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孤胖了,再跪不下去。
“現(xiàn)在,也不算太糟糕?!笔挅|兮還是對他給予了應(yīng)有的肯定,“比起北燕南隋,是窮了點(diǎn);但相較其他國來說,你們百姓的生活,還算有點(diǎn)質(zhì)量?!?p> “不知道的,都罵你這幾百斤的胖子,是吃夠了民脂民膏?!?p> 蕭東兮是很認(rèn)真地在說,可不知為什么,白采蓮還是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大家伙順著白采蓮的笑聲,和目光所指,紛紛看向了那瘦子丞相周士衡。
這下子,別說其他人了,連剛哭過的胖子國主范晉賢自己,都笑出了聲。
絕了!
勤政愛民、為國事操勞,憑一己之力制衡文官、武將集團(tuán)的范晉賢,胖成了一個幾百斤的爛肉山。
而真正為謀一己私利,去搜刮民脂民膏,對百姓吸骨食髓的周士衡,倒是活成了一個道骨仙風(fēng),好瘦子。
這劇目,還真不知道,到底是在諷刺誰了……
“我說老范,這回你若死了,就虧大了?!笔挅|兮想到了什么,笑得很離譜。
“你覺得我還可能翻盤?”范晉賢夸張地看著蕭東兮,“我就連,想給那常自起三千精銳,都做不到?!?p> “那姑娘幫我殺了俞思進(jìn),我竟只得一時開懷。”
“你信不信,我只要開口提常自起,這群今天跪我、明天跪他的螻蟻,馬上就能給老子推出好幾個新俞思進(jìn)來!”
“這都算了,他們還有辦法,讓常自起那傻子,光明正大地伏誅于國法下!”
“那個傻子常自起……算了,不說他——恨我的,又不止他一個……”
范晉賢把話說得這份上,周士衡他們也不再吭聲了,他們雖不敢站起來,但個個都在掐算時間,看看自己還有沒有救……到底,誰會先死。
蕭東兮也沒去管這跪了一地的蛀蟲,她繼續(xù)剛剛的話題:“你若今日敗亡,新月樓寫史之人對你的蓋棺定論,便是‘可憐夜宴逐艷夜,已報王師進(jìn)天河’?!?p> 范晉賢一聲冷哼,指著地下跪伏的眾文武:“何止!”
“你來遲了,未曾見‘貴妃玉體橫陳宴,已報王師入晉陽’?!?p> 蕭東兮睜大了眼睛:“這才幾年不見……老范,你現(xiàn)在竟玩得這么大?”
范晉賢笑而不語,只傳音:“非如是,她們怎肯走?”
“今天這把……她們走了,我心里也好受些?!?p> 蕭東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個老范,沒有變——他對敵人,還是那么狠;而對自己人,則好得過了頭。
蕭東兮故意看了一眼滿地文武,朗聲道:“反正都要玩完了——那不如殺干凈這些螻蟻,你自去降燕國主?”
“這樣,你可活,接下來百姓日子也還能過……”
“妖女!”那此前一聲不吭的御史,此刻終展現(xiàn)了他的伶牙俐齒,端起了面犯君王可得免死的諍臣本色,“百官乃為國之本,豈容你妖言惑眾,一言否之?!?p> “我南燕沃土,若失了本,必致民生無序、生民流離生亂……”
可惜,蕭東兮也好,范晉賢也罷,都無視了他,只當(dāng)是犬吠。
范晉賢一聲長嘆,旋即正色道:“若真要跪……那當(dāng)年,我何不跪你?”
“既跪過了唐帝——我這身賤骨,便再跪不得他人。”
“你呀……”蕭東兮無奈搖頭,“你豈不知——我不需任何人跪我?!?p> “大家目標(biāo)一致,就都是我的好兄弟、好姐妹……”
“你是不需要。”范晉賢打斷了蕭東兮,手指那“鐵骨崢崢”御史,還有瘦膽豬心丞相周士衡,“這些個前天跪他、今天跪我、明日跪它的傻叉,會要挾我去跪?!?p> “他們才不在乎,跪的是誰?!?p> “他們只在乎,有哪個,不跟他們一起跪!”
范晉賢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還是那句話,你既來了——那這棋,我不下了?!?p> “你若爭雄天下——除了我,還有這滿地的傻子……其他人,我都給你?!?p> 蕭東兮搖了搖頭,只沉吟不語。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隨著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一道粗獷而霸氣的聲音響起:“你自己都活不成,還想給啥?”
范晉賢早已轉(zhuǎn)身,大胖手虛空一托,便接住了被對方重創(chuàng)、跌飛而來的胖子將軍,薛時達(dá)。
薛時達(dá)看到是范晉賢,這才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他嘴中溢血,連一句話都已來不及出口。
范晉賢還看見了,被對方隨手?jǐn)S于場中的一個人頭,死不瞑目。
這是那金甲銀披龔姓小將的人頭。
這小子,不是范晉賢的人,乃由周士衡薦至軍中;據(jù)說是周士衡的遠(yuǎn)房族親。
自入軍中起,便信奉“安全第一”,一路平平安安升遷至今。
沒想到,安全了一輩子的他,今日,終是為了攔下入侵南燕山河的敵人,成了死人。
再也不用去考慮“生死、安全”,這樣的問題。
范晉賢看了一眼周士衡——周士衡的眼中,并無半點(diǎn)哀傷。
也是,這不過是個他保住集團(tuán)權(quán)勢、利益的棋子,誰來做都成——他失了枚棋子,暫無關(guān)大局,又怎會在意呢?
但范晉賢在意呀!
范晉賢連來者是誰都沒去看,他轉(zhuǎn)向蕭東兮:“幫我個忙吧……把時達(dá)他們帶走,無論你怎么用。”
蕭東兮瞥了一眼燕國來人,是個穿金甲戴紅披的中年男將,肩扛著殺氣四溢的陌刀——她不認(rèn)識。
她于是點(diǎn)頭應(yīng)下范晉賢,然后轉(zhuǎn)身回座,準(zhǔn)備看戲。
楊從嘉在她的示意下,忙長身而起,走到范晉賢跟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過了他手中的胖子薛時達(dá)。
然后,他便旁若無人地回到了座位,只給薛時達(dá)喂了顆藥,便將其丟到椅子上,再不管死活,只繼續(xù)看戲。
他去接人,只是因為,他是男的。
他總不好去叫白采蓮,來干這事——不然,他繼續(xù)沉浸式看戲不好?
至于其他人要怎么想,會怎么做,與他無關(guān)。
來人大有深意地看了看蕭東兮三人,他不點(diǎn)破,但不代表他不生事:“先收拾胖子,再收拾美女——你們,一個都走不了,都得跪!”
蕭東兮只作沒聽見,只扶著腮思看向遠(yuǎn)方,連戲都不看了,似在期待什么。
范晉賢倒是終于拿正眼,看了下來者,正色道:“人胖了,孤再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