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韓術的描述狄雪不禁加快了速度,到了錢家布匹鋪子后,張應迎了過來,狄雪一聲令下巡捕便進去搜查。
不出所料在錢家的布匹鋪子里的后院找到了一些噴濺式的血跡,跟一些燒焦的衣物,在狄雪來之前韓術等人以經將附近商戶的口供整理妥當,狄雪查看后十分滿意。
而后韓術將那看到“兩個”錢玉匣的小廝在城郊找到,巧的是他正是這間布匹鋪的伙計,狄雪詢問之下得知了五日前的情景。
臨近傍晚,柳如研跟錢玉匣突然來了店內,然后去了后院的廂房,二人似乎還準備了酒菜。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柳如煙吩咐其閉店,讓他先回家休息,小廝不敢打擾主家之事,連忙收拾了店鋪走出店外。
可是剛走出去就看到靠近河道的后門打開了,一個跟錢玉匣長得很像的男人走了進去,小廝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也沒過多留意,第二天正常來到店鋪,卻被錢家的人告知說他擅自離崗,以后都不用來了。
小廝被辭了工郁悶非常,就把這件事跟很多人講了,錢家鬧鬼的事情也就傳了出來。
狄雪聽完沒有猶豫,命韓術張應去錢家拿人,連夜審案。
大理寺前院,寺捕衙門,狄雪端坐在堂上,視線掃過錢家眾人。
錢家老爺夫人互相攙扶顯然被嚇得不清,柳如煙衣著樸素側立在一旁,其頭上的白骨芍藥簪格外搶眼,而那錢玉匣正小心翼翼的扶著她。
“本官是負責河道男尸案的寺捕狄雪,現(xiàn)已經調查清楚,傳你們前來正是說明案情真相!”狄雪說到。
“大人冤枉啊,小民一家勤勤懇懇做生意,怎么會沾染上命案呀!”被帶來的錢家眾人十分驚恐,連連說自己沒有犯案。
狄雪并不接話,看著韓術帶著衛(wèi)柬前來,才又開口到:“不過說這男尸案之前,本官還有一樁關于錢家的案子要說明,我且問你等,那紅袖樓的孫理理可是你家大公子錢玉匣的二姨娘?”
一時間錢家夫人有些慌神,眼神看向柳如研,不待其開口,錢玉匣便上前回到:“回大人的話,孫理理確是草民的妾室,只是她已死,不知與這男尸的案子有什么關系?”
狄雪微微一笑:“她與男尸的死確實沒有關系,但她的死卻跟你們有關系,今日傍晚本官到城郊查案,卻意外路過孫姨娘的新墳,不料那墳地竟然被野狗刨開,我過去查看之時卻發(fā)現(xiàn)了那孫姨娘的尸身有異全身遍布紅斑,恰巧參草堂的衛(wèi)柬醫(yī)師路過,他看出這孫姨娘竟然身重劇毒,而下毒的人就在你們其中!”
走到門口的衛(wèi)柬聽到狄雪臉不紅心不跳的編瞎話腳下一個沒站穩(wěn)差點摔倒,快速調整好后走到案桌旁邊說到:“孫姨娘所中之毒為血色,是血欒花跟五色散混合之后產生的劇毒,每日只需少量血欒花入保胎藥,再在屋內撒上五色散如此不出半月便可一尸兩命!”
衛(wèi)柬話音剛落錢家二老已經控制不住表情,隱隱有汗從額頭滲出,而柳如研也腳下虛浮隱隱有站不住的勢頭。
“韓術去搬個凳子給柳夫人,她懷有身孕不可長時間站立!”狄雪說完看向柳如研,這下她再也沒法維持如常的面色,原本就白皙的臉此時更是少了血色。
“可這又與我們有何干系,不過是孫姨娘她自己吃錯了藥罷了!”錢玉匣一臉緊張的看向柳如研,可她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這下錢少爺可就說錯了,這血欒花極為珍貴,參草堂也只有一點,并且是礙于柳家是皇商才勉強出售一點的,柳夫人為何不將這珍貴的藥材自己入藥保胎,反而給了孫姨娘?”
狄雪說完眼睛死死的盯住柳如研,不過其只是轉過頭去一言不發(fā)。
“既然柳夫人不說,那我便替你說,你不愛你的丈夫錢玉匣,所以他有幾房妾室你并不在意,但這個情況在半月前發(fā)生了改變,因為你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當然這個孩子不是錢玉匣的,而是你真正所愛之人錢玉匣的雙胞胎哥哥李盞的,你絕不允許日后孫姨娘的孩子凌駕于你的孩子之上,所以你下定決心用血欒花除掉孫姨娘!”狄雪說完柳如研已然有些招架不住,示意錢玉匣扶她站了起來。
“是我將血欒花送給她的又當如何,只不過是她自己害怕蚊蟲叮咬在屋內撒了大量的五色散!她自己蠢笨與我何干!”
狄雪看著柳如研充血的眸子心里微微嘆息接著說到:“柳夫人幾位入堂后我便聞到幾位身上的味道像是價格上乘的樟木粉,想來日常多用其來除蟲,而五色散味道難聞價格便宜,是尋常人家才會用的,并不是錢府日常會購入的,巡捕此時以在搜集錢家的采買記錄,相信不出一個時辰真相就會浮出水面,你若此時說出真相我會上書保你腹中胎兒!”
