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被困在過去的人(下)
王邇豐向蘇子瞻道:“咱們回去吧,我想回去了?!?p> 淵主:“你還不宜自行走動?!?p> 蘇子瞻點點頭:“我背你?!?p> 淵主氣惱地拍了下身下的椅塌:“剛認出我來,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難道我就這么叫你無法忍受?!”
王邇豐愣了愣:“不是的,只是這些記憶叫我有些混亂,至今還未能理出清晰的頭緒,所以,我想回去好好靜一靜,想一想罷了。”
“難道這里就不能讓你靜一靜,想一想嗎?”
“這里……不是冥……淵主的寢宮嗎,我們留在此處,多少有點不便。”
淵主低頭笑道:“你的每句話,都說得天衣無縫,果然是一點都沒變,跟以前一模一樣?!?p> 王邇豐拉住蘇子瞻的手,向淵主道:“淵主,我回去一定把來龍去脈好好地想清楚,而后定會給你一個解釋。”
“解釋?這玩意兒,我以前不需要,現(xiàn)在,更不需要?!睖Y主一揮手,“你們走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眼見蘇子瞻背起王邇豐;淵主氣不過,故意刺這二人道:“哼,連聲謝謝都還沒說,就這么走了?”
王邇豐聞言,掙扎著從蘇子瞻背上下地,看著淵主的眼睛道:“謝謝這個詞,我們可以說。出于迂腐的禮節(jié)也好,出于客套也罷。但,若細究起來。不管之前發(fā)生了什么,淵主未經(jīng)同意,就從我們身上取走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當下我們最應說的、最恰當?shù)脑挘坪鯌撌恰疅o妨’才是吧?”
淵主被王邇豐說得啞口無言。
一旁的喵嗚獸搖頭低語:“新主人,贏了?!彼剞D(zhuǎn)了一圈,又重新趴下身來。
王蘇二人遂作禮,她不卑不亢道:“謝謝淵主百忙之中抽空接見。若您無事吩咐,我們就先下去了。”
蘇子瞻遂背起王邇豐離開了來鳳宮;喵嗚獸目送著他們離開,識趣地在角落里趴了下來。
“沆瀣一氣,狼狽……”氣極的淵主一揮手,將茶案掀翻在地。
案上的一把精美古琴,桐木為面,梓木為底,金徽、紅木軫、白玉足,紫檀護軫,看著十分珍貴,如今卻也跟著遭殃,在空中翻滾幾次后,摔到了地上。
須臾,一雙腳停在了古琴的面前;機敏的喵嗚獸早就聽見了腳步聲,站起身來,好奇地望著來人:“她怎么來了?”
只見,此人緩緩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古琴拾起:“琴有四美,一曰良制,二曰善斫,三曰妙指,四約正心。幸好,這四美俱存的九霄環(huán)佩尚還結(jié)實,并未壞損。否則,真真是要可惜了了?!?p> 淵主望著眼前的來人:皮膚微黑,面龐瘦削,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他試圖從記憶中搜尋著相關記憶,卻什么也沒想起來,只得問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此人上前一步道,“師父真的認不出我了么?”
“師……師父?”淵主心中一驚,站起身來,再細看之下,才終于喊道:“你是……如萱?”
喵嗚獸睜大眼睛:“她竟是主人的徒弟?”
此人正是白如萱,自在院子中聽見喵嗚獸給王蘇二人講完淵主的故事后,她便心生疑惑,于是便一路跟隨而來。
白如萱點點頭,目泛淚光:“方才聽見邇豐喊你……冥陽君……我才知道,真的是師父你?!?p> 淵主自責道:“我竟……沒能把你認出來?!?p> 白如萱安慰道:“師父勿用自責。只因白如萱終日浪跡街頭,頂風日曬,餐風宿露,容貌自然是多有改變,而且,師父應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我會同邇豐她們一起的罷。更何況,如宣,不也沒能在第一時間確認下師父的身份嗎?!?p> 淵主聞言,下意識地抬手,觸了觸盲眼那邊的面頰,追問道:“你發(fā)生了什么?為何會流浪街頭?”
白如萱搖搖頭:“并非流浪街頭,我只是追著心之所向?!卑兹巛婵戳艘谎蹨Y主,將話題一轉(zhuǎn),“許久未見,師父……師父也多有變化。”
“是。這中間發(fā)生了一些事……”
想起方才小院中喵嗚獸所言,白如萱不敢相信,師父竟然會自傷一目,剜去自己的半顆心。
白如萱看著他原本無暇的面上隱隱的傷疤和胸前的護心鏡,顫抖著聲音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師父的傷……為什么?”
淵主沉默不語。
想起二人初見時,自己試探他卻無果,白如萱繼續(xù)道,“還有,為何師父竟連大音弦聲都無法辨出了?”
“呃……”淵主猶豫著該如何回答,“因為受傷,所以,喪失了感知萬物的能力……也因此,無法辨出你所傳的弦聲?!?p> “這傷……為什么?”
“說來話長,日后有機會再同你慢慢講。坐。”淵主指著旁邊的椅子,示意道,“你是同那王……二鳳一同進得此處的?”
“嗯,”白如萱點了點頭,將自己裝瘋避婚,又逃出家門的事輕描淡寫地用一句話帶過,“師父不見的這些時日,如萱十分掛念,后來,終于尋到合適的機遇?!?p> 白如萱將頸上瑩瑩放光發(fā)熱的冰魄玉摘了下來放在手心,“你看。師父給我掩蓋特異之能氣息的冰魄玉。正是借著此神器之能,我才能一路追蹤,找到它的舊主——師父身邊?!?p> 原來,當初白如萱之所以會輾轉(zhuǎn)出現(xiàn)在眉州的街市上,在與王邇豐短暫相遇后,又要求王邇豐收留自己,這一切,都是白如萱尊從冰魄玉的指引所為:她知道這就是她的下一個線索。她亦深信,只要跟著冰魄玉,必然可以找到自己的師父,果不其然,如今師父已經(jīng)近在眼前。
白如萱歡喜地摸了摸冰魄玉:“原來,你一直都是對的,只是我的感覺錯了?!?p> 聽完白如萱的講述,淵主不禁為她的執(zhí)著感動,感動之后又覺慚愧:“難為你了。當初,師父之所以不告而別……”
“如萱知道,師父一定有自己的苦衷?!?p> 淵主會心一笑:“你啊,還是這么善解人意。師父之所以沒能繼續(xù)赴約,是因了這傷……這么說吧,原本沒受傷的時候,師父可以自由來往人間與大淵,但,自從我受傷之后……”
“如萱明白了。師父……您受苦了。”
淵主搖搖頭:“自討苦吃罷了。舊事不提也罷。喝茶。既然來了,就好好在大淵轉(zhuǎn)轉(zhuǎn)吧,這里,自是與人間不同。”
“是?!?p> 淵主想起什么似的:“哦,你……你們……最終還是希望找到離開此處的方法……只是……此事沒那么容易。”
白如萱接話道:“不,我不離開?!?p> 淵主十分訝然:“這里可并非人間,你若是不離開,有可能就永遠也回不去了?!?p> “回不去又如何?師父在哪里,我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