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我們來買糧了?!?p> 一個面黃肌瘦的老者拄著拐牽著小孫兒的手,顫顫巍巍地來到糧店。
糧店前的伙計眼皮都沒抬一下,“哦,一百文一斗?!?p> “什么……”老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枯槁般的身體忍不住顫抖,“怎……怎……怎就一百文了,之前不是八十文嗎?”
伙計噗嗤一笑,很是趾高氣昂,“怎么,就一百文一斗,不買就滾,窮鬼餓死活該?!?p> “這位小兄弟能不能行行好,我這里只有八十文,能不能賣給我們點米?!崩险哐哉Z間帶有乞求,渾濁的眼睛老淚縱橫。
伙計似乎有些動容,但語氣沒有絲毫的緩和,“去去去,這是上面那些大人的決定?!?p> 說罷,一群大漢將老者轟了出去。
至門口,老者被推搡到地,小孫兒在一旁大哭。
這一幕被坐在馬車上的于明遠收進眼底,內(nèi)心無比痛惜,災(zāi)荒之年,受苦的只有百姓。
數(shù)輛馬車路過貧民區(qū),進入歌舞升平的富人區(qū),最后在一個盛大的酒樓停下。
“大小姐到了?!?p> 車夫喊道。
隨即最為華貴的馬車上走下一個妙齡女子,于明遠看到那女子后,竟想停留在馬車上,不愿下去。
久久后,于明遠長嘆一聲,還是下車,這次前行將要讓杭州城的的所有名門望族結(jié)成聯(lián)盟,將這次饑荒用來牟利。
酒樓前,不少穿著華麗衣服的人在門口等候,他們都是杭州里的名門望族,見到武威侯府的馬車停下,頓時喜出望外。
“賢侄女,好久不見,好久不見?!?p> 李哲平杵著拐,見顧嵐來了,臉上露出笑意。
李羽站在李哲平身后,見到顧嵐后,雖沒有表露,心里卻是激動。
“老太爺,你怎么在門外呢,快快請進。”顧嵐道。
與之同時,其他幾個家族的掌權(quán)者也是蠢蠢欲動,想上前同顧嵐套近乎。
在這災(zāi)荒之年公然漲糧價,這可是易殺頭的,韓修王鶴等人他們倒是不怕,但朝廷上面的人知道了,日后追查起來了,他們這些世家大族也不好過。
但若是武威侯府參與了,那可就不一樣了,武威侯何許人也,當今陛下見了都得喊聲叔,手下?lián)碛写笄霐?shù)兵權(quán),只要武威侯府參與了,朝廷上面的人也無可奈何。
顧嵐和顏悅色,款款向眾人行禮,“諸位都是小女子的長輩,讓各位長輩在此等待實屬罪過,小女子在此賠個不是?!?p> “呵呵,賢侄女哪里的話?!蓖跫壹抑?,王曲笑呵呵地道。
其他世家也是附和。
顧嵐只是笑笑不說話。
眾人在一唱一和之間進去酒樓。
于明遠走在最后面,一聲不吭,目光看向地面,眉宇間似乎在掙扎。
“于兄?!?p> 李羽抱拳,“于兄在想什么事?這么出神?!?p> 于明遠這時抬頭,勉強擠出一個笑,“無事,無事,昨晚溫習功課久了些,今日有些疲乏。”
“春闈將近,于兄溫習功課也得注意休息啊,我方才見你差點要撞上人了。”李羽笑道。
于明遠打趣道:“倒是我應(yīng)該恭喜你,是吧?我們的李家少主?!?p> 李羽擺擺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庇值溃骸霸捳f,那文章是你寫的吧?”
于明遠頷首。
“果然,那文章用詞精煉,讀起來趣味盎然,這股文風,除了你別無他人?!?p> 于明遠聽后,苦澀一笑。
“那個……”李羽頓了頓,“大小姐是怎么想的,莫非聯(lián)合世家還有其他深意嗎?”
于明遠緩緩搖頭,“就如我所寫的那般,大小姐只想從中獲利。”
于明遠輕吟:
“夜幕煙花舞,風旋雨瀝聲。
昏燈人罕跡,暗路跑車驚。
江浙天河漏,河南水橫行。
黎民災(zāi)中苦,多日未天晴?!?p> “李兄,你我有同窗之誼,你我都曾是夫子的得意弟子,如今你是作何感想?”于明遠目光放在李羽身上,升起一股期待。
李羽久久不能說話,他明白于明遠所想的,所吟誦的詩已經(jīng)表明了于明遠的態(tài)度,可是……他已經(jīng)不是曾經(jīng)的他了。
“大小姐很對,于兄也很對,只是我與大小姐皆是出身世家,行事有諸多考慮,如今我身為少主,我更是要以家族著想?!?p> 李羽欲言又止:“于兄……”
“世家大族魚肉百姓本是常態(tài),憑你我是無法改變的。”“若是有一天,于兄你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小弟我祝于兄你一帆風順。”
說罷,兩人皆是沉默。
曾經(jīng)在書院求學之時,于明遠和李羽即使同窗又是同桌,兩人那時都懷鴻鵠之志,濟世之豪情。
所寫文章被老夫子贊嘆,兩人在書院里風光無限,也積攢了些名氣,被譽為杭州詩壇雙子星。
從書院肄業(yè)后,短短幾年時間,李羽便不再懷那種濟世安邦的想法,而是專于功利,無利不往。
“哈哈。”于明遠這時發(fā)笑,這笑似笑似哭,他一手撫額,“我明白了……”
李羽:“……”
“我本以為你是與我志同道合的,那時你寫之文章如今竟覺諷刺?!?p> “于兄,我……”
李羽啞口無言,過去他們一同商量定國安邦之策,如今他卻要做這魚肉百姓的事,他也覺得羞愧難當。
于明遠拍了拍李羽的肩膀,“我并不怪你,你有家族,不似我空無一人,了無牽掛,我又怎么能強加于人呢?!?p> 這一刻,于明遠的心境悄然有了變化。所行之道,故人離去,空無一人又如何,前路漫漫,看不清腳下又如何,只要他想走,路,就在腳下!
“走吧,我們進去吧,可別讓諸位大人久等了?!庇诿鬟h爽朗一笑,頓時精神奕奕,大步走進霓紗帳內(nèi)。
李羽看著頓時神采煥發(fā)的于明遠,想到了昔日夫子說他不如于明遠,那時的他很不服氣,只想證明自己不輸任何人,如今卻是明白了那日夫子所言為何。
李羽一手放在胸口,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眉宇間閃過一絲痛苦,他能感覺到身體愈發(fā)虛弱了,如今強撐都有些困難了。
其實他又何曾不想如當年的自己一般,一同去探尋那濟世之道,只是他的身體,他的世家,他的地位都不允許他去行此道。
“夜幕煙花舞,風旋雨瀝聲。
昏燈人罕跡,暗路跑車驚。
江浙天河漏,河南水橫行。
黎民災(zāi)中苦,多日未天晴?!?p> 好詩啊,好詩,李羽輕吟。
于兄,你所說的太平盛世真的會有那么一天嗎?真想陪你一同見證。
………………………
ps:有人沒?感覺這本書寄了。
正在考慮切書中。
還請給點意見,作者很迷茫啊。
目前關(guān)于于明遠的人設(shè)有兩種想法:一是屠龍的少年終成惡龍。
二是堅持自我,最終成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