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鎖龍井02
那黑袍大物不甘示弱,趁著二人相交貼面之時猛地朝她揮出了黑煙滾滾的衣袖。這半身的濃煙瘴氣如萬里長河翻涌而出,沾染到了她方才為了護住那女童而不得不背對著它的后背上。
沈徽禾咬了咬牙,粘黏著濕漉漉雨水的大半邊道袍頓時被灼燒開了一個大洞,后背那處肌膚更是火辣辣地吃痛。這黑袍大物久居這幽深不見底的暗河深甬中,井底下的毒霧瘴氣果真是厲害得很!
黑袍大物得逞拖延住了她的動作,沾沾自喜地咧開了腥臭大嘴,一揮袖一閃身竄逃回到了深井之中,細雨瀝瀝,草木歸塵,湮滅無蹤。
沈徽禾將懷中哭哭啼啼的女童安置好,見她身子無礙才微松了口氣。她坐在泥地上,周身頓時像泄了氣滾不動的褪色蹴鞠,彭地一下癱躺下來。
沒、沒氣了?!死絕了?!難道是被那妖物給硬生生打死了?!躲在大樹底下的幾位村民急急跑過來,難得尋到個有真本領(lǐng)的道士來做法收妖,生怕她丟了性命而放走了那吃人的男妖。
她面色煞白,甚至比起那些為了唱戲而濃妝艷抹的白面小生還要慘白上幾分。她無力地垂下雙手雙腳,圓碌碌的眼珠子呆呆滯滯地盯著夜空,任由漫天雨水拍打在她的面容和眼皮上,如同死尸那般一動不動。
“道、道姑,你、你可還——”村長胡四驚呼道。
道姑不為所動,那圓鼓鼓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了,胸口竟然也不跳動起伏了。這、這不是斷絕了氣還能是如何?!
“啊啊啊,道姑啊,你、你、你怎么就——”幾位村民大驚失色,其中一位村民甚至痛哭流涕起來。
“噗——”沈徽禾猛地喘過一口氣,使勁抬手捂了捂空癟癟的肚子,滿目悲痛仰天長嘯:“我、我、我——”
“我要餓死了——”
沈徽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再次醒來之時,已是翌日的午后時分。
窗外的溫暖日光洋洋灑灑地落在矮榻里,痞里痞氣地攀上了她那毫無血氣的灰白面容,她的卷翹睫毛撲閃撲閃地似飛蝶那般靈動搖曳著。
恍惚間,她覺得仿佛是回到了小時候,阿娘領(lǐng)著她和哥哥坐在小院的搖椅上曬太陽,輕聲軟語地給他們二人哼著歌謠、講著故事。
她抻了抻鼻子,頓時回了精神。是新鮮出爐的芝麻胡餅的香氣,飄飄然然地竄進了這一處破破舊舊、積灰堆塵的藥材倉庫里頭。
她試探地扯了扯一側(cè)胳膊,不禁倒吸了口涼氣,牽動起后背肩胛骨下的一大片傷處,依舊是火辣辣刺燎燎的。她咬著牙抬手,右手手指搭上左手手腕上的一只金鑲玉鐲子,觸碰到陰涼透骨的冰寒時,她緊緊抿著唇,終究還是垂下了手。
罷了罷了,還是老老實實地涂藥治傷吧!
藥材倉庫的小門微開,是子芩小娘子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芝麻胡餅和八寶粥入了屋子。
子芩是村長胡四的小女兒,如今不過十二歲左右的年紀,天真爛漫。聽說她有一個姐姐在六年前也被迫祭獻給了那井底的神龍,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此處是村里的一間藥材倉庫,不過這間倉庫里有分量不少的藿香、艾草、桃枝和核桃子等藥材,最能辟邪除煞。對于她這樣的招鬼引邪的厲鬼附身體質(zhì),待在此處是最合適不過了。
子芩瞧見她已經(jīng)清醒過來,欣喜若狂道:“妙安姐姐,你總算醒了,這是剛炸好的芝麻胡餅,快嘗嘗味道如何?”
妙安真人,是師尊清虛子賜給她的法號。子芩小娘子便是自來熟地喚她妙安姐姐了。
“多謝子芩,那我便不客氣了?!?p> 她餓了,而且餓得饑腸轆轆,自然不會跟她客氣了!
她先是灌下了幾口熱粥緩了緩干澀刺痛的胃部,隨后拿起芝麻胡餅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子芩坐在一側(cè),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瞧她如此狼吞虎咽的吃飯模樣,不過每次看見此番景象都瞪大了眼眸子,滿眼驚駭,似在欣賞著什么世間驚天奇作。
“妙安姐姐,你說你怎么這么能吃?而且還怎么吃都吃不胖呢?”她托著玉腮瞅她,滿眼好奇新鮮。
沈徽禾舔了舔沾滿胡餅碎屑的食指和中指,再飲上兩大口清茶潤潤嗓子,苦笑道:“天生體質(zhì),餓死鬼的命,沒有辦法呀!”
她面上雖是笑意盈盈、云淡風(fēng)輕,心底卻是凄凄慘慘、有苦難言??!偏偏好巧不巧是一個道行高深卻執(zhí)念極重的餓死鬼附到了她的身上,就算是她不想吃,她也不得不吃啊!
沈徽禾察覺到今日外頭怎么還熱鬧了幾分,故作不解試探問道:“子芩,今日村里可是有事情?怎么外頭鬧鬧哄哄的?”
子芩一怔,眼眸一亮,很是佩服她的通透耳力:“方才來了一伙富貴商隊來買藥材,想來阿耶和阿娘正在村口招待著呢!”
沈徽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低頭吃食喝粥。
其實,這也是她向師父毛遂自薦親自前來此地斬妖除魔的重要緣由,來此地尋一味稀奇藥材。
村長胡四已經(jīng)答應(yīng)她,若是她能順利捉住井口下處的邪祟害人之物,便會將她心心念念的那味名貴藥材低價賣給她。而且抓住這殘害了黑角村二十多年的妖物,她便能再積上二十幾個大功德,距離功德圓滿又更進一步了。
如此一想,她便又有大盼頭了!
“子芩,我后背被那邪祟給傷著了,可否給我些專治外傷止血的清涼膏藥?”
子芩一驚,連忙拉過她的肩膀要查看她的傷勢。
沈徽禾招架不住她的熱情,半推半就地就被子芩解下了外袍和內(nèi)衫,如今只剩下一件素色的白絹絲肚兜松垮垮地掛在玉頸上,后背裸露出了一大片破了皮滲出血的紅潾潾傷口。她的肌膚白得勝雪,可是實在是太白了,更像是失了血色那般,隱晦地透著蒼涼冰冷的死人膚色。一白一紅映襯之下,更顯得那傷處皮破肉爛、萬分滲人。
“妙安姐姐,我瞧著還傷得挺嚴重的,我去尋一瓶好膏藥來,很快就回來?!?
鮮衣怒馬墻頭草
好想看讀者大大們多多評論啊!謝謝讀者大大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