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榜下吾鳴

　　蕭長歌也不知道規(guī)矩，只當是誰家今日接親了，看著紅葉拿著一把糖出去，只當是去送喜糖了。

　　蕭長歌有點奇怪，不該是接親的人給紅葉喜糖嗎？

　　剩下的幾人現(xiàn)在莫名地有些安心。

　　“京城籍貫，蕭長歌解元，可在家否？”

　　蕭長歌都起身收拾碗筷了，聽了外面的話，這才有些不可思議地停下動作，藥無憂和墨續(xù)的眼里甚至已經(jīng)落下淚水來，卻還是笑著催促蕭長歌快去接榜。

　　蕭長歌整了整衣冠，快步走出家門，卻看到紅葉正在把銀子和糖果往公公們口袋里塞。

　　蕭長歌表明了身份，公公們還是客套地說了幾句恭喜，便轉(zhuǎn)身敲鑼打鼓地走了。

　　不少人聰明，沒去在那位老秀才面前刷存在感，反而是跟著送榜的隊伍想看看解元是誰，做個正確的投資。

　　看到公公們來了蕭長歌的家，有些之前偷笑的人愕然長大了嘴巴，但旋即就裝作自己沒偷偷嘲笑過這位下凡的文曲星。

　　紅葉一邊往里推蕭長歌，一邊給門口眾人發(fā)了些糖果和銅板，對那些說恭喜的人回以同喜，就把大門閉上了。

　　幾人躲在小屋子里偷偷笑，蕭長歌以后身邊恐怕也都會充斥著許多人們故作無意的親昵了。

　　這可是云竹本地的解元！

　　張縣令隨即也提了禮物上門恭喜，原本就溫和的說話語氣現(xiàn)在更加客氣了。

　　他知道或許用不了多久蕭長歌就是比他職位更高的官員了，有朝一日他或許還要受蕭長歌的提攜呢。

　　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張縣令，幾人在家里挨個換著看那張榜，各個都愛不釋手，就像是自己考了個解元一般歡喜，雖然他們并不清楚解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但是他們知道什么是頭名，總之很厲害的，在紅葉眼里，大哥已經(jīng)成了全天下讀書最厲害的人了。

　　梁溫好像不怎么愛說話，溫溫柔柔笑，手卻悄悄按住自己那個不安分、想出去玩的弟弟。

　　他更不知道什么是解元，他只知道哥哥姐姐們高興，他有糖吃，那就是件好事。

　　但是他還是想出去玩。

　　蕭長歌表面平靜，其實手因為一直緊緊握拳，骨節(jié)都變白了些許，好在他本身就白，倒是看不出什么。

　　榜上無名，榜下吾鳴！

　　今日之后，他就是舉人老爺，真正的一飛沖天了。

　　討得一官半職之后，也就能給弟弟妹妹們一個不錯的生活了。

　　不說錦衣玉食，可至少也能

　　紅葉把小哥寄來的筆細細地擦了擦，想了想，說：

　　“哥哥們，我們回漾泉看看小哥吧，這么大的事，也該讓他開心開心的。”

　　幾個哥哥當然是無比贊成，細細把榜裝在紅葉的小布包里，就準備出發(fā)去漾泉找蘇東君。

　　當然幾人可不準備給他太多好臉色看，他們覺得蘇東君為了掙錢就連家人都不顧了，他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梁溫想著先把梁出云送回家，自己再來跟著他們出去看看，畢竟梁出云太小了，萬一亂跑著丟了，那可就太麻煩了。

　　紅葉幾人就先簡單收拾收拾，等著梁溫回來。

　　不過梁溫是帶著張縣令回來的，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張縣令帶了梁猛的親手信。

　　前線傷員病患太多，梁猛軍士里的軍醫(yī)實在救不過來。

　　梁猛已經(jīng)退到漾泉南邊的浙水了，本來征召了浙水所有的郎中還勉強能夠救治病患，但今日隨著韓國軍隊用金汁淬煉過的箭頭攻城，很多士兵傷口已經(jīng)化膿了，再拖下去恐怕會造成瘟疫。

　　浙水的郎中多數(shù)束手無策。

　　梁猛不得已，只好寫了加急信，求藥無憂去前線救治病人，雖然前線危險，但他在信中承諾可以保證藥無憂的安全。

　　來送信的是剛剛快馬加鞭趕回來的軍士，他連口水都沒顧上喝，就急忙來請藥無憂了。

　　私心來講，紅葉不想讓他去，他們馬上就要去和小哥團圓了，現(xiàn)在缺了個人算怎么回事嘛。

　　雖說浙水在漾泉南邊，但因為有一條瀑布擋著，所以從漾泉是到不了浙水的，想要去浙水，只能從云竹出發(fā)。

　　蕭長歌和墨續(xù)其實也不想讓他去，就連藥無憂的心里一時間都有些猶豫。

　　但是畢竟醫(yī)者仁心，或許還有些被小醫(yī)圣的名頭絆住腳了，又或許是想到了那些病人痛苦的呻吟和瘟疫爆發(fā)后的災難，藥無憂還是說出了那聲“我去”。

　　藥無憂收拾好行李包，拒絕了紅葉一行人跟著去的要求。

　　他怕萬一瘟疫真的爆發(fā)了，他的家人們也要感染。

　　墨續(xù)和蕭長歌都在家，紅葉的安危自然不用擔心。

　　藥無憂把一些常見的解毒藥與防身用得到的藥品都給了紅葉，第一次絮絮叨叨說了一堆，讓紅葉注意保護好自己，又跟哥哥們念叨了好幾次要他們照顧好紅葉、照顧好自己，才跟著軍士一起離開。

　　一匹馬上坐了三個人，馬兒有些吃不消。

　　不過還好梁溫和藥無憂都是孩子，也不重，主要是披掛著全家的軍士比較重一些，壓得馬兒有些喘不過來氣。

　　梁溫非要去，她回家見到軍士后就帶了一挎包的銀子和銀票，用于去給藥無憂購置藥材。

　　雖然藥無憂一直拒絕，但梁溫一句擔心父親就讓他無話可說了，他也不能阻人家盡孝不是？

　　看著馬背上的人越來越遠直至一粒小點，幾人的眼淚也才慢慢不再流下。

　　紅葉有些沉默，蕭長歌把她摟在懷里，難得溫柔了一次：

　　“無憂很快就會回來的。”

　　紅葉點了點頭，幾人這就又準備出發(fā)去漾泉尋蘇東君了。

　　很奇怪的是，驢車沒了，幾人只能走著到云竹的南門，卻不料路上有許多人都行色匆匆，這讓紅葉的心里十分不安，牽著哥哥們的手越發(fā)用力。

　　等眾人到了云竹南門，才發(fā)現(xiàn)門外聚集了大批難民，各個神色匆匆，吵嚷著想要沖破城衛(wèi)的阻攔。

　　隨手攔下一個有戶籍進了城的難民問了問，那難民便神色驚恐地說漾泉已經(jīng)被攻陷了。

　　這樣的消息對紅葉他們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剛剛還憧憬著相逢的幾人呆愣在原地。

　　短短幾天，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大把大把流眼淚了。

　　城衛(wèi)已經(jīng)放所有有戶籍的人進城了。

　　可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