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草芥燎原
“你說什么凌晨一點左右?”黎玖舟眼睛離屏幕越貼越近,滿頭霧水。
“安如可真正的死亡時間是凌晨一點左右?!绷忠娐固ь^,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兩秒,緩緩說道,“原來,你真是無辜的?!?p> 云苑酒店距離她居住的老城胡同,至少半個小時車程,黎玖舟沒有作案時間。
“呃……”黎玖舟氣得呲牙,“不然呢?你別跟我說,這么長時間了,你還一直把我當作殺人兇手。”
“我只相信證據(jù),證據(jù)確鑿前,在我這里無法洗脫你的嫌疑。別跟我提疑罪從無,那不包括你們這種‘視他人為草芥’的權貴,”林見鹿轉過臉,調出圖片,通過手機把最新發(fā)現(xiàn)傳輸給沈清晏。這樣一來,劉菲就不是有嫌疑,而是有幾乎能確定的重大嫌疑了。
“喂,你這話什么意思,這不是區(qū)別對待嗎?再說,我的命現(xiàn)在就是你的命?!毕氲竭@里,黎玖舟心里翻騰起一陣得意的小浪花,自己在心里接了后半句,你的命也是我的命。
“不對,如果安如可凌晨一點就死了,那兩點多跟我吵架的是誰?“黎玖舟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你沒進她房間嗎?”
“天地良心,別說沒進房間,我連她面都沒見。前段時間,她買了堆通稿,和我炒緋聞,我躲她還來不及。如果不是前臺發(fā)現(xiàn)她買我用過的枕頭,我才懶得自己找上門?!?p> “案發(fā)當天,你沒見過她?”林見鹿腦子更亂了,“你為什么不早說?”
“你也沒問過我??!”黎玖舟冤枉。
“呵,誰讓你們黎家自作聰明,拿了條假視頻,糊弄我們。才讓大家先入為主地以為,你見過安如可?!绷忠娐故种械墓P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你回到酒店時,安如可已經(jīng)死了,和你吵架的應該就是兇手。一個能自由進出安如可房間的人,會是誰呢?”
“保潔,前臺,保鏢,助理,安如可當天約的人?”黎玖舟掰著手指一一列舉。
助理?黎玖舟的話點進了林見鹿思緒煩亂的大腦。
她沒空理會黎玖舟此刻還在旋轉跳躍不停歇的深深腦洞,眼睛快速掃過檔案,直到一張劉菲的筆錄檔案出現(xiàn)。
“劉菲,二十七歲,武陵桃李人……”林見鹿眸光一閃,登錄內網(wǎng),偷偷輸入沈清晏的權限,很快查出劉菲的畢業(yè)學校。
果然,華大化學工程專業(yè)。
劉喜源和劉菲不光是高中同學,還是大學同學,同樣的化學工程專業(yè),不同的是劉喜源一路保博畢業(yè),而劉菲大學肄業(yè)。
一個普通人,不出意外,最多績點不夠,延畢一年。大學肄業(yè)是極為特殊的情況。
她問黎玖舟:“你們黎氏開除一個人,會因為哪些原因?”
“開除一個人的原因?那就多種多樣了,具體要看什么崗位,坐到什么職位。你看我姐,她就算是把黎氏藥業(yè)炸了,也沒人拿敢真拿她怎么樣?!?p> “如果對方是負責研發(fā)的化工學博士呢?”
“你指的是劉喜源嗎?除非他做實驗故意把實驗室炸了,或者把黎氏研發(fā)的藥物配方賣給別人,其他的,我暫時想不到?!?p> “如果他有偷竊行為呢?他不光偷,還專門偷那些又貴又管制的原材料?!?p> 黎玖舟挑了下眉,略帶幾分狡黠地笑了笑:“光靠腦子想,一切都是猜測,你好好看著,本少爺要出馬了?!?p> 他說完,掏出手機,發(fā)了條信息。
幾分鐘后,對方有了回復:
玖少,集團內部可靠消息,劉喜源是因為偷竊“郵票”被開除的。
林見鹿眼角微微一跳,“郵票”?!
