兩人便回到了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