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找茬
門外,許老太的哀嚎一聲更比一聲高。
“誰在外頭嚎喪呢!”
許秋秋眉頭輕蹙,猛地拉開大門。
許老太和周英蘭一個踉蹌,頓時摔了個大馬趴。
兩人身后,看熱鬧的村民哄堂大笑,“許老太,你這身子骨不行啊!”
“對啊,這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別折騰了?!?p> “……”
許秋秋剛從海邊拎了條魚回來,這許老太轉頭就上門。
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盤,不止許秋秋知道,村里人也是門兒清。
此時見她們婆媳二人出丑,是個人都忍不住嘲諷幾聲兒。
可許老太活了這么些年,什么難聽的話沒聽過?
這點子嘲笑,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這會兒,她整顆心都在對面敞開的廚房上。
入眼就是一大盆剁成段的魚,旁邊還有一盤滿滿的生魚片。
真是好大的一條魚呀!
抽抽鼻子,一陣鮮香傳來。
許老太咽了口唾沫,心里暗罵。
魚頭燉豆腐,許秋秋這不要臉的小賤人還真會享受!
幸好她反應快,找上門來。
不然,怕是連個魚鱗都見不著了。
這般想著,許老太爬起來就直沖廚房。
“哎呀,我的魚啊!我好不容易才撈上來的魚??!”
她一掐大腿,雙眼含淚,嚎得那叫一個感天動地。
“我半個月前,在海里頭釣了條魚?!?p> “當時不過兩三斤重,我本想著養(yǎng)肥了再吃,說不定還能剩下些拿到縣里換錢?!?p> “沒成想啊,我辛辛苦苦養(yǎng)了大半月,到頭來竟叫你個小蹄子給偷了!”
“哎喲,我的魚,我辛辛苦苦養(yǎng)的魚呀!”
許老太瞧著那一大盆魚哭天抹淚,轉頭就指著許秋秋大罵。
“許秋秋你個死丫頭,我養(yǎng)你這么些年,你咋凈學偷東西了!”
“上回偷了人家小姜同志的手表,還欠人家一萬塊錢沒還呢!”
“現在又偷我的魚,我今天要是不打你,都對不起你死去的爹媽!”
說著,她抄起旁邊的燒火棍就朝許秋秋沖過去。
瞧瞧,她多聰明。
這一番話說得,不止能拿走魚,還給許秋秋安了個小偷的罪名,更是能名正言順教訓這死丫頭一頓。
誰叫這小賤人撿了魚,也不想著來孝順一下她這個奶奶?
活該!
這般想著,許老太手里的燒火棍虎虎生風。
這……
這變故發(fā)生得太快,圍觀村民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
畢竟這老太太說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這老太太說的是不是真的?許秋秋真的偷東西了?”
看了眼不動如山的許秋秋,不少村民交頭接耳。
“應該不能吧,瞧瞧這丫頭到現在都不慌不忙,不像是偷東西的?!?p> “就是啊,她要是真偷了人家的手表,那小姜同志能到現在都沒動靜?”
“那也說不定,小姜同志家大業(yè)大,一塊手表而已丟了就丟了,人家根本不屑鬧出來呢?”
“說得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村民們議論紛紛,好的壞的,許秋秋都聽在耳里。
但她依舊鎮(zhèn)定自如。
等許老太揮著燒火棍,沖到她眼前。
許秋秋一把奪過,壓根就不給她打人的機會。
冷眼瞧著許老太,她淡聲開口,“老太太,你用不著拿我爹媽說事兒,你本就對不起他們!”
“再說,這些年我們姐弟過的什么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還天天受你苛待,你有什么資格擺長輩架子來教訓我?”
“你……”
聽了這話,許老太老臉一僵,一口悶氣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她雖沒讀過書,但也知道如今是新社會了,虐待小孩兒,那是犯法的。
許秋秋這黑心腸的丫頭,是鐵了心要把她送到公安局里去啊。
不就是餓幾頓,打幾下的事兒嗎?
怎么就到了虐待這么嚴重?
這年頭,誰家有盡管的飽飯吃,誰家大人沒打過孩子?
這樣想著,許老太脖子一梗,理直氣壯,“你個死丫頭,我哪兒虐待你了?”
“沒有我,你們姐弟兩個能活到現在?”
“再說,不管咋樣,我都是你奶奶,你偷了東西還不承認,我教訓你那是再正當不過的事兒,縣長來了都管不了!”
這老太婆,就是個沒理也要攪三分的主兒。
許秋秋也不跟她扯皮。
她冷著臉,“說話沒證據,那是放屁,你說我偷東西,你哪只眼睛瞧見了?”
“看見我撿了條大魚,你心里嫉妒,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說我是偷的?!?p> “那以后,你要是看上了誰家的好東西,豈不是要說人家也是偷的?”
“你!你胡說八道!”
見許秋秋這話一出,村民們看她的眼神都不對了。
許老太氣得不行。
胸口上下起伏兩下,她才說,“我自個兒養(yǎng)的魚我當然認識,那是一條特別大特別肥的魚?!?p> “我養(yǎng)了大半月才養(yǎng)出這么些肉,怎么會忘?你那條魚,就是從我那兒偷的!”
看著許老太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樣,許秋秋看了眼自己擺在廚房里的魚。
瞧瞧這裝魚的盆,只要不是瞎子,誰不知道這魚又大又肥?
“姐,咱們什么時候喝魚湯?”
廚房里,一直沒吱聲的許小志,冒出來舔嘴,“這鲅魚和豆腐一起燉,可真香?。 ?p> 老天爺都在幫她??!
瞧著傻不愣登,還在舔舌頭的許小志。
許老太眼珠子一轉,順勢改口,“對,我那魚就是一條又大又肥的鲅魚,許秋秋,你還說沒偷我的魚!”
“許老太,你要這樣說,那許秋秋還真沒偷你的魚?!?p> 她話音剛剛落下,許秋秋還沒開口,好幾個村民就都笑了。
許秋秋也唇角彎彎,只是看向許老太的目光一片冰冷。
“這話什么意思,你們在笑什么?”
許老太一臉狐疑。
渾濁的老眼在圍觀的村民中一一掃過,卻并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最后,她扭頭把矛盾指向許秋秋。
“許秋秋,你個小賤人搞什么鬼把戲?他們一個個咋都幫你講話?”
“想知道為什么?老太太,我好心提醒你,下次出來訛人的時候,先搞清楚情況再說?!?p> 許秋秋白眼看著老太,拖長了音調輕哼,“我這魚啊,根本就不是什么鲅魚,是鱈魚,聽清楚了,是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