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明天

　　不過那是晚上的事情了，現(xiàn)在紅葉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幾個哥哥們看起來也都剛流落此地不久，家里亂糟糟的，各種東西隨意散落著，草鋪的席子也都露著野草的尖頭，扎得人生疼。

　　紅葉叫幾個哥哥去河邊薅些野菜回來，自己就開始收拾著那些破破爛爛的東西。

　　墨續(xù)身體還在恢復(fù)，就找了個墻角坐下，靜靜地看著紅葉妹妹忙活，紅葉展示出的徒手整理歸納的本事讓他都有些嘖嘖稱奇。

　　紅葉此時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少奇怪的家具。

　　比如原先裝著些小碗和一些亂七八糟東西的小柜子，雖然原料木頭上面坑坑洼洼的，柜子還缺了個角，但這個柜子制作得很精美，占地位置不大，卻能很好地分裝不同類的東西，能塞雜物的空間也很大。

　　紅葉想起蘇東君說二哥喜歡做些小玩意，就回了頭指著柜子問：

　　“二哥，這個小柜子是你做的嗎，做的好棒呀?！?p>　　墨續(xù)長得不好看，甚至于是猙獰。

　　所以他現(xiàn)在略顯羞澀的笑容看起來都有些可怖，墨續(xù)咧著嘴笑：

　　“是我做的?！?p>　　紅葉轉(zhuǎn)過身子又開始收拾著柜子，隨意地說了一句：

　　“那以二哥的手藝，去城里的木匠鋪?zhàn)鰩凸ひ材苜嵉藉X的吧？”

　　墨續(xù)過了一會才嗯了一聲，顯然是也有些不確定，紅葉一猜二哥就是沒想過去木匠鋪?zhàn)龌?，又或許是不敢嘗試，但不論如何，紅葉都沒接著問下去了。

　　蕭長歌三人也都抱著一把草回來了，他們?nèi)齻€站在門口，看見小紅葉在收拾家之后就一直傻愣愣地杵著，他們怕打擾到小紅葉收拾。

　　家里東西不多，紅葉基本上已經(jīng)把小物件都整理好了，本想去看看那口鍋，卻看到了幾個門口侍立的哥哥們，才讓他們趕快進(jìn)來。

　　大哥抄書掙了十枚銅板，一斤新米要十二枚銅板，這些錢根本就不夠幾人吃一頓的。

　　紅葉想了想說：

　　“大哥，要不我們先買口新鍋?zhàn)影?，我們晚上或許就要用到了?！?p>　　蕭長歌其實(shí)還是沒對紅葉抱太大希望，但是畢竟他們有五口人，就算是買麩皮煮了吃都要煮挺大一鍋，用原先那半口鍋?zhàn)又蟮脑捥闊┝恕?p>　　所以想了一下，蕭長歌就準(zhǔn)備動身去買鍋?zhàn)樱K東君也站起身準(zhǔn)備一起去，他說自己會砍價，能少花些錢買來東西，蕭長歌就跟他一起出門了。

　　藥無憂看墨續(xù)狀態(tài)還不錯，就準(zhǔn)備再去城里試試行醫(yī)，看看能不能有些收獲。

　　墨續(xù)則是看著紅葉捯飭草席子發(fā)呆，腦海中一直在想著去做木工活計(jì)的事情。

　　紅葉則是細(xì)細(xì)地在鋪草，拿干瘦的指頭不斷拔掉一些有刺的草頭，盡量挑些柔軟順滑的野草鋪在地上，指肚上被戳出幾個小小的紅點(diǎn)，看得回過神來的墨續(xù)有些心疼。

　　做一個新床墊很麻煩，所以等到蕭長歌和蘇東君回來的時候，紅葉才做了一半，墨續(xù)還是坐在墻角，只是也在幫紅葉拔掉一些野草的草頭。

　　蘇東君把那個破鍋塞到了小柜子里，把新買的鍋?zhàn)臃诺搅嗽钆_上，就也跪在地上幫紅葉捻著草頭，至于蕭長歌，則是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柜子旁，準(zhǔn)備開始抄自己剛拿回來的書了。

