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九玄忽地笑了。
是真的笑,單爪抬起虛掩在嘴前,加上金色眸中意味不明的光,活脫脫一副笑面狐的形象。
阮吟甚至都要懷疑它之前清冷不近人情的形象是裝出來的。
那這兄弟還挺能裝,裝了這么久。
下一瞬,它帶著隱隱笑意的聲音響起:
“很聰明,阿吟?!?p> “首先,他確實是你世界里的罪人——強(qiáng)見未遂后殺人。”
“這個理由足以讓你動手嗎?”
“其次,讓你失望了。他確實還活著?!?p> “只不過我將他魂魄禁錮在肉身里,不得散去而已?!?p> “最后一個問題。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殺他,你走了我也不會再留他的命?!?p> “但阿吟前不久才信誓旦旦地許諾什么……會陪我們一起走下去?”
“難道都是謊言,我們的阿吟,其實是個膽小鬼嗎?”
阮吟卻依舊淡淡地看著它,似乎沒有絲毫動搖。
她確實說過,不過這又能咋的?她一沒對天發(fā)誓,二沒說自己就一定能做到,她就是個膽小鬼怎么了?
哥們,激將法太老套了,要來還不如來美人計。
但九玄又接道:“挑明了說,你自認(rèn)識我們開始,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了。”
“要么接受我們的訓(xùn)練,擔(dān)起你的世界的責(zé)任?!?p> “要么回家,記憶清除,回歸正常生活,在不知多久之后迎來末日?!?p> “很抱歉如此極端……但是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p> “所以接下來走的每一步你都需要想清楚,我雖不會問,但你無時無刻都在做選擇?!?p> “每一環(huán)節(jié)都是必不可少的,將成為你日后最深的底蘊。所以放棄任何一環(huán),這條的路就到此為止了。我們再不相見?!?p> 阮吟其實挺想笑的,無語得想笑。
原來她每一步都是在考驗中,稍有不慎,或許自己就眼前一黑被送回原來的世界,繼續(xù)自己勤苦平凡的生活了。
而且她很不喜歡這種被當(dāng)作商品一般,估量價值的評價。
它們或許真的身負(fù)重任,無暇講究什么人類的情感,只是想挑選出一個適合的人。她這次逃了,會有下一個,或幾十個幾百個。
只是心底還是有些惋惜,這么看來,千仞和素影應(yīng)該也在暗處看著,默許著這樣的挑選方式。她本來已經(jīng)對它們在境中這么久的陪伴生出些感情來了。
現(xiàn)在看來,都是多余、自作多情的。
她輕哧了聲,暗暗咬了咬牙:行啊,一群欠馴的小獸們,我就做給你們看。
反正就算放棄了,不久之后自己的世界也可能被混沌侵占,不僅自己會死,所有人都難以幸免。
不如現(xiàn)在拼一把,如果自己死了,父母還能少點負(fù)擔(dān),這群序獸們或許也能喚醒點良知。
她終于下了決定,輕聲開口:“給我刀?!?p> 下一秒一把輕質(zhì)匕首出現(xiàn)在手心,泛著冷白的光,很是鋒利。
她攥緊了些,向中間那個男人走去。
越是走進(jìn),越是心顫,她看到男人脖子上的傷口如此深而駭人,卻沒有腐爛,或許是因為這個特殊空間的原因。惡臭是從他身下散發(fā)出的,許是被抓時受了驚嚇。
她突然無力地意識到,自己雖然怕得要厥過去了,腦子依舊不受控制地在分析這個場景。
強(qiáng)忍住已經(jīng)到咽喉的嘔吐之感,她緩緩抬起了纖細(xì)的胳膊,舉起匕首。
一遍遍告訴自己:他是罪犯,他是惡人,自己曾經(jīng)不是一直想對這種人以牙還牙的嗎?自己算是為民除害了……
匕首對準(zhǔn)了傷口,她閉上了眼,手中通過金屬傳來血肉的柔軟觸感,狠狠僵住。
隨后,輕輕劃下一刀。
她知道自己真的殺人了。
握著匕首的半只手臂已經(jīng)發(fā)麻,顫抖起來,阮吟只覺得瞬間被抽干所有力氣,踉蹌著后退兩步跌坐在地上,匕首被摔了很遠(yuǎn)。
她眼睛依舊緊閉著,面色蒼白如紙。
想張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一絲力氣,腦中也一片混沌。
“你過關(guān)了?!?p> “好好休息吧,辛苦了?!?p> 她終于再也撐不住,仰頭倒下,被蒼用身子輕輕抵住。
蒼此時已經(jīng)收了渾身的血性與野性,一雙幽深的藍(lán)瞳靜靜地看向九玄。
“真的只能這樣逼她了嗎?”
九玄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許久,它轉(zhuǎn)身向出口走去,聲音很輕,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惘然:
“我會將這次經(jīng)歷在她的情緒里淡化的?!?p> “拜托你送她回去了。”
空間里只剩下阮吟和蒼一人一獸,那死去的男人一并被九玄帶走了。
蒼從背后撐起她的身子,毫不費力,但是要將她駝到背上來實在有點難度。
靜靜思索了兩秒,下一瞬,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xiàn)在她身旁。
隨意將雜亂翹起的霧灰色長發(fā)籠在一側(cè),他雙臂穩(wěn)穩(wěn)將阮吟打橫抱起。
看著靠著自己胸膛,眉頭緊鎖臉色蒼白的少女,他只覺得胸口有隱隱不適的感覺。
真奇怪……狼形時想被她抱在懷里,人形時又想把她抱在懷里……
不知道你真正將我馴服的日子何時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