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拋開種族不談
渡星河吃了一驚。
她原想的是,陸有為在這又是擺陣又是立觀的,便是這金丹猿尸真有什么機關(guān)危險,也早就該被他試出來了。只是運氣的許事情誰也說不準。
只是在一剎的緊張后,渡星河的眉眼就舒展開來。
她心中已有三分成算。
“為什么不說話?”
這時,更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那把聲音再度響起,聲源卻來自天上,她仰頭去看,天空仿佛變成了一口極為澄澈剔透的井,蕩開陣陣波紋,一張巨大的猿臉從水面探出,靜靜地凝視著她。
很明顯,這只金丹猿神早就死了,它不是活著的狀態(tài),更像是金丹投影之類,殘留在世上的一絲氣息。
在短短兩息間,多種應(yīng)變掠過她的心頭。
最終,渡星河定了定神:“晚輩渡星河受猿妖所托,前來查探小云山上的情況,才發(fā)現(xiàn)有走了邪門歪道的修士在前輩尸身之上建了一座山神觀,布下陣法試圖將您的尸身煉化,使得小云山上生靈涂炭,方才我和他周旋一番后死戰(zhàn),還了前輩一個安寧?!?p> 兩人修為差距過大,即使僅僅是一個投影,她亦不敢小覷。
一番思量后,渡星河決定實話實說,只是運用了春秋筆法,使她看上去真是個忠義之輩。
金丹猿神不語,似乎在審視她話中真?zhèn)巍?p> 小云山盡在它的掌握之中,渡星河和猿妖的對話被它看得一清二楚,倒真能和她的話對上,而它終究只是一個投影。
再說,哪怕開了靈智,在靈獸之中廝殺出來的金丹強者,往往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但心機遠不及詭計多端的人類。
最好的謊言,是真假八二開。
巨大的壓力籠罩在渡星河的頭上,使她心跳加劇,呼吸困難,一半是求生本能涌出來的恐懼,另一半則是興奮——這么強大的金丹投影,從它手里掰點東西下來,對自己都是莫大的好處。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么久,上方才響起一聲幽怨的嘆息:
“俺的后代居然這么不中用,丟人!”
“虧俺給它留了那么多東西,不肖子孫。”
金丹猿神抱怨了起來:
“咦?俺留了嗎?不太記得了,但既然能生靈智,終歸是我俺的血親,不能真讓他餓死,但為了兩口吃的就下山賣屁股,太丟人?!?p> 靈獸雖然沒有貞潔觀念,但動物之間騎跨代表了權(quán)力關(guān)系,金丹猿神還是不快了起來。
這時,原本在念念叨叨的它定睛看住渡星河。
“小友。”
渡星河應(yīng)聲:“前輩請盡管吩咐?!?p> “你幫了它兩回,又替俺殺了設(shè)陣的修士,再幫俺一個忙,”
它雪白的毛發(fā)在天上水草一樣飄動,猩紅雙目微瞇:“你去把陸家上下全殺了,洗清俺子孫受的屈辱,幫俺把面子撿回來,俺就送你一段機緣?!?p> 低沉的聲音在谷底回蕩。
渡星河神色一滯。
修士到處歷練,本就是把頭別在褲腰帶上,死了不稀奇。
但凡人不一樣,他們過的是最普通的日子,沒沾著修仙的好處,結(jié)果就跟哥譚市的居民似的,超級反派要殺普通人,超級英雄救世時誤傷普通人財產(chǎn),他們就是讓場面看上去更悲壯宏大的配料。
方才,渡星河一邊聽著,一邊瘋狂翻找系統(tǒng)商城,想找出能幫助自己的物品。終于,在她的一目十行之下,找到了一樣可用之物。
【親緣符】:對你心中所想的目標使用后,將會在十天里混淆他對你的認知,以為你和他有親緣關(guān)系。此符適用于家境差的宿主尋一個好出身,被各種王爺國公當(dāng)滄海遺珠認回去。
出于道德考慮,不建議宿主和情夫珠胎暗結(jié)后,使用此符給娃兒找個皇家戶口。
渡星河大喜。
這符的效果只能維持十天,所以價格低廉,想來不過是為自己謀個好出身的東西,等借著高貴身份進了宮,王爺國公哪怕清醒過來,人已經(jīng)進宮當(dāng)起了娘娘,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時卻正中她的下懷。
畢竟她不是真的想和金丹猿神認親,只是想扒拉點好處而已。
散修要練百家經(jīng),不寒磣。
“話說回來,我和前輩也有點緣份,”
捏碎親緣符后,渡星河以最快的速度說服對方:“陸家對它有施飯之恩,犯下殺孽有礙修煉,與其殺了陸家上下,不如讓陸老爺一人抵過,把他睡回去撥亂反正,洗凈屈辱!再者,它不爭氣,我爭氣,有什么機緣寶貝全沖我來吧,我回頭再去教它。”
天上的金丹投影閃過一瞬的疑惑。
不知怎地,它看面前的修士親切了許多。
它只是本體留下的一道執(zhí)念,也不像金丹修士那樣設(shè)想得周全,只想在遇到有緣的后代時幫扶一把:“但你是人。”
“但拋開種族不談,難道我和前輩就不能是親戚嗎?”
