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無情
“王爺果真如此無情，半點不顧念咱們之間多年的情誼？”
她情真意切，沈嫻卻只覺的可笑。
那日靈堂前，你迫不及待的幫著韶妃要把晉王活埋下去。
那時怎么不想多年情誼？
你心里想的到底是多年情誼，還是依仗多年情誼而獲得的巨大利益？
賬房恰時把賬冊送上，沈嫻看了幾眼，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拍。
“這就是咱們府里這七年來的帳。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p> 偌大一個王府，整個賬面上居然只剩了七八百兩銀子。
說出去都是笑話。
她從沒看過王府的帳。
但即便不看，也知道上面主人不管事，下面少不得貪些。
可她從沒想過這些人能貪到這個地步。
大約是人性限制了她的想象力吧！
這幫人居然把個親王府，活活搬成了個徹徹底底的空殼子。
若不是那葬禮各家送了些禮金，皇帝也賜了東西下來。
只怕全府都該出去要飯去了！
她活的最艱難的時候，也不過如此了。
蔡氏終究是怕了，再沒了之前的張揚跋扈。
只是還在嘴硬辯解道：“這，偌大的王府，總會有些人情往來...”
“人情往來，就是咱們府里白白往別人家送東西是嗎？你現在還打量我好糊弄是嗎！”
誰家走人情不是一來一往，禮數相當？
怎么可能把個王府給掏空？
哪里的人情往來，分明是這這群奴才們借機偷盜，自個兒往自個兒家里搬去的。
正說著，外頭一個婆子一探頭。
沈嫻道：“許媽媽，有什么事情？”
許氏是沈嫻新提拔起來的后宅管事娘子之一。
也是王府初建時候便在的老人，只因曾在廚房管事，被才是排擠，故而這些年一直默默干些掃地洗衣的活。
如今得了機會，十分賣力。
趕緊上前回話道：“回稟王妃，今日奴才巡視，不想聽見府里丫鬟呼救。趕緊帶人去看才發(fā)現有人私自闖王府，還毆打咱們府里的丫鬟?！?p> 她看了眼蔡媽媽，才道：“是...蔡媽媽的外孫兒劉寶兒。如今正在外面呢?！?p> 蔡媽媽登時面色一變：“你故意的，你敢陷害我！”
“呦，我哪里敢??！”
她把手一揚，那人便被帶了進來。
人還未到，聲音先至。
“你們這群狗娘養(yǎng)的，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這么對小爺?！?p> “等我外祖母知道了，我一定讓她把你們都打死?！?p> “還有你，你個不知死活的賤人！我一定要外祖母砍了你的爪子，拔了你的舌頭，挖了你的眼睛，再把你賣進最低賤的黑窯子里?！?p> 很難想像，一個十一二的孩子的臉上竟會滿臉兇相。
再搭配上他猙獰的面容和污穢的言語。
簡直叫人不忍直視。
許大娘呵道：“王爺王妃面前也敢造次。”
誰知劉寶兒一進來，看見抓他的人發(fā)號施令，自己外婆卻跪在一旁。
更加怒不可遏。
他被養(yǎng)的很壯，牛犢子似的。
押送的婆子稍不留意，便被他掙脫開來。
眾人素來怕他，嚇的直躲。
只是那劉寶兒還未沖出幾步，便不知為何突然摔了一跤。
果子立即飛速上前往他身上一拍。
頓時清凈了許多。
只有蔡媽媽撲上去，哀嚎著捶打果子：“你把他怎么了！你個有娘生沒娘樣的畜生，對一個小孩子都能下得了手？”
“王爺，對這么一個孩子您都沒有一點仁愛之心嗎！”
不妨后面忽然出現一個聲音。
“蔡媽媽問的好，那您和您的外孫可有一點點仁愛之心？”
“奴婢茶房瑤兒，拜見王爺王妃?！?p> 瑤兒至多不過十七八的模樣，若是平素看著，應是個俏麗姑娘。
但此時衣衫臟亂，發(fā)髻不整。
臉上不知是怎么被人打出的幾道印子，凄慘的緊。
“奴婢斗膽。”
她說著，揚起脖子，拉開一點衣領，露出細弱脖頸上的幾圈紫紅，和下面的拳印。
她委屈的說：“此子仗勢，素來飛揚跋扈，對我們動輒打罵欺辱都是常事?！?p> “今日奴婢去送茶水，不想他忽然沖出來，撞翻了茶水不說，還不由分說，毆打奴婢。”
“不是許大娘及時趕到，奴婢怕是要被打死過去?！?p> 仗的是誰的勢，自不消說。
劉寶兒在蔡媽媽的懷里掙扎，似乎也是有話要說。
沈嫻想了一下，光聽一面之詞，似乎有失公允。
故而道：“果子?！?p> 果子沒動，只是看向晉王。
晉王平靜的道：“把你給了王妃，你就是王妃的人。王妃吩咐你的事情，你反到是先來看看我的臉色，什么意思？”
果子立馬“砰”的一個頭磕在地上，然后依從沈嫻的話，往劉寶兒身上又拍了一下。
就能說話了，劉寶兒立刻道：“那臭娘們兒活該，擋了我的道不說，居然還敢打我！”
“這種刁奴，打死都不為過?！?p> “那小賤蹄子居然敢打你！”蔡媽媽立即心疼的摟著道：“我的寶兒，是外祖母沒用，苦了你了?！?p> “嗚嗚嗚我臉疼，她居然打我的臉。”
她們可能覺得自己還蠻感人的——如果不是旁邊有個真正的可憐人瑤兒做對比的話。
這邊還沒鬧完。
那廂又有人直接壓了一個全身五花大綁的少女進來回稟道：“奴才打掃時候聽見庫房里面似乎有些聲音，查看時發(fā)現房門打開著...這女孩正在庫房里偷東西?！?p> “奴才不敢自作主張，所以把她帶了來請王妃發(fā)落。”
“你污蔑人！什么偷？我...你說的我一句都聽不懂?！?p> “分明是你說帶我來見外婆，我不敢，你還把我硬綁進來，我什么都沒干！”
“你外婆又是哪個？”
女孩一眼瞟見外祖母和弟弟，捂著臉撲到了她們身邊。
“外祖母，您到底是得罪誰了??？竟然被如此算計！”
“我的千金兒啊，你怎么也被算計進來了啊?！?p> 許大娘低聲和沈嫻解釋：“她外孫女兒，名千金?！?p> 劉千金眼珠子一轉，柔弱的朝著晉王叩首，嬌聲啜泣：“王爺明鑒，民女知道外祖母一定是做錯了什么事情，才惹得王爺如此大怒，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審問起來。”
“可外祖母她對王爺的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她是您從小到大的奶娘，求您看著往日的情分上，給外祖母一點體面吧！”
真不虧是親人啊，這話術都是一模一樣的。
可晉王...
晉王壓根沒分她一點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