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深淵的福幣
待白鷺發(fā)現(xiàn)二人時,他們皆昏迷不醒。
第二天,蘇子瞻終于醒來;但王弗卻依舊沒有。
第二天,白如萱又早早守在流云山的望風(fēng)亭中,卻再也沒有等來自己的師傅。然而她日日依舊,在望風(fēng)亭中駐足守候,從未間斷。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王弗仍然沒有醒來。醫(yī)師換了一個又一個,每一個都黯然搖頭。
如此,七日過后,王家只得對外宣稱:女兒王弗因從高處墜落而昏迷不醒。
王弗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從未來意外穿越過來的王邇豐從她身上醒來。王家人大喜,以為自己的女兒終于痊愈了。
殊不知,由于冥陽君提取的記憶達一年之久,且在驚嚇之下,王弗所剩下的意識已經(jīng)被深深地封鎖了起來,與外界徹底隔絕了起來。
所以,盡管王邇豐附在王弗的身體之上醒來,卻全然沒有王弗的任何記憶。
直到棲鳳山上,冥陽君重新將那些取走的記憶還回來,那些被封存的其他記憶才跟隨著這些還回來的記憶一起蘇醒過來。
可以說,就在王邇豐在腦海中過便王弗的每一個記憶之時,她的意識與王弗已經(jīng)徹底合二為一,融為一體。
而白如萱,則是一直等到自己被定下婚約,她才道:“也是時候了。師父,如萱來尋你了,無論找到天涯海角,我都會把你找到?!比绱耍庞泻髞砼c王邇豐因緣際會的相遇。
棲鳳鎮(zhèn)街上。
偷偷溜出來轉(zhuǎn)悠的蘇子由與王染在每個商販面前流連著。對各種精美的物件與吃食,或愛不釋手,或垂涎欲滴。
就在轉(zhuǎn)到一個包子鋪時,蘇子由再也走不動了。
“這包子……可真香啊!”
伙計熱情的招呼道:“客官,要買包子嗎?”
“要!”蘇子由脫口而出,隨后便從懷中掏出臨行前白如萱給他的那個沉甸甸的錢袋。
蘇子由轉(zhuǎn)過身來對著王染,一上一下地托著手中的錢袋,得意道:“哎,我有錢,你有什么?”
王染連頭也不轉(zhuǎn):“我有你。”
蘇子由氣不過:“什么?太過分了!你竟想把我當(dāng)成賬房和仆人?”
“有何不可?”王染瞪他一眼,“我瞧你這樣子,不是挺甘之如飴的嘛?”
蘇子由氣不過,干脆不理他,轉(zhuǎn)頭向伙計道:“你在包子怎么賣?”
伙計道:“一福錢兩個。”
蘇子由托著錢袋的手僵在半空,愣住了:“福……福錢是個什么東西?”
伙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錢袋,指著它道:“當(dāng)然就是用你手中的誠意滿滿裝起來的唄?!?p> “什么裝起來?”蘇子由徹底懵了。
“哎,你打開錢袋便知了?!?p> 蘇子由于是打開了錢袋,卻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也沒有?”蘇子由目瞪口呆,“剛拿到的時候明明是一整袋子的,沉甸甸的?!?p> 王染接過錢袋來掂量著:“現(xiàn)在,依舊是沉甸甸的。”
蘇子由:“對!可是錢沒有了!”
伙計道:“我看看。”
伙計扒拉了一下王染手中的錢袋,“這不都在里面呢嗎,滿滿的誠意?!?p> 二人聞言,腦瓜子湊到一起,在錢袋里扒拉起來。
蘇子由難以置信道:“我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王染疑惑道:“所以,這里面有你說的那個什么,福錢?”
伙計點頭:“有?!?p> 王染繼續(xù)道:“可以付給你?”
伙計:“可以。我來教你。”
蘇子由歡喜道:“那敢情好?!?p> 伙計看著蘇子由道:“喏,你對我說一句祝福的話。”
蘇子由疑惑道:“說?祝福的話?”
“對!”
“什么祝福的話?”
“什么都可以,客官想到什么就說什么?!?p> “我……呃……祝福你!”
“好嘞?!被镉嫽瘟嘶五X袋,從錢袋里飄出一只圓乎乎的質(zhì)地輕盈的透明物。
伙計說道:“誠意滿滿,來,快將祝福裝起來!”
