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阮輕嘆一聲。
站在陽臺上眺望遠處,高樓萬丈,綠茵蔥蘢。
這個方向……好像是混蛋的公寓那邊……
向阮扭過頭,背對風景。陽臺頗大,在角落里有個搖椅,上面鋪著淺紫色帶著小黃花的毯子。
撥通電話,向阮又看了眼時間。安教授平時沒有午睡的習慣,這時應該正在侃天說地。
“喂?”安教授接起電話的時候,還帶著笑聲。
“安教授,是我,向阮。”向阮自報家門,而后懶洋洋地窩進搖椅,腳尖觸地,有一下沒一下地點地搖著。
對面的中年男人聽到是向阮,走遠了些,離開了人群。確認四周無人后,壓著聲音問向阮什么事。
“安教授,有個事跟您商量下。以后盛京及周邊的任務我負責,其他地區(qū)的還請派其他人去?!?p> 向阮確實因為忙“超生隊”的任務而曠課許多,學校規(guī)定曠課三次以上被掛科,她上個學期掛科的四門課里有兩門是如此。
而另外兩門則是考試周前出任務沒趕回來錯過了考試。
是時候搞一波學習了。
安教授沉默了半晌,那邊的風聲都比他鼻息要響。
“向阮,我要跟上面報告一下。不過你還有必要待在學校嗎?如果你想來研究所上班的話……”
未等他話音落,向阮便嘴甜地道了謝,“謝謝安教授,您辛苦啦?!?p> 隨后安教授的滿腔熱情話語全都淹沒在無情的嘟嘟聲中。
安教授四十五度角仰望淺藍的天空,幽嘆一口氣,仿佛痛失愛徒。
憂傷,憂傷。
在家休息了一天,向阮覺得精力充沛,周六深夜十二點竟無比清醒。
天上星星在眨眼,她仰望著萬千星辰,伸出纖細的手指一顆顆數(shù)去。
嘴里念念有詞,“媽媽,哪一顆是你呢?”
搬著腿環(huán)抱,向阮此刻看起來小小一只,一眨眼就好像要融入漆黑的夜色。
聽到門外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從向明山的房間里傳來,向阮也赤腳過去給門開了條縫。
向明山走到了客廳的櫥柜旁,沒有開燈,而是從玻璃櫥柜里拿出了十幾年前拍的全家福。
那時向阮才七八歲,一口牙稀碎,門牙漏風,笑的特別燦爛,就是個溺在糖罐子里的小孩子。
向明山有些粗糙的手指輕撫阮玉的臉,唇瓣顫動,最終也沒說出口什么。
已經(jīng)十年了。
阮玉離開十年了。
向明山最心愛的女人離開十年了。
向明山二十二歲大學畢業(yè)時,阮玉正讀大二,年華二十。
向明山二十六歲初入職場時,阮玉為他誕下愛女,方才二十四歲。
向明山三十五歲事業(yè)頗有起色時,阮玉三十三歲,因為有愛的滋潤,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幾。
向明山四十五歲事業(yè)有成時,阮玉三十三歲,可向明山已經(jīng)許久不曾摸到過記憶中的這張臉了。
未來向明山七十歲時,牙都掉光,頭發(fā)花白,阮玉三十三歲,永遠是記憶中那么年輕,那么有活力。
想到接下來的歲月還那么悠長,向明山潸然淚下。
無聲的哭泣在漫漫黑夜里,只驚擾了向阮平靜如水的心。她躺在床上許久睡不著,翻來覆去,直到星星都從天空中隱退,才有了些睡意。
一覺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
吃完午飯向阮就回了學校,準備下個星期的國貿(mào)通識課論文。
手上的紅痕消退了,她才挽起了一小段袖口。外面太陽有點大,天氣微熱,她站在樹下等紅綠燈。
風過來時涼快了些。
一個身影停在了她身旁,是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她只是余光捕捉到,并未轉(zhuǎn)身,漠然直視前方的紅綠燈。
在她身旁的孔霖見她沒有反應,輕咳了兩聲。
向阮仍未轉(zhuǎn)首,一雙黑眸半純半邪氣,看著前方發(fā)呆。
綠燈一跳,她與綠燈同步,走在斑馬線上,孔霖跟在她身邊,開口問好,“向阮,好巧?!?p> 向阮只稍微撇了一眼,然后注意兩側(cè)來車,過了馬路才淡漠回了句:“嗯,好巧?!?p>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周末遇見你,你從家里過來的嗎?”孔霖是土生土長的盛京人,家在另一個區(qū),基本每個周末都回家。
向阮點頭當做回應。
腳步也沒慢下來,依舊是那個速度,馬尾豎起,側(cè)面看起來春風拂面,賞心悅目。
孔霖好像是習慣了她這般,也不惱,自說自話地跟在她旁邊,一直到她宿舍樓下。
兩個人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一個是劍眉星目的校草級人物。
一個是徒有其表的史詩級學渣。
一路上少不了注視。
五樓向阮宿舍內(nèi),程嫵與寧奕奕來找何怡姝。
“何怡姝,你是班上的尖子生,跟向阮住一起會不會有困擾?”程嫵是班長,以前倒沒見她對班級同學這么關心,自從向阮和孔霖拍攝招生宣傳片的消息出來后,她便對何怡姝多加“照顧”了。
何怡姝搖搖頭,“向阮大部分時間不在宿舍,在宿舍的時候也很安靜。”
程嫵微笑著,讓人感覺十分溫柔,“嗯,無論你還是向阮,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何怡姝點點頭,心頭冒出點譏誚。生科院學生會部長競選要開始了,何怡姝和程嫵都是學生會宣傳部的。
程嫵與另一個女生是部長熱門人選,何怡姝大一結(jié)束就準備退會了,而她的一票也能決定誰勝誰負。
何怡姝以為程嫵只為這事,其實不然。
樓下,一對靚影越來越近。
寧奕奕眼尖,指著樓下容貌俊麗的兩人驚訝說道:“向阮和孔霖!”
何怡姝聽到孔霖的名字,心尖一抖,若有一顆顆紅豆落下心底。
砸在軟綿綿的心上又癢又疼的。
她走到陽臺邊,兩人登對的樣子簡直刺眼。
趴在欄桿上的雙手又握的很死,手掌通紅。
程嫵看了眼樓下,心里翻江倒海,不爽,但面上還是掛著淺薄的笑。
“向阮和孔霖……”寧奕奕瞥了眼程嫵,似是詢問兩人的關系。
程嫵大眼很干凈明媚,說話聲也輕輕的,“雖然兩個人一起拍片子一起走路,但也有可能只是好朋友呀?!彼叩胶吴磉叄筒钆踔吴氖种v貼心話了,“何怡姝,你說呢?”
何怡姝眼底暗暗的,看不見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