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一人難挑千斤擔,眾人能移萬座山。
因為小弟等人幫忙,院子很快被打掃干凈,小丫頭泡了茶,當下幾人在院子里喝茶。
“賀榕中了蠱?!卞\華對小弟如實奉告。
小弟心思全沒有在喝茶上,他握著茶盞很久又放下了,一雙眼定定的看著錦華,又問了一句“什么蠱?”
“我不知道?!卞\華莫名覺得疲憊。
“連那老夫人也不知道?”小弟此刻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矮胖子又為他倒了一些。
“看樣子老太太應該不知?!卞\華揉了揉眉心,方才她又不自覺皺起了眉。
“賀榕說你們在墓室里碰見了唐明?”小弟兩手交叉放在桌上,他身子向前傾了一些。
聽及唐明,錦華又握住了茶盞,她手攥了一會,去找茶壺添茶。
錦華不知道賀榕都跟小弟說了些什么,雖然她對小弟方才行徑頗為感動,但感動歸感動,涉及到墓室里的事情時,她覺得自己還是應當小心行事,關(guān)于忽必烈,劉秉忠的事情,如果矮胖子告訴他這些消息的話,那么在僵尸坑的事情,她萬不可說。
杜威龍拿她以友相待不假,但從假結(jié)婚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杜威龍對她抱著的,是用盡可用的態(tài)度,這對她既不是壞事,可也并非好事。
“恩。”錦華含糊應答。
“唐明可有對你說什么?”小弟又靠在了椅背上,看起來像是同她在進行一場極其輕松的談話。
“是指那一方面?”
“自是錦姐兒愿意告訴杜先生的?!卑淹娌璞K,聲音柔和仿佛春風迎面。
小弟是杜威龍手下爬出來的,手段頗多,人畜無害的面具下,骨子里卻是個極其硬氣的人。
上海灘里背后被他捅刀子的人并不少。這一次小弟到承德,錦華當下算是徹底感覺到,杜威龍對她的態(tài)度是真的變了。
握著茶盞的手不自覺發(fā)顛。
但幸好門外忽然的嘈雜聲吸引了小弟的注意力,錦華這才從他的威壓中喘過氣。
有客迎門。
是不速之客。
錦華沒動,她喊小丫頭開的門,小丫頭剛把門插打開,便被走進來的婆子推倒在地,小姑娘氣的眼淚汪汪卻大氣不敢出。
來人是以阿香為首的姨太太戰(zhàn)隊。
“老九,你不介意姐姐這樣喊你吧?!卑⑾愕难凵窭飱A帶著耀武揚威,挺著肚子來跟她說風涼話。
看來老太太把自己趕到偏院的事情,督軍府已經(jīng)流傳開了。
“喲,小九,姐姐們拿東西來看你了。這剛搬出主院,可得好好補補身子,別給氣壞了啊?!币晃灰烫f著,眼睛溜來溜去的瞧錦華茶盞中的茶湯,見沒甚特別,冷哼了一聲,三言兩語皆是陰陽怪氣:“這茶湯這么濁,九妹的待客之道可真是打我督軍府的臉。”
錦華放下茶盞,瞧了眼事不關(guān)己看熱鬧的小弟,見他一臉高深莫測的沒表示,當下心里也明白了,直言道:“若是沒事還請姨娘關(guān)門離開。慢走不送?!?p> 這時阿香又跳了出來,尖酸刻薄抻著頭,像是一只搶食的小母雞,一跺腳,特意挺著肚子大嚎:“阿寶,你看你沒出生,你這九姨娘就喊打喊殺,你若是出來了這九姨娘還不要了你的命啊...”說著又慘兮兮的哭了起來,嗚咽聲惹得小弟直皺眉,但他仍然坐著,并沒有任何要幫忙的意思。
錦華嘆了口氣,冷眼瞧著阿香擺態(tài)“香姨娘當著貴客這般碎舌,又哭又罵,平常的禮儀學到什么地方去了,還是說要我稟告老夫人找人好好的教你?”
