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才算救贖?
標準是什么?
身心健康?
重塑扭曲三觀?
逆襲成功?
再一次把賀慶之干趴下?
幫助他獲得女主的愛慕?
救贖這個詞很遙遠,對于柳雁書這個在二十一世紀美滿幸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現(xiàn)代人而言,是的。
但是住到這幢充滿西歐風格的別墅里來,接觸到那個陌生魂靈,接觸到她筆下有血有肉的真實人物,她忽然對這個詞有了一種新的理解,基督耶穌式的最高級的偉大事業(yè),更加被賦予了深刻意義,那就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也許她的確需要奉獻一些東西。
柳雁書咽下嚼碎的粉條,喝完最后一口湯,抿著唇走到廚房,端起托盤
她看了眼他今天的早餐:
半邊冰糖橙、還是零零散散四五顆圣女果、一小瓷碗肉湯。
她真的有點無語,實在不敢恭維這個出自她曾帶著點戀愛腦幻想塑造出來的病嬌男主,而且設定還是從小雖然高冷但對弟弟好的親哥。
這他媽吃的比下人還差!
沽名釣譽!斯文敗類!禽獸!虛偽!小說果然是夸張的現(xiàn)實!
上樓時,柳雁書手悄悄摸了摸兜里的一個雞蛋,今天早上她特意省下來的。
靠,總不能真看他被餓死吧。
門沒關,她還是敲了敲門,并不想被人抓到詬病,說她沒教養(yǎng)。
五秒后,她徑直走了進去。
這一次,少爺?shù)念^沒有被遮擋蒙在被子里,而是露出來一個圓潤飽滿的后腦勺。黑黑的頭發(fā)亂糟糟蓬蓬松跳在外面。
她看著起伏的被子。
輕手輕腳把托盤放下,然后走了出去。
半個小時后,她進來,仍然是默不作聲收起餐盤。
離開前又看了一眼他,這次他背對著她,輪椅朝向窗外,仍然是拉開一線窗簾,捧著那本英文雜志,低垂著頭認真看著。
下樓時,她又摸了摸口袋里那顆雞蛋,為什么還是沒有放上去,想了很多:
首先他們現(xiàn)在不熟,而他明顯就是個對陌生人防備心很強的人,貿(mào)然送給他,他愛不愛吃,會不會多想,疑慮懷疑。
其次她現(xiàn)在在重重監(jiān)控下,而且他的餐具專門由蔣玉洗,她怕引起懷疑。
她一直知道,這棟樓里,他的地位看似最不起眼,而且這么多下人守在這里,其實賀慶之根本就是為了讓他們看守他,監(jiān)控他。
內(nèi)心深處這兩兄弟一樣的敏感多疑陰暗。
這里最重要的就是他,無論是十多個專門配置的家庭醫(yī)護、還是上下三四十個管家、仆人、保姆、保鏢,都是牽制監(jiān)視的線人。
吃什么、吃多少,包括這些下人被吩咐,怎樣去照顧賀臨之,都是有安排的。
而且她敢肯定那些家庭醫(yī)護、包括他們這么守著一個癱瘓、失權的少爺,像看眼珠子似的,可能是因為他對賀臨之還有幾分兄弟情誼。
但是他們之間已經(jīng)發(fā)生了那么大的矛盾,彼此仇恨,相互扯頭花,為了一個女人大打出手,已經(jīng)完全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更何況賀臨之還是私生子,本身就對賀慶之的生母懷有極大的恨意。
后面是因為少年時賀母去世,兩兄弟也一同長大,又經(jīng)歷了賀氏被對家設計,賀父跳樓自殺,兩人共同患難過。
賀臨之覺得十五歲的哥哥雖然高冷不近人情,但在父親去世后一手扛起了整個集團,對他也盡量做的不缺衣少食,所以那些恨意也隨著時光慢慢的消逝了,只是后面發(fā)生的種種……
站在任何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都會唾罵賀臨之,畢竟是他先違反規(guī)則把哥哥搞蹲監(jiān)獄,賀慶之還能既往不咎。
最多只可能給他一個房子住,但是像現(xiàn)在雇了那么多人去專門守著他,像她當初大綱里寫下的:
他是為了流出一個好名聲,所以當時許多大佬都認為賀慶之為人算是有情有義。
但現(xiàn)在以她習慣性寫文時的埋下的伏筆,這件事本事就有弦外之意。
她的筆下人性一向復雜,男主既然設定是病嬌,就不可能那么心慈手軟,現(xiàn)在對賀臨之必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賀臨之手上肯定還藏著什么他讓他有所忌憚的東西!
畢竟是她塑造的兒子,她心里還是有點譜。
而且她現(xiàn)在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只是一個前兩天入職的女仆,她敢冒著那么大的風險去做嗎?而且她現(xiàn)在不敢操之過急,再過兩天吧,不能莽撞,不然如果為此被辭退了,到時候接近賀臨之會很麻煩。
“喂!柳小雁,你怎么老是發(fā)呆呀,衛(wèi)生已經(jīng)搞完了,進去呀?!?p> 張一可在臺階上拿著掃把,朝她喊了一聲,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哎了一聲,跟著去放掃把灰斗。
搞完衛(wèi)生,她洗了個手就上樓去收餐具了,進門發(fā)現(xiàn),賀臨之又靠著輪椅,坐在同樣的位置,手上還是拿著那本英文書。
她有點好奇,難道他都看不膩嗎?
然后她在收拾的時候好奇心發(fā)作,輕聲問了一句,“這本書叫什么名字???”
他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的出聲很冒犯,微微撇開身子,聲音又平又直。
“你高中都沒讀吧,告訴你能懂嗎?”
這一次她看清了他頭發(fā)遮擋下的神色,輕視,蔑視,無所謂。
靠!
她用四到五秒的時間仔細看了眼賀臨之,她有給反派崽崽設置毒舌技能?
他不是陰濕高冷瘋批美人嗎?
她反應過來,原來他的高傲只是對她們這種小嘍啰,她們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暗處窺視。
她是下人、是仆人,是可以隨意欺辱打罵折辱的存在,他雖然如今落魄,但畢竟豪門出身,骨子里仍然保留著自認上等人的高傲:
也許是因為他985碩博連讀,也許是因為現(xiàn)在是雇主,想到這里,柳雁書心里又想罵人了。
他的瘋狂、他的陰濕,只留給了女主,那個他喜歡的女孩,恨不得珍藏的珠寶!恨不得當場變成針孔攝像頭藏匿在她身邊的人!
賀臨之透過一簾黑發(fā)淅淅瀝瀝看見那個女仆的神色。
那雙活泛的眼珠子咕嚕嚕轉動著,那張乏善可陳的臉上似乎總是很豐富,很多戲!
昨天也是,今天也是。
柳雁書笑了笑,撇了撇嘴,“是!我比不得少爺學歷高有才華,現(xiàn)在自甘下賤,又萬分幸運過來為您……”收拾屎盆子。
“為您服務。”
她露出來八顆雪白的牙齒,她不敢保證有沒有八顆,但是她此時的表情自認是十分死亡微笑的,類似空姐那種。
然后像只泥鰍似的鉆進去,拿起餐具轉身就走。
徒留原地的賀臨之嘴唇有點想抖,皺著眉。
剛剛又沒屌到她!
撐了撐有點痛的幻肢。
臉上出現(xiàn)了一抹懊惱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