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哥的道理
幾人這才覺得問題有些嚴重,便關好了門,準備一同去看看。
男人還沒走。
因為有的人家今天不在漾泉,不過也都快回來了,所以男人就準備多待兩天,一次性把治病錢收齊。
不過等藥無憂帶著紅葉他們到了王叔家附近的時候,大家就看到了一個面生的男人在人家家門口閑聊。
男人皮膚粗糙,但面容溫和,談吐舉止也都很溫柔,穿的衣服寬寬松松的,也讓整個人看起來都更溫潤一些。
藥無憂小聲說:
“他在大人面前就是這樣的,在王叔家姑娘面前就和換了個人似的?!?p> 但是紅葉有點不信,她從小就知道眼見為實,藥無憂畢竟只是聽到了那些話,可他們現(xiàn)在是實實在在看見了這個人。
不過幾個人也不作聲,只是默默看著。
墨續(xù)和蘇東君覺得有些無聊,如果不是藥無憂說這個男人看到了他的話,他們也不會花費時間來做盯梢。
如果那個男人是個危險分子的話,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甚至可能從別人嘴里套出話來,找到他們家的位置。
但現(xiàn)在他們覺得這個男人不像是什么壞人,反而是像個老實巴交還講道理的人,所以也就走神起來。
男人在這里站了很久,有些村民知道了后還特意跑來送錢,有些人又要和男人拉兩句家常,拉的他脫不開身。
男人偶爾偏頭過來和這個方位的人聊天,大家也都能看到他臉上沒有任何不耐的表情。
他幾次想挪開步子走了,卻都被人家的一句閑聊的話把腳扯了回來,讓他不得不繼續(xù)下去自己的聊天。
他一直躬著腰、低著頭,謙卑且詳盡地盡量回答每一個人的問題,哪怕是那些沒有營養(yǎng)的問題。
事實上有些鎮(zhèn)民們只是客氣地閑談兩句,正常來講兩人應該邊聊邊漸行漸遠。
實際上沒有人想要得到他的回復。
這也讓站在原地的固執(zhí)男人顯得有些可憐。
畢竟時間都已經(jīng)中午了,他在那里老老實實地站了一整個上午,
被家人們情緒感染的藥無憂甚至也有些動搖。
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治病太多,壓力太大,有了癔癥。
他現(xiàn)在覺得可能是自己被小姑娘的哭聲嚇到了,自己以為聽到了什么話,就心理作用下意識覺得那個男人的眼神平靜地不像常人了。
唯有蕭長歌,站在原地目不轉(zhuǎn)睛。
有些事情可以不做,但一旦做了就要做完,更何況如果不是藥無憂聽錯了的話,那藥無憂被這個男人盯上了就會是無比麻煩的事情。
他表面上如此謙卑,謙卑到已經(jīng)不像是個正常人了,就算心理有什么問題,也是很正常的。
可如果他不是心理上的問題,那就是這個人偽裝的本事太厲害,那他為何要偽裝?大抵是因為和他口中郎中的瘋病脫不了關系。
不過不論什么情況,這個男人都會是極度危險的存在。
墨續(xù)在他們身邊,就算是這個男人想要動武,和墨續(xù)對上贏面也不大,所以蕭長歌決定多觀察這個男人一會。
等到天色暗的差不多了,再沒人和他聊天了,他才帶著一兜子剛收來的錢,轉(zhuǎn)身朝黑暗里走去。
五個小孩笨拙地追蹤著這個看起來無比正常的男人。
他們一天都沒有做自己的事情,只是為了幫藥無憂消弭一個可能存在的危險。
男人走的有點快,卻是直直的走出了北門,漾泉沒有宵禁,所以就算到了子時,也是可以自由來去的。
等到跟著男人走到了漾泉與云竹中間的荒地,直到四周都渺無人跡,男人的腳步這才慢了下來。
“他,不是在城里的客棧訂了房間嗎?怎么出城了?”
藥無憂感覺事情不太對勁,低聲和家人們說。
蕭長歌猛地停下了腳步,紅葉的小腦袋直接撞到了蕭長歌的后背,撞得兩人都有些疼。
男人好像聽到身后沒了腳步聲,才扭過臉來。
天色太暗,隔著遠,眾人并不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孩子們做事還是欠考慮,他們粗劣的跟蹤技巧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那男人一步步地把他們引誘到了這處無人的區(qū)域。
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呢?
蕭長歌只能帶著弟弟妹妹往前多走了兩步,本想著怎么開口解釋,卻聽到那個男人淡淡的聲音。
“我說過我會殺了你的?!?p> 男人的臉上無悲無喜,像是他們曾在破廟里見到的佛像一般,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墨續(xù)已經(jīng)悄悄把機巧翻在了手心里,等著男人進一步的動作。
“女郎中真的瘋了嗎?”
蕭長歌還比較冷靜,還想著問些問題。
男人盯著蕭長歌,眼神里沒有絲毫情緒,就好像不論是女郎中還是蕭長歌,對他來說都是一樣不值得一提的東西。
“我把她殺了,我也會殺了你們的?!?p> 他的語調(diào)還是那么平靜。
說罷,就準備跑動過來,對四個孩子實施自己的承諾。
只是還沒等他行動,墨續(xù)抬手就把草針全部射在了他的臉上。
男人重心不穩(wěn),向后一個趔趄就摔倒在了地上。
然而他的運氣似乎不太好,那塊地是空的,上面只鋪了一層草和落葉,他便直直地掉進了那個坑里。
五個小孩子壯著膽子去看,才發(fā)現(xiàn)坑里是早已死去的女郎中,女郎中左手還有一根銀針,直直穿破了男人的脾臟。
或許是報應不爽,男人死在了殺害妻子的地方。
紅葉到現(xiàn)在都沒法相信那個男人竟然有如此不同的兩面。
藥無憂和蘇東君一左一右捂住了她的眼睛。
蕭長歌一邊用手把土扒進坑里,一邊沉著聲音給弟弟妹妹們講道理:
“有的時候眼見也未必為實,總有人心思不純,裝作好人在你身邊,等到單獨和女人、孩子在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自己原本的那份模樣?!?p> 想了想,蕭長歌又說:
“其實沒有必要去追求圣人的境界,書上說真正之道義乃是大公,而大公則無親疏之別,無物我之分,其于大不偏,于小不遺,廣慈博大,至誠不移。但實際上,一旦走偏了,就會變成他的樣子。”
“這才是瘋病。女郎中或許老想著救他,卻不料到死在了他的手里?!?p> 蕭長歌饒有深意的看了墨續(xù)兩眼,墨續(xù)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
不過幾人回家的時候就不再悲傷了。
包子鋪的老板娘今天留下了兩顆糖葫蘆給他們吃,酸酸甜甜的,簡直和老板娘漂亮的笑臉一樣,真真暖到心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