果不其然,這透明物懸停在半空中似乎在吸收著什么,須臾間,其內(nèi)充滿了澄亮亮的光。
伙計開心地一揮手:“快進到我的福田里來吧!”
亮澄的小圓球頃刻之間消失在他的胸前。
“好嘞客官,這個你拿好!”伙計撿起兩個包子放入袋中,而后放到蘇子由手中。
蘇子由不敢相信道:“這就……好了?付完了?”
“付完了!”
王染道:“有意思?!?p> 蘇子由晃了晃錢袋問道:“你們管這個叫啥?”
“福幣呀!”
“竟然用祝福來易物的?”
“不光是祝福,還需要用誠意滿滿裝起來,如此,這祝福才能真正種到對方的福田之中。佑其遠離災(zāi)禍,世世平安?!?p> 蘇子由了然:“原來如此。你們這兒連買個東西都這么講究。這福報豈不是滾滾而來啊?!?p> 伙計笑道:“借您吉言,借您吉言?!?p> 蘇子由轉(zhuǎn)念一想,又問道:“那,你們這兒的人,是從來都不爭吵打鬧嗎?”
伙計:“怎么可能,咱們說話這會兒,都不知有多少人在罵街干仗了。”
“那,你們吵架都怎么說?用祝福罵人啊?”
伙計被逗樂了:“這吵架罵人啊,有兩種情況?!?p> “哪兩種情況?”
“其一,對方真就用祝?!チR’,什么‘祝你母親安康啊’‘祝你爺爺長壽啊’‘祝你福如東海啊’……”
蘇子由擺擺手:“行了行了,雖然聽著沒臟字,也是在互相問候祖宗八輩。實在也沒高明到哪兒去。那另一種呢?”
“另一種啊,就是口出惡言了,直接開罵。只是,每罵一句,都會消耗掉此人自己的一塊福幣……”
“那要是罵得太多,福幣不夠了怎么辦?”
“那就降至陰幣,也就是欠下了債務(wù)了,日后需要多說善言,多做善事,多思善行才能積攢回來?!?p> 想起來一行剛到深淵之時,差點就丟了姓名,王染雙手交叉,饒有趣味道:“那若是有人草菅人命呢?”
伙計聽完此言,愣了一愣道:“若是害人性命,除非有很大的福德,否則,一般的平民,皆會降為下等獸靈,困于萬獸城中,千年不得出?!?p> 蘇子由:“那怎么樣的人,才會有很大的福德呢?”
伙計脫口而出:“當(dāng)官造福一方的,將帥護衛(wèi)萬民的,君主清正廉明的。都是有大福德之人。”
蘇子由:“權(quán)和德被捆綁在一起,這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吧?”
王染:“確實。憑什么位高者,便被認作德高?有些位高者,可能只是帶來暫時的安寧,日后反而會造成更大的災(zāi)禍和混亂呢?”
蘇子由:“若是兩軍對壘,出現(xiàn)死者傷者,又當(dāng)如何?”
伙計:“所以說,這當(dāng)官當(dāng)差的人,都有其默認的相應(yīng)官階的福德,如此,可讓其在正常履職之時,游刃有余?!?p> “原來是這樣?!碧K子由向伙計一揚手,“謝小哥耐心答疑解惑了?!?p> “不客氣,不客氣,客官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二人遂拿著包子離開了鋪子。
回神廟的路上,蘇子由喃喃道:“這深淵倒是蠻有意思,用福錢、福幣置物,少了銅臭之味,倒是多了幾分意境和禪意。”
王染:“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實相世界與他們這深淵的意靈世界最大不同之一罷。其實,即便是擁有了再多的金錢,我們所有人真想要的,不也就是祝福嗎?”
蘇子由思忖片刻后,贊道:“言之有理?!?p> 蘇子由搭住王染的肩膀,好奇道:“哎,你怎么這么聰明?跟全身都長滿了腦袋似的?!?p> “你這是在夸人嗎?”
蘇子由干脆湊到王染跟前,言之鑿鑿道:“當(dāng)然!我夸你之心,昭然若揭!”王染嫌棄地一把將他推開:“你離我遠點兒!實在不知道如何夸人,就閉嘴?!?p> “我這夸的不挺好的嗎?你還不愛聽?”
二人打打鬧鬧地向神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