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證據(jù)
宋妗初手上很穩(wěn),下針的時候,還能分得出神來問話。
“說說吧,你這身傷到底是怎么來的?!?p> 張佑這會兒身上扎了針倒是老實(shí)多了,幾乎是有問必答。
“蕓娘死后,那胖掌柜便帶人找上門來,不由分說把我揍了一頓。之后又放了狠話,以后見了我還要再打。”
說起這事兒,他便有些惱怒。
那死胖子蠻不講理,自己娶了那么多小妾,還要盯著蕓娘不放。害他挨了頓毒打不說,連出門抓藥都不敢。
還要心驚膽顫地怕他再找上門來,故意把院子弄成那副鬼樣子。
阿熏和馮紹元聽罷,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但宋妗初卻是面色如常,甚至還反問了一句,“所以說,蕓娘之死果真與你有關(guān)?!?p> 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她像是沒察覺到自己說出了什么驚駭?shù)脑?,手上穩(wěn)穩(wěn)又扎一針。
但這話落在旁人耳中,無異于平地驚雷。
張佑更是險些直接跳起來。
好在胸膛上銀光晃動,讓他及時停住了動作。
但從那急切的語氣聽來,便能看出宋妗初問的這話怕是猜中了什么。
“是她自己蠢,又不是我殺了她!”
這話一出,似乎連空氣都凝滯了一下。
眼看幾人不約而同緊盯自己,張佑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說漏了嘴。
他咽了口唾沫,眼睛緊閉再睜開,像是認(rèn)命一般。
“我得知那王掌柜看上蕓娘后,想著林家應(yīng)該收了不少禮金,便想著從蕓娘手中哄騙一些過來??烧l知,她竟拉著我,要我搶在王家之前上門提親。這我哪敢呀!”
他雙手一攤,倒是對自己的懦弱一點(diǎn)都不否認(rèn)。
“我?guī)追妻o她都不聽,索性就攤開了與她說。一時情急之下,就……就說了點(diǎn)難聽的話。”
之后的事情已經(jīng)不用他說。
蕓娘本就是為了逃離與王掌柜的親事,這才不顧女子矜持,跑來央求心上人提親??伤f萬沒想到,她心悅之人竟是個道貌岸然的混蛋,根本不是真心待她。
正是心灰意冷的時候,張佑又說出那些話刺激她。
蕓娘便一時想不開,投河自盡了。
想必馮紹元當(dāng)時看見他時,這人是慌了神,壓根兒都沒想過要下去救人便要逃離。
然而都到了現(xiàn)在,張佑還在努力撇清自己的關(guān)系。
“我當(dāng)時也沒想到她會這么激動。要是早知道,我肯定不會說那些話的!”
阿熏聽得氣憤不已,朝他呸了一聲,“懦夫!”
怎么會有這么厚顏無恥的人?。?p> 馮紹元更是惱怒,恨不得直接上手揍他一頓。
不過他的拳頭還沒有揮出來,張佑忽然臉色一僵,偏頭吐出一大口血來。
馮紹元和阿熏被嚇了一跳。
宋妗初隨口安慰了一句,“沒事,只是淤血而已,吐出來就好了。”
說完,見張佑已經(jīng)差不多緩過來了,便開始動手拔針。
馮紹元這會兒想起正事來,連忙看向宋妗初。
“宋姑娘,要不讓這人跟著我們回去一趟吧?”
事情的真相出乎他們的預(yù)料。眼下唯有將張佑帶回去,由他出面作證,才能破除那些流言,洗清他的罪名。
然而張佑一聽他的話,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你自己剛才說得,只問問題,不找我作證!”
“你!”
馮紹元?dú)饧薄?p> 而宋妗初這時取出一枚藥丸,對張佑道:“只要你隨我們回去,這藥丸就……”
話還沒說完,手里的藥丸就被張佑一把搶了過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直接塞進(jìn)嘴里。
張佑咕咚一聲把藥丸咽進(jìn)肚子里,然后得意洋洋地看著眾人。
“什么回去?你們在說什么,我可聽不懂!”
這副潑皮無賴的樣子,簡直叫人看得牙癢癢。
阿熏瞪大了眼睛,指著他氣憤不已,“你這人怎么能這樣!”
馮紹元亦是站起身立馬要去打他。
宋妗初將二人攔住,故作苦惱地看向張佑。
“哎呀,你這人怎么回事,怎么一言不合就吞毒藥呢?”
“毒藥?”
馮紹元一愣,阿熏也跟著呆住了。
張佑反應(yīng)過來后,開始瘋狂扣喉嚨。發(fā)現(xiàn)吐不出來后,又拿起桌上的水壺開始狂灌水
而宋妗初則是笑瞇瞇地看著他的舉動。
“沒用的,我這毒藥還沒滑到肚子里就已經(jīng)完全化開,被你吸收掉了。”
聽到這話,張佑停下動作,面目猙獰地瞪向宋妗初,“你竟這般歹毒!”
他看起來像是一副隨時要打人的模樣,馮紹元怕他真的動手,趕緊擋在兩個姑娘面前。
但宋妗初卻絲毫不慌,也根本不被他的咒罵影響。
“我身上可沒有解藥,只能回去再配。如何,你現(xiàn)在想起來什么了嗎?”
張佑還想再狡辯,指著馮紹元道:“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蕓娘的死跟他有關(guān),就憑我一張嘴,別人未必會信!”
他這是篤定面前幾人拿不出別的證據(jù)來,不然也不會大費(fèi)周折地給他治傷,換他去作證。
眼看馮紹元的臉色微微一變,張佑知道自己這是說中了。
正要趁熱打鐵讓他們干脆放了自己,另想辦法。誰知宋妗初卻輕笑一聲,踱步去了床邊。
張佑怔怔看著她,忽然瞥見床頭上掛著的東西,立馬就要起身去搶。
然而馮紹元卻先一步將他攔住,叫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宋妗初將那東西取下來。
一個做工精致的荷包被挑在指尖輕輕搖晃,宋妗初微笑看著他,“證據(jù),這不就有了么?”
說來也怪他自己蠢,都知道裝傻跟蕓娘撇清關(guān)系了,卻不記得把人家送他的東西給藏好。
方才門一開,這個荷包跟床帳的顏色實(shí)在格格不入,叫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眼下荷包捏在宋妗初手上,張佑再找不出別的借口。又顧忌到剛吞下去的“毒藥”,只得答應(yīng)跟著幾人走一趟。
眼看自己的冤屈很快就要洗清,在回去的路上,馮紹元卻忽然有些躊躇起來。
“宋姑娘,若是叫他將那些話就這么說出去,怕是會壞了蕓娘的名聲?!?p> 宋妗初偏頭瞥了他一眼,故意道:“你一個活人都快要被那些流言給逼死了,怎的還在乎一個死人的名聲?”
“我、我就是……”
馮紹元被問住了,原因自己也說不上來,一時卡了殼。
宋妗初也不逗他了,只留下一句,“你且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