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醫(yī)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必須死?！?p>　　方寧的眼眸染上幾分暗色，搭在面前被告席臺子上的手也緊緊握成了拳。

　　“我殺了他。”

　　所有的驚險和危機都被她略過，最后出口的只剩下這短短的四個字。

　　云淡風(fēng)輕，卻重如泰山。

　　“我救不回阿苗，所以我殺了巫醫(yī)給她報仇。我救不回死去的那些姐妹，所以我屠了村，讓整個漳井村給她們陪葬?！?p>　　“我救不回那些剛一出生就被掐死埋在路口，被人踩踏的女嬰，也救不回那些埋在河底的含恨而死的無名女尸；所以今天，我選擇站在了這里?！?p>　　她的這番話卻再次讓轉(zhuǎn)播平臺的彈幕聽傻了。

　　[等等？！她說什么？什么埋在路口的女嬰？什么在河底的無名女尸？！]

　　[原來不只是三十多個被綁架的女人……嗎]

　　[我之前聽過一個傳言，說是把死去的女嬰埋在路口供人踩踏，會讓女孩感到靈魂害怕，就不敢投胎在他們家了。我之前就當(dāng)笑話看的，沒想到還真有nt信啊？]

　　也有人關(guān)注點不同，想起了之前謝柔柔那些話中蛛絲馬跡。

　　[怪不得，怪不得她剛才從頭到尾的表述中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女孩子；怪不得鄭嶺他媽一口一個大胖孫子，怪不得周悠然說兒子是她命……原來一切都有預(yù)兆]

　　[肯定不可能每家每戶都把女嬰拋棄吧……你們別給謝柔柔洗腦了，要是只有幾家人不想要女孩又養(yǎng)不起，那不要也情有可原啊]

　　[喲，樓上，謝柔柔屠村的時候你上躥下跳一口一個孩子無辜；怎么現(xiàn)在女孩死了你就情有可原呢？你是認(rèn)為女孩的命不是命，就男孩的命是命？給老娘死一邊去！]

　　[樓上別這么大氣性，雖然我不贊同你樓上說的話，但也不是全無道理的；因為幾個女嬰遷怒其他無辜的男孩確實也是不對的啊。]

　　[氣笑了，腦袋上頂倆窟窿沒長眼是吧？感情她說了那么多的經(jīng)過你全當(dāng)放屁了？她沒得選啊，她只能這么做??！不然她和那些婦女只能等死??！]

　　[我才不信，肯定會有不殺無辜的人的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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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寧不知道她的話引起了轉(zhuǎn)播平臺上的罵戰(zhàn)，她只定定地站在那里，冷靜的像一尊麻木的雕像。

　　沒有靈魂，只剩下了軀體。

　　“你們或許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沒關(guān)系，我可以告訴你們?！?p>　　“因為齊音被強迫生下的女兒就是這么死的。麻彪拉著她剛生產(chǎn)完的她，讓她在路口親眼看著那個女嬰是怎么埋葬，又是怎么站在那里辱罵的?！?p>　　“后來離開前她告訴我，整個漳井村一個女嬰都沒有。這里沒有流產(chǎn)醫(yī)院，也沒有墮胎藥；她們?nèi)チ四睦?？自然不言而喻?！?p>　　旁聽席響起了稀稀拉拉的低低哭泣聲。

　　“幾個月前，我見到了那位去漳井村監(jiān)測挖尸骨的警官，他給我看了幾張照片?！?p>　　說著，她抬眼看向?qū)徟虚L；從角落里走出來個人，將東西提交了上去。

　　那幾張薄薄的照片在他們手中傳閱，法官們的臉色也越發(fā)凝重起來。

　　大屏上顯示出了漳井村的各個路口，那些地方都被挖了個遍，其下的一具具小小的骸骨不計其數(shù)，一張張照片看下來觸目驚心。

　　這還沒完，抽干的河底顯露出來的不是淤泥，而是七零八落，浮散在各處的骨骼。

　　看到這里，用尸山遍野來形容也不為過了。

　　有人在轉(zhuǎn)播平臺上看到這一幕，差點驚得從凳子摔下來。

　　[我去，這不是真的吧！我看電視都沒見過這么恐怖的！]

　　[看得我脊背發(fā)涼，現(xiàn)在我打字手都是抖的……漳井村這些人該死！簡直令人發(fā)指！]

　　[光是路口那些估算不下三百人，這還沒把遮擋住的也給算進去。我不明白，我不理解。為什么?。繛槭裁匆獨⒘诉@些嬰孩？？？]

　　[明明知道繁衍下去需要女孩，卻為什么寧愿在外面拐賣女人進來，也不愿意把這些嬰兒養(yǎng)大??！]

　　[這個我可能猜得到……首先根據(jù)河底的那些骸骨可以得出在很久之前漳井村就開始拐賣了，那么再根據(jù)鄭嶺那句，他認(rèn)為自己可以配得上方寧這個準(zhǔn)大學(xué)生來講；他們應(yīng)該是覺得村里的女孩比不上外來的。]

　　[其次，這個村子看起來很落后，相當(dāng)一部分人都是過著很拮據(jù)的生活；所以糧食的分配就成了一個問題。那么作為沒有利用價值的女孩自然就成了首先被可以拋棄的對象。]

　　[因此，逐漸流傳下來就成了鯊女嬰……那個阿苗，可能是因為巫醫(yī)每十五年就需要侍女，所以就會在某一年故意生……]

　　[臥槽，樓上的猜測很有道理?。。∥艺娴囊嘈帕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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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切，都是真實發(fā)生在漳井村的。那位給我?guī)д掌木僬f其中的部分骸骨已經(jīng)找到了親人，余下的不是年代久遠(yuǎn)，就是雙親去世，所以無人認(rèn)領(lǐng)?！?p>　　“法官先生，你看，這里的骸骨是不是比漳井村所有村民還要多，還要慘烈？”

　　“所以，他們怎么不該死呢？”

　　話及此，方寧緩緩站直身體，盯著上空其中一個朝著她的鏡頭，目光咄咄。

　　“如果時光倒流到那個晚上，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齊音的慘死是真的，姚施然失去的雙眼也是真的，翟天薇被打斷的腿也是真的，那些等不到日出的冤魂，也是真的；既然我等不到律法對他們審判，那就讓我自己來?！?p>　　她忽然粲然一笑，眼底一片冰冷：“如果再遇見這種事，我只會比你們想象的更殘忍，更令人發(fā)指！”

　　“如果不是為了今日站在這里，將這些事告訴給你們，我根本連全尸都不會給他們留！”

　　“反正終歸到頭都是一死，我怕什么？”

　　“我從來不信所謂報應(yīng)，我只信我手上的刀！”

　　旁聽席有人哭著哭著忍不住鼓起了掌，但又忽然想起來這是庭審現(xiàn)場，又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但她還是悄悄地朝著方寧的背影比了個大拇指。

　　——吾輩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