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的顧延歌,隨著馬車摔下了山崖。
馬車晃蕩著晃蕩著,睡夢中的顧延歌只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就失去了意識。
顧延歌只覺著自己砸進了一個人的懷里。
“終于……可以抓住你了?!狈鲈实臍埬钫戳祟櫻痈桀~頭上的血,終于能碰到她,下巴抵在發(fā)頂。
螢火蟲一樣的光點將馬車消解成碎片。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頓時散開,露出一個發(fā)著微微熒光的水潭。
“咚”的一聲,在馬車跌進去之后又瞬間合攏,仿佛樹根從未變化過。
扶允殘念的月白袍衫鋪散在地上,懷里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消瘦的女子,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阿月……阿月……顧延歌?小延歌……不要睡……”他的指尖都是顫抖的。
病弱蒼白的女子透白的肌膚顏色更淺,隱隱有生命流逝的灰敗。
明明只是殘念,影子一樣的存在,空空如也的心口卻有心肝顫動的感覺,害怕到了極點。
“顧延歌……你不會死,因為我不能讓阿月死……”
白袍男子傾身在懷中女子白皙的額頭上一吻,墨黑長發(fā)無風而動,周身散作熒光點點,向顧延歌的心臟位置涌去。
“不要??!”心臟處傳來一陣針扎的刺痛,激得顧延歌驟然地睜開了眼睛。
一縷白色的柔光在不知不覺中沒入顧延歌的心口,熟悉的悲呦縈繞心頭,讓她幾乎呼吸不過來。
她只能呆呆地看著頭頂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
悲切驟起,無處尋源頭。
她動了動手指,確認了一下自己這副身子還沒有因為從高空墜落而摔碎,深呼吸一下嘗試坐起來。
很好,腰也還沒有斷。
身上的衣服濕答答的,自己大概是摔進了水潭,不知道是誰將她從潭子里撈出來。
“咳咳咳……”心肺一虛,顧延歌掩住嘴巴輕輕咳嗽。
寒冬的刺骨透過濕衣的陰冷投進了骨子里,讓顧延歌的每一個骨節(jié)再次痛起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稍微習慣了一下這樣的刺骨,站起來朝發(fā)著熒光的潭子里看了一眼,驚得她瞪大眼睛。
潭子里鋪的是滿滿的夜明珠,大小各異,發(fā)著幽幽的光。
光是這一拇指頭大小的一顆,就能在都城邊緣買下一座不錯的房子。
從潭子里撈出一顆比龍眼大一些的明珠,顧延歌往四處照了照。
壁畫的顏料依舊鮮明,畫的都是一個穿著月白衣袍的男子。
從稚童到少年,再到及冠的男子。
“祭司墓……這是……老怪物?”
顧延歌喃喃出聲,心上泛出一種斯人已逝的遺憾,空空蕩蕩的失落。
但是回過神時又忍不住笑自己,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嘲道:“自身難保,還替別人傷感,真是多余?!?p> 雪山巫子,厄運注定是死無葬身之地。自己被千刀萬剮的時候,怕是連尸骨都找不到。
顧延歌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淡然,拖著沉重的身體,扶著墻一步往前走。
穿過長長的畫壁走廊,每落一步都有輕輕的回音。夜明珠淺淡的光只照亮眼前的一小段路,仿佛每走一步就陪他度過了一小段人生。
“終于到了,累死姐姐我了?!鳖櫻痈栝L長嘆一口氣,彎下腰揉了揉自己的膝蓋。
如果是常人,早就想結束生命了??伤池摬≤|整整三年的時間,居然病態(tài)地習慣了下來。