作為一個有著數(shù)年一線刑偵經(jīng)驗的法醫(yī),她自然看懂了這句暗語背后真正令人恐懼的地方。
“為什么黎氏要隱瞞劉喜源真正的離職原因?這么輕易地放過他?”
面對林見鹿的追問,黎玖舟倒是毫無保留,不以為意地回答:“因為,任何一家藥企的管制化學品,使用數(shù)量和程序都無法保證完全合規(guī)合法。”
黎氏也一樣。
把劉喜源送進局子,黎氏也會面臨舉證和清查,到時候,就不是損失一點點藥品的問題。
林見鹿繃緊的嘴角稍稍緩和,對黎玖舟說:“黎影帝,真正考驗你演技的時候到了?!?p> 審訊室內,再次被提審的劉喜源比剛才更加頹廢。
【林法醫(yī)】黎玖舟拿出證物袋中搜集的粉末:“請問劉先生,合成這種東西,你用了多久?”
劉喜源看了一眼證物袋,仔細辨別半天:“抱歉,僅憑外觀,裸眼無法辨別?!?p> 黎玖舟:死學霸,什么時候都愛甩那個嚴謹治學的范兒。
“我應該再具體一點,這是從安如可尸體上發(fā)現(xiàn)的殘留物,現(xiàn)在,你應該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了吧?”
劉喜源身體明顯一滯,手指下意識蜷縮,握緊拳頭,垂下頭,閉口不談。
很明顯,他意識到這些細小粉末究竟是什么了。
“沒關系,劉先生,我們負責取證的同事,已經(jīng)在前往黎氏藥業(yè)的路上,不用多久,就會知道你離職的真正原因?!?p> 劉喜源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兩下,繼續(xù)垂首,一言不發(fā)。
“我看你潑黎玖舟的勁兒,應該抱著必死的決心。怎么,這會兒你難道不想知道安如可到底是被誰害死的嗎?”
“除了黎玖舟,還能是誰?”劉喜源說到“黎玖舟”三個字時,脖頸的青筋突突直跳,恨意卓然。
“黎氏樹大根深,我們無權無勢。你們除了會對權貴跪舔,對我們這些老百姓濫施權威以外,你們又干了什么?劉菲說,即便我們都是被人隨意欺凌的草芥,燒了自己的時候,也要一把火把這些臟東西帶進地獄。”
隨著情緒波動,他的調門越來越高,大有此刻黎玖舟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就要即刻把人拆吃了的恨意。
“可惜,劉菲眼里的臟東西,包括安如可,”黎玖舟語調冷冷,“把安如可送進地獄的人,就是劉菲?!?p> “不可能,”劉喜源搖搖頭,“小茹對劉菲很好,劉菲的債務也都是小茹幫忙還的,她不可能這么對小茹。自殺的理由瞞不過去,就把臟水潑到劉菲頭上,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們嗎?”
“債務?問他什么債務?”林見鹿一只手按著耳機,沉聲說道。
黎玖舟點點頭:“安如可替劉菲還債,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劉菲上學的時候,借了一些錢,越來越多,后來,就還不上了。催債的人找到學校,在我們班級群里發(fā)信息。后來,又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臨近畢業(yè),她躲出去了一陣子?!?p> 這應該就是劉菲大學肄業(yè)的原因。
“然后呢?”
“劉菲離開學校后,又去了哪里,我不太清楚。中間過了兩年多,劉菲突然聯(lián)系上我,說,小茹,不,安如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有抑郁傾向,希望我能幫忙配置一種藥物?!?p> “什么藥物?她為什么確定你就會制作?”
“我不知道?!眲⑾苍刺蛄颂蜃旖?,神色重新慌亂起來,“這東西沒有成癮性的,我保證,而且,每次的量,我都控制的很好。從來也沒有給過別人,我有自己的原則?!?p>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似乎做這些事情完全違背了他作為一個化工人的原則和底線,一種無地自容的羞愧和窘迫敲打著他的脊梁。
黎玖舟嗤笑一聲:“那你配好強硫酸,往黎玖舟臉上潑到時候,也沒見你恪守什么狗屁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