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凱旋而歸
“天殺的禍星,都熬了這么些日子了,還不咽氣,怪折騰人的。”
一道驕矜的聲音傳來,就著寒冬初雪的凜冽,最后落在后院一處不起眼的臺階上。
兩個(gè)衣著華麗的女子款款走來,聞到屋里落下藥草味,不滿地皺了眉頭。
“蘇氏,自古婚喪嫁娶,哪有做嫂嫂的偏不給小姑子備嫁妝的道理?!”
蘇韞錦躺在冰冷的床上,聽到外面?zhèn)鱽硭煞驅(qū)O逸的妾室盛語卿尖銳刺耳聲音,轉(zhuǎn)過身子并不想搭理她們的樣子。
“嘖嘖嘖!往日名動京城的蘇家貴女,沒想到竟成了這個(gè)樣子,怪嚇人的。”
相對于盛語卿的明艷照人,日日靠湯藥維系生命的蘇韞錦,早已沒了往日的好顏色,臉色蠟黃嘴唇紫紅,瘦得跟骷髏架子一樣,看著有些嚇人。
但盛語卿的話刺激到了蘇韞錦,她枯瘦的雙手緊緊抓著濕冷的被子。
她轉(zhuǎn)過身來抬起冰冷的眸子看著趾高氣昂的盛語卿,滿是痛恨。
“孫冷薇!咳咳咳?。?!”蘇韞錦話沒還說完,就重重地咳嗽了起來,她的五臟六腑都被咳得牽動了起來,一陣一陣地抽動,折磨她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如今和一個(gè)低賤的妾室走得這么近,你同她狼狽為奸,無異于為虎作倀!”
她枯瘦得像樹杈子手指著小姑子孫冷薇,扯出一個(gè)嘲諷的笑來,語氣發(fā)寒:“就不怕我讓蘇家把這一樁婚事給悔了!”
孫冷薇一副毫不懼怕的樣子,不緊不慢離得孫冷薇遠(yuǎn)一些,生怕她的咳嗽傳染給自己,用錦帕捂住口鼻,嫌棄道:“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看樣子也沒有幾天可以活了,在孫家你早就大勢已去,無人再搭理你,你以為自己能還能傳信出去?”
“真是笑死個(gè)人!”孫冷薇挽著盛語卿的胳膊,毫不親熱,看到旁邊礙眼的藥罐子,一腳踢開。
“如今新嫂嫂管家,我自然高枕無憂了,你還是識相點(diǎn),早些把嫁妝盡數(shù)交出來,不然我讓你活不到明日!”
蘇韞錦怔怔地聽著這句話,心中的痛恨更是洶涌澎湃,她目眥欲裂地看著眼前這兩個(gè)人,一時(shí)間氣血上涌,噗的一聲,一口黑血濺在床上地上到處都是。
她整個(gè)人眼神空洞地直直摔在了床上。
臨死前蘇韞錦回顧自己這糟糕又荒唐的一生,不禁落下了后悔的淚水。
作為京城名門蘇氏嫡女,她打小生活富貴,身邊仆從無數(shù),求娶她的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若不是她當(dāng)年瞎了眼,被出身寒門的孫逸所欺騙,她堂堂嫡女怎會下嫁給這樣一個(gè)小小的庶子。
“荒唐!你是何種身份?他又是何種身份?”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那姓孫的私相授受,可想過我們蘇家的名譽(yù)!”
他們門不當(dāng)戶不對,她的爹娘氣得不輕一口反駁,都不同意!
可是她蘇韞錦為了情愛一時(shí)間沖昏了頭腦,死也要借給孫逸,她甚至不惜和娘家人撕破了臉,一臉決然:“爹和娘親莫要再多言,女兒非孫郎不嫁,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孫家的墳頭上!”
誰知道竟然一語成讖,她讓爹娘都失望了。
爹娘拗不過她,雖說成親后再也沒有往來過,他們還是為自己唯一的女兒準(zhǔn)備豐厚的嫁妝。
在新婚那夜她心中滿是得償所愿的欣喜,本以為終于嫁得有情郎,她的新婚丈夫卻在此時(shí)奉命出征,一去就是好些年,連個(gè)信兒都沒有。
而她在深宅后院,做起了任勞任怨的賢妻良母,操持著整個(gè)落魄的孫家。
每日晨昏都要服侍婆母,還要把小叔和小姑子親自撫養(yǎng)長大,一個(gè)讀書能考功名出仕,一個(gè)出落得亭亭玉立。
本以為能在丈夫回來時(shí)看到她的付出和辛勞,卻在他的凱旋之日,看到了他攜手一位如花似玉的妾室上門。
那個(gè)女人就是盛語卿,她表面裝得嬌弱可憐,一次次暗算于她,讓孫家所有人都厭惡她。
如今自己更是被盛語卿暗害下毒,病入膏肓落到如此境地,怎能不恨!
在昏迷之前,她眼睜睜地看著盛語卿和孫冷薇兩個(gè)不要臉的,趁她無力動彈,徑直從她懷里翻找,將她的嫁妝庫房的鑰匙搶奪到后滿臉得意地,對她冷嘲熱諷一番后離開。
蘇韞錦心中憤恨不已,但她瞳孔已經(jīng)發(fā)散,眼中的光芒漸漸失去,再也抬不起一絲力氣,說不出一句話。
閉上眼睛前,滿是淚痕的臉上,落下最后一滴淚水。
她向滿天神佛請求,若有來生再也不要像今生這般愚蠢,一直為他人做嫁衣,落得個(gè)枉死的結(jié)局。
“小姐!小姐快醒醒!”
蘇韞錦耳邊傳來她的貼身丫鬟秋琪熟悉又著急的聲音。
秋琪?她不是早就嫁出府去了嗎?
怎么還會聽到她的聲音?!
她猛地睜開眼,明晃晃的光亮有些刺眼,縷縷花果香氣往她鼻尖撲來。
可是她死之前被孫家人趕到一個(gè)陰森昏暗的破屋子里,靠著一堆藥材續(xù)命,怎會如此?
“小姐三爺凱旋回來了,咱們趕緊去迎駕吧!”
秋琪看蘇韞錦愣愣地出神,以為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震驚到還沒緩過神來,忙伸手晃了晃。
笑著問道:“小姐,再不去就遲了!您不是日日夜夜都盼著三爺回來嗎?是不是乍一聽到這消息驚喜到說不出話來了?”
蘇韞錦倏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jìn)了肉里。
孫逸凱旋回來了?所以她又回到了過去,為什么不讓她回到?jīng)]有嫁給孫逸之前?
回想起前世種種,她咬著牙滿腔的恨意無法發(fā)泄。
這一次能重新來過,蘇韞錦再也不愿做唯唯諾諾的孫夫人了。
“秋琪替我梳洗!”她翻身下床,看著屋內(nèi)她前世為了省吃儉用不委屈孫家人,連自己最喜歡的熏香都不再用,反而去采了些野花野果來熏香。
她眉間輕蹙,滿眼厭惡道:“日后把這些野花都扔了?!?p> 秋琪覺得今日的小姐有些奇怪,但還是應(yīng)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