　　有了蘇東君和墨續(xù)的幫忙，紅葉很快把床鋪好，大家試了試都覺得挺舒服的。

　　從門里看到太陽已經(jīng)要落山了，藥無憂也嘆著氣回來了，顯然又是一無所獲，身上還多了些塵土，也不知道是因?yàn)榕懒斯范催€是在哪家受了委屈。

　　看著幾個哥哥又無所事事下來，紅葉也只能再細(xì)致地鋪好了床，就叫哥哥們把那些撕下來的草頭和多出來的雜草都打掃一下。

　　這下幾個人都又忙起來了，家里沒有掃把，幾個人只能先把大片的野草抱出去扔在河岸上，再回家一點(diǎn)點(diǎn)吹走或是撿起來那些零碎的草頭，花的時間甚至要比紅葉做新床鋪的時間還長一些。

　　蕭長歌點(diǎn)了蠟燭，是幾個人用不知從哪里淘弄回來的燃燒剩下的蠟燭尾巴黏在一起的，看著奇形怪狀的，紅葉還有些怕火星子濺到大哥的書上呢。

　　紅葉感到些餓了，估摸著馬上要到亥時了，就小手一揮，準(zhǔn)備帶著哥哥們?nèi)ヌ耘┩盹埢貋怼?p>　　就連蕭長歌都吹了蠟燭，準(zhǔn)備去見識見識小紅葉的方法，黑洞洞的家里只留了墨續(xù)一個人，藥無憂和蕭長歌還貼心地搬來大木板幫他堵住大門。

　　紅葉準(zhǔn)備先去糧油鋪看看，他們白天的時候經(jīng)過了糧油鋪?zhàn)?，紅葉看到老板在進(jìn)貨。

　　一般進(jìn)貨的晚上，老板都會把些實(shí)在太硬的麩皮丟在門口，但畢竟是糧食，能填飽肚子，所以紅葉也不嫌棄。

　　等到到了糧油鋪?zhàn)樱t葉看著地上零散的麩皮欣喜若狂，蕭長歌也有些意動，他原先都準(zhǔn)備直接花錢來買麩皮吃的，但是現(xiàn)在就能省下一些錢了，幾人不用紅葉說，就自發(fā)去撿麩皮，基本上每個人的口袋里都有薄薄一層麩皮。

　　不過就這些也不夠吃呀，而且光吃麩皮噎人得很。

　　不過紅葉不擔(dān)心，而是帶著哥哥們又去了菜市，賣菜的老板總會撕一些被蟲子咬過的、爛了蔫了的菜葉子在地上，菜價都不便宜，這些菜葉子這對乞兒們來說都是有營養(yǎng)的美味食物了。

　　蘇東君幾人撿麩皮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怕被糧油店的老板看到，現(xiàn)在看到了更美味的菜葉子，都有些放下臉面了，撿起菜葉子更來勁也更厚臉皮一些。

　　不遠(yuǎn)處也有不少晃動的影子，想來是別的乞兒們和家里情況困窘的百姓們也在挑揀著這些沒人要的菜葉子。

　　紅葉看著幾個哥哥的表現(xiàn)，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覺，不知道是該為幾個哥哥丟了心氣而難過，還是該為他們丟了心氣而欣慰了。

　　不過不論如何，幾人晚上喝著沒有味道和油水的菜葉子和麩皮熬成的湯糊糊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笑的。

　　紅葉睡不著，她躺在新織好的席子上，開口說：“三哥，明天我們一起治病去吧?！?p>　　藥無憂也沒睡，眼睛一眨一眨的，他沒提自己早就試過了，他覺得紅葉或許真的能帶來些奇跡。

　　“好?！?p>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