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在夢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曲溪從商場西側(cè)的自動扶梯,來到二樓。
這次頭頂指示牌燈光正常,沒有上次那種電壓不穩(wěn)似的閃爍。
她走進衛(wèi)生間。
這里寂靜無聲,并不像有人的樣子。
衛(wèi)生間里燈光明亮,第二個隔間的門開著,外面的血跡已經(jīng)消失,但里面的血跡還積蹲坑的旁邊,順著便池的邊緣滴滴答答流進坑內(nèi)。
走進隔間。
隔間里的血跡呈現(xiàn)出死者生前,拼了命的往外爬的痕跡。那門板上還殘留著幾個她的血手印。
看來確實是空間交錯時導(dǎo)致的,可那時候自己也在廁所,甚至還和她發(fā)生了對話,為什么自己就沒事。
她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視線卻看到垃圾桶里的一張揉皺了的紙。
伸手輕輕的把紙從垃圾桶里把紙拿出來。
等她拿出了垃圾桶后,才發(fā)現(xiàn)這張紙是張發(fā)票,還被用過了,上面粘著些許黃色的物質(zhì)……
有些惡心……但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考慮這問題。
在這張發(fā)票的角落有個日期,2015年7月15日。
發(fā)票除了被揉皺了之外,并不像是保存了很多年的。
或許,她只是在想或許,其中有一個空間來自于二零一幾年。這么想的話,至少好吃牌蝦條解釋的清了。
她從背包里取出一些紙巾,將這張粘著黃色物質(zhì)的發(fā)票包起來。等下帶回去,可以跟其他幾個人討論下觀點。
曲溪將東西收好,抬頭卻發(fā)現(xiàn)隔間的門不知什么時候關(guān)上了。
她伸手推開,門上卻仿佛被什么重物抵著,有些難以推動。
她手臂用力,猛地往外一推。
門外像是重物突然消失,泄了勁兒一樣,被她猛然推開。
她隨著慣性往外撲去。
可她第一感受并不是摔在地上有多疼,而是……
陽光。
金燦燦的陽光撒在她頭頂,肩上,鋪滿了她全身,讓她整個人沐浴在溫暖的夕陽之中。
出來了?
她出來了?
曲溪摔在地上,看著滿地的碎石子,腦袋里有些懵。
她這是逃出來了嗎?只有她一個人逃出來了?
她迷茫的抬頭朝四周望去。
這里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現(xiàn)在就像是一座廢墟,只剩下殘垣斷壁。總共六層的建筑,就只有地面兩層得到保留。地板上堆積著許多斷裂的墻壁和天花板,同時也有許多塌陷下去窟窿。
倒塌的墻壁和地板縫隙里,野草肆意生長,起碼得有個半人高。地板上積攢了一層厚厚的灰土,上面散落一地碎石子碎玻璃,坐在地上硌的人生疼。
她從地上爬起來。手機屏幕摔碎了,牛仔褲也被碎玻璃剌了幾道口子,小腿和手臂上多了幾條傷痕。
曲溪打開手機屏幕,檢查了一下,還能用,只是屏幕多了幾道裂紋而已。
她提了一下肩上的背包,手里握著斧子,用斧頭撥開雜草,朝外面走去。
夕陽照在她的臉上,將她白皙的面孔照成金黃色,在她黑色的長發(fā)撒上金砂,漆黑沒有感情的虹膜里,也映出了一輪紅點。走在陽光下,身形輕盈,她好像從籠子里逃出的鳥兒。
曲溪用手遮住一些刺眼的光,朝天邊看去。
這一切讓人覺得美好。
可為什么感覺這太陽,永遠不會落下呢。
她走到商場廢墟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會摔下去,下面全是些坍塌的建筑廢料,一些鋼筋向上直沖天空。
雖然這里有兩層樓高,但因為地面有有鋼筋水泥石塊堆砌,如果從這里爬下去,其實也就三米多的高度。
她看著遠方的一片建筑。
好奇怪,那里一片模糊,像是被打了馬賽克,她看不清那里。
曲溪揉了揉眼睛,又轉(zhuǎn)身朝商場廢墟里看了一眼,確定自己眼睛的視力沒有問題。
她再轉(zhuǎn)過身來,朝遠處一片灰蒙蒙的建筑看去。
那建筑只能看到輪廓,看不清具體細節(jié),窗戶就像一個個口字,整齊排列,然后口字內(nèi)部被灰色填滿,再沒有任何細節(jié)。
那就像是……
曲溪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奇怪的觀感,直到她想到了游戲地圖邊界上,細節(jié)粗糙甚至沒有細節(jié)的建模。
一種無助和窒息感涌上心頭,像是活躍的鳥兒被裝進了密封袋里,然后慢慢抽干里面的空氣。
“這到底是哪里?”
到底該怎么找到回家的那條路?
她看著那片劣質(zhì)建模,緩緩在地上坐下,只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全身不斷的起雞皮疙瘩。
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燦爛的夕陽依舊維持著它的原樣。
曲溪從地上爬起來,神色呆滯的轉(zhuǎn)身往回走,想要先回到那個廁所隔間。
她怎么來的,或許就能怎么回去。
如果超市只是被困在里面出不去,那還可以幻想,在墻的另一面就是正常的世界。
但如果在這里看著遠方一片模糊的建模,在現(xiàn)實的摧殘下,她遲早得瘋。
她來到廁所隔間,走進去將門關(guān)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不敢將門推開。
往最壞的可能想,萬一她就被困在這里了呢。
這里的夕陽真讓人窒息。
又是半晌過去。她再次推開門。
衛(wèi)生間的白光照在地面,沒有希夕陽明亮璀璨,但勝在普普通通還有幾分安全感。
曲溪走出衛(wèi)生間,站上去往三樓的自動扶梯。
零售店內(nèi)——
小周站在收銀臺旁,平時生龍活虎的他突然變得身形筆直,像四肢上被人綁了支架,唯獨一顆頭顱低垂著,稍長的碎發(fā)遮住了眼睛。
他站在那兒,朝著余夢休息的方向喃喃自語:“如果沒有被困在這里,我就要去德國留學(xué)了吧……”
“呃……不是,是美國。”
“不對。是新加坡?!?p> “不不不……”
“是緬甸。”
他嘴里不斷嘟囔著,像蒼蠅一般嗡嗡嗡,聲音小的只有自己能聽到。
“反正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出不去了……出不去了……”他說著,眼角無聲的滑下一顆淚珠,嘴角卻詭異的勾起。
他緩步朝著梁晝走去,臉色瞬間恢復(fù)如常,只是嘴角還有一絲壓不下去微笑。
“張三叫你出去?!彼惫垂吹亩⒅簳冋f道。
“叫我?他在哪?”梁晝不知道怎么回事,滿頭霧水,但想到大家在這里相處了這么久了,還是起身準備出去。
“在六樓。”
小周面色如常,但腦海里卻忍不住幻想著,面前的人從六樓一躍而下時絕望的場景,嘴角的笑越發(fā)詭異,差點就要暴露出來。
“哦。”梁晝只答應(yīng)一聲,沒有多說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