“咳咳咳……咳咳……”顧延歌捂嘴的袖子上洇出一片暗紅,她也只是隨意用袖子擦了擦,扶著墻往墓室里走。
女子走進墓室的時候,三人高的的石門已經(jīng)被推開,數(shù)只雕刻成人魚模樣的蠟燭燃著,照得滿室光亮。
果不其然,墓室已經(jīng)被關顧過。
陪葬品的殘骸散落了一地。沉重的花崗巖棺槨上是經(jīng)歷歲月的殘破雕刻,滿滿的鏤刻著纏枝鳶尾花的圖案,講述著某個繁盛的時代。
“這都刻的什么玩意兒?!鳖櫻痈杩床欢?,也沒打算深究。
而被推開一半的棺槨之中只散落著一副殘敗的枯骨,顯得有些慘淡。
陪葬品的殘骸之中,一抹幽藍色的光,比之顧延歌手里的夜明珠要冷許多。
顧延歌再度深呼吸一下,忍著寸寸骨頭的痛,一步步挪動。
那是一串幽藍色的手串,掛著一塊小巧的木牌,一抹暗暗的藍色是手串映了夜明珠的光。
她已經(jīng)有些恍惚,不經(jīng)思考地用沾血的手去觸碰。
壁畫忽然開始鮮亮起來,其中一個穿著月白祭司袍的男子畫像更是愈發(fā)生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從畫中走出來。
鮮血觸碰到手串上的木牌。
顧延歌原本就有些恍惚的神識忽然間就斷了線,軟倒在地上。
“是他么……怎么可能。”蘭草的香味縈繞鼻尖,讓人莫名安心。
殘念明明已經(jīng)散去,世界上再沒有這樣一個人。
昏迷前模糊的視線中,她只看見一方月白色的衣角。
顧延歌如果看得見此時此刻的場景的話,或許會再度嚇昏過去。
一縷白色的殘念自顧延歌的心臟處盤旋飄出,回歸原身,喚醒了古老雪域國的祭司。
壁畫中的男子穿著一身莊嚴的祭司袍,領子后長長的定格的流蘇緩緩飄動,自發(fā)髻上銀質鳶尾花發(fā)冠蔓延的額飾垂下的白色薄紗只堪堪遮住眉眼,薄唇揚起一個淺笑的弧度。
他雙耳上綴著四角銀鈴,篆刻著鳶尾花纏兇獸的圖案。
因為無令,所以只是安靜地墜在耳垂下。
“一千年了……你終究還是來了?!?p> 一只半透明的手自壁畫之中伸出來,接著是寬大的暗繡銀絲袍袖。
本應是鬼魅模樣的詭異,但是通體泛著瑩光,如同塑了玉身的神明。
他的視線落到了倒在地上的女子,伸手觸碰她的臉頰,感受到一種細膩的冰涼。
這是阿月?不對,這不是她?;蛘哒f不完全是。
女子倒在地上,絨邊的錦緞裙衫濕透。她的呼吸極其微弱,面色蒼白得透出一種行將就木的死氣,瘦得可怕,憔悴得可怕。
“阿月,你怎么就選了這么個孽障寄生……”扶允雖然嘴上嗔怪著,但還是將地上的女子抱了起來。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手里是易碎的琉璃。
魂魄殘損,趁虛而入,不過正是這樣阿月才有機會。
周身縈繞的瑩白氣息,如若流水,將女子包圍。
女子蒼白如紙的臉總算是有了一絲生氣,臉無意識往扶允的懷里蹭了蹭,就像貓咪撒嬌。
扶允唇邊的笑意更甚,心上一片酥軟。
另一邊,滿身狼狽的裴雙冒著風雪,硬是赤腳走到了十幾里路。
遠處一隊車馬從風雪中行來,暖黃色的燈籠上繪著螭吻圖紋,宮女侍從在風隨車行走,行走崎嶇山路如履平地。
顯然都是經(jīng)過訓練的暗衛(wèi)。
“殿下……平王世子殿下……!救命,救救顧延歌!”
原本即將遠去的車隊終于還是停下,一個披著黛色灑金紋大氅的男子掀開棉簾走下馬車,步伐沉穩(wěn)地走來。
他的聲音低沉,如若古舊的青銅鐘,滿是久經(jīng)沙場的沉穩(wěn)。
“說,顧延歌怎么了?!?
雀詞君
男主出場的時候超想狂碼他的外觀,但是我忍住了,要不然這一章估計大半都是外貌描寫。這就是傳說中的想要曬娃九宮格的那些家長心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