狄雪說完柳如研徹底敗下陣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旁邊的錢玉匣想要分辨什么她卻按住其手,示意不要多嘴,然后下定決心般的點點頭,狄雪連忙叫張應過去記錄供詞。
一炷香后柳如研的供詞呈了上來,狄雪看過與所猜無異,放在一邊后接著說到:“如此,本官要說一說這河道男尸案了,現(xiàn)已經查明案發(fā)的地點就在發(fā)現(xiàn)尸體的上游錢家布匹鋪子的后院,兇器也已找到就是裁剪布匹的剪刀,不過這起案子較為特殊,只需說明動機便可破解此案!”
衛(wèi)柬看向云淡風輕的狄雪不禁內心掀起波瀾,從她接手案子到逐一破解還不足五個時辰,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一時間除了驚才艷艷竟想不到更好的詞匯形容!
狄雪看向臺下眾人此時錢玉匣也不由的握緊拳頭,顯得極為緊張,錢家二老已經別過頭去不再看了,狄雪邊走邊道:“打撈上來的男尸的樣貌本官已經復原,經錢家城郊的鄰居辨認,與錢家表少爺李盞容貌一致,不過這錢家的表公子李盞十分喜愛雕刻,手上應當會有很多老繭!而那男尸手上卻是意外的細嫩平滑!”
狄雪走到錢玉匣的面前頓了頓然后用力將其拳頭分開,看過后說到:“倒是錢公子手上老繭橫生,不知柳夫人頭上的白骨芍藥簪是不是出自您手!”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更不認識什么表少爺李盞!”錢玉匣將手抽回不再正眼看狄雪。
可旁邊的韓術卻想到了狄雪話中之意驚呼出聲:“那男尸是錢玉匣!他是李盞?”
狄雪點點頭:“柳如研對孫姨娘下手后,便聯(lián)合李盞策劃將其與錢玉匣調換,于是她選中了靠近河道的布匹鋪子,錢玉匣喝醉后,然后二人在后院殺害錢玉匣毀壞面容丟入河道,而后李盞假扮錢玉匣回到錢家想要瞞天過海!”
狄雪頓了頓看著張應跟上了記錄便接著說到:“不過錢玉匣與錢家二老相處甚久,不出三天他們便認出錢玉匣是李盞假扮的,也知道錢玉匣兇多吉少,于是他們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更何況本就對李盞有所虧欠!”
“所以他們才來大理寺謊稱失蹤的李盞回了滁州銷了案!”張應停筆抬頭說到!
“正是,不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所作的事情終究會露出馬腳!一念之差便可造成無法挽回的后果!”
狄雪說完便命人錄下口供,然后將錢家看押了下去,錢家二老涉及包庇丈責十五,柳如研跟李盞殺人不日問斬,因念在柳如研懷有身孕特赦其生下孩子后行刑。
在小院中找到的證物也一同入庫,韓術跟張應看到那符紙也是唏噓不已。
此時的天已經蒙蒙亮了,狄雪送走衛(wèi)柬后回了自己府中,小憩了一會后又趕著去上了早朝,將卷宗遞給大理寺卿楊啟茂后,此案才算正式結束。
下朝后狄雪強打精神回到了大理寺,在后院的小屋內休息了一會,再睜開眼睛日頭已經向西,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便覺腹中饑餓,就要向外走。
這時只聽屋外韓術的聲音響起:“蔣公公您這邊請,我們大人就在里面!”
狄雪開門便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宦官手里提著錦盒立在門口。
韓術看出狄雪的疑惑連忙說到:“大人,這位是恒親王府的蔣公公,給您送請柬來的!”
“狄大人,我家王爺聽聞您斷案如神,十分欣賞,于是差咱家來給您送請柬,明日是我家世子褚然的生辰,望請大人務必賞光!”
狄雪聽后心下疑惑,這昨晚剛結案,今日便傳到皇親國戚的耳中了?不過想到自己日后要重啟十八年前的案子,結交總比交惡強,于是連忙客氣的接過錦盒:“親王謬贊了,下官明日一定前往!辛苦公公跑一趟了,勞煩替下官謝過恒親王殿下的美意!”
狄雪話音剛落,外面的鐘聲響起,連綿不絕響徹整個元京城,是吉兆!
想來是在外征戰(zhàn)瓦剌的周大都督打了勝仗吧!
一番客氣后狄雪送走了蔣公公,正要帶著韓術出門吃飯,就聽中院再次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大人!您出名了!”張應拿著一張印滿字的草紙興沖沖的跑了過來!
狄雪接過原來這是元京小報,上面的頭版大大的寫著《女寺捕斷案如神,巧破錢家雙生案》,在向下看就是狄雪破案的過程,行文流暢堪稱妙筆生花,一時間她都有些會懷疑這上面的神探是不是自己。
看來自己的事跡在元京如此知名,還多虧了這元京小報,見到寫文章之人可要好好感謝一番!
“現(xiàn)在全京城的人都稱頌大人斷案如神,大人以后我跟著您可以么?還有參與此案的一些弟兄也都想跟著您!”張應有些不好意思的搓著手期盼的看向狄雪。
不待狄雪回答韓術搶先說到:“那你得排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