阿香聽到老夫人嚎哭聲頓時戛然而止,只見她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忽然氣勃勃爬了起來,上前來同錦華拉扯。
錦華條件反射的躲過了迎面而來的大肚子,阿香自己一撲,撲到了小弟身上,小弟對女人向來沒有憐香惜玉心,皺著眉側(cè)身甩開了,阿香像只癩皮蛤蟆,撲來撲去落在了大理石桌面上。
“哎呦。”她撐著身子在桌面上呼天喊地?!拔业暮⒆?..”
“阿香,沒事吧?”站在她身旁的姨太太們呼呼啦啦的趕上了前,卻沒人伸手,個個說話關(guān)懷倍至,柔如軟水,眼睛里卻落滿了幸災樂禍。
看著阿香痛苦的樣子,錦華心下復雜,但還是一揮手對兩個小丫頭吩咐:“送客?!?p> “你這毒婦,竟然敢傷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卑⑾阕源蛴辛诉@娃娃,母憑子貴,被人寶貝著,寵愛著,何時吃過這份氣,一把甩開了兩個小丫頭,咬著銀牙,氣呼呼的沖著錦華撲了上去。
錦華很煩,看著她,眼睛里充滿了惡毒的嘲弄,兩手抓住了這女人的胳膊,彎身貼著她的耳朵,用女孩子相互之間說貼己話的聲音,冷森森的對阿香道:“你再不走,我不介意幫你徹底解決這個雜種。反正是偷人的,現(xiàn)在沒了也好過以后沒了強?!闭f著,壞趣味的低笑了兩聲。
阿香猛地站直了身子,瞪著眼睛看向面前人,眼中寫滿了驚悚,邊搖頭邊結(jié)結(jié)巴巴的低語“不,不,她怎么會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p> 阿香的腿腳徹底陷進了地里,幸好她身后的一個婆子拽住了她,勉強撐住了身子,而后對跟著伺候她的那些丫頭婆子們道:“走!”
說著,阿香便扭身氣沖沖向著大門的方向走去,錦華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阿香今天回去可有的忙了。
見阿香敗下陣來,沒了槍使的姨太太們面面相覷。
過了好一會,這些花枝招展的娘子軍團這才干笑著同錦華告別。
“呀!我記得今天是新夫人納聘的日子,我先走了,九妹我們改日再聊。”長臉走了還不忘補刀。
錦華面無表情的看著,直到最后一個姨太太離開,院子里安靜了下來,揉了揉眉心,閉著眼跟兩個小姑娘囑咐:“這次不管是誰過來,都不要開門?!?p> 兩個小丫頭眨巴著眼睛點了點頭,好似藏了星的黑眼珠子來回在錦華身上打轉(zhuǎn)。
“看來你在這督軍府可不是賀榕說的那般啊?!毙〉芊畔铝瞬璞K。“實話講先生并沒有讓你繼續(xù)留在承德的打算,是賀榕托我做的這些,不過榮家和不死人的事情我確實沒有哄騙你?!?p> “賀榕都跟你說了什么?”錦華睜開了眼。
“男人的約定說不得?!毙〉苈曇舻S后又斟了杯茶,看著錦華,提了一嘴:“你想回去還是想留下來,自己決定。”
“先生說的離開是什么時候?”錦華手壓著桌子,站起了身子問。
“明天。”茶盞輕輕放到了桌面上。
“那賀榕...”
“與我們無關(guān),督軍府已經(jīng)沒有利用價值了,廣州國民政府成立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里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督軍府已經(jīng)窮途末路,自身難保。”小弟溫雅笑道,言辭比他語氣要犀利許多。
“人要向前看。”他又說。
錦華垂下眼,將目光落到了手上的茶盞上,思索著小弟的話,始終無法做決定。
明哲保身還是跳進漩渦,聰明人都會明白該選擇哪一個。
賀榕,她該放棄嗎?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