“……”
金丹投影更困惑了。
它仔細地打量渡星河,提出可疑之處:“你身上沒有毛。”
渡星河捧起自己的長發(fā):“都長在頭上了?!?p> 它再一次被說服了。
渡星河猜測,系統(tǒng)是遠在金丹之上的規(guī)則,但到底有多強,她還不敢賭,不然她直接想辦法一路認親認到大乘期強者得了,就怕到了大乘期強者面前,人家看出她想動手腳,直接滅了她。
“那好吧,你看起來是比那不肖孫更爭氣,能得俺的真?zhèn)??!?p> 說罷,地面便隆隆動了起來。
渡星河穩(wěn)住身影,發(fā)現(xiàn)是底下踏著的尸體中間裂開來一個巨大的豁口,里面露出一根雪白的長柱來,柱身刻滿奇怪的紋路,血肉粘連在上面:“這是俺的羅剎棍,再有羅剎棍經(jīng),盡傳給你,那修士不是覺得俺的尸體很好用么?也給你處置了,但你前邊兒既然說過回頭會教它,那就得好好教它,別嫌它笨?!?p> “等等……!”
經(jīng)金丹投影一說,渡星河才知道那居然不是柱子!
想來也是,以金丹猿神的體形來說,可不就是一根稱手的棍子么?可她要怎么用?說來她也不是用棍的……未等她提出疑問,一道流光便鉆入她的神識中,完成了道法傳授。
“前輩!”
再等渡星河抬起頭,天空居然變回了原樣。
周圍一片寂靜,好像剛才只是她的幻覺一樣。
“不,不是幻覺?!?p> 她看向猿尸敞開的胸腹,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根棍子,不過尺寸縮小了許多。她上前把棍子從血肉里扯出來,再用地下河水清洗一番。猿神留給她的,不僅是棍法,還有它得到此真?zhèn)鞯慕?jīng)過,羅剎棍是它從平云大陸西邊的慈悲海里借走的,說好用一百年就還回去。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期限了。
“不過猿神借的棍子,和我人類修士有什么關(guān)系?”
渡星河將羅剎棍收入儲物袋之中。
原本煉化猿尸的陣法已毀,不過金丹猿神自愿將尸身留給她,她便可以在它的力量完全消散之前,沾一分光,在旁修煉。
她盤腿打坐,運轉(zhuǎn)心法。
這具長達百年的尸身原本不受風(fēng)雨昆蟲侵擾,如今卻有無數(shù)小蟲鉆入其中,它以極快的速度腐爛,化開,融入土地,重新滋養(yǎng)這片土地。它如愿成為小云山的綠洲,留下的靈氣重新匯入天地之間。
而渡星河,成了這場鯨落的最大受益人。
一個月后,她才戀戀不舍地起身。
“強如金丹后期也會死,死了靈氣就歸還給天地了,那我吸納靈氣修煉,是不是在向天道借力量?”
“那就盡可能多借一點,死后再還吧?!?p> ……
子夜,云山鄉(xiāng)里家家戶戶吹滅了燈,已然酣睡。
阿七借住在鄉(xiāng)正屋里,正在練主子教她的心法聚氣。
她久未歸來,鄉(xiāng)正都懷疑她是死在外面了,但這話不好明說,看阿七吃得少,每日就打坐修煉,倒也沒想趕她走,畢竟修士一閉關(guān)就不知時間為何物,萬一仙長回來看到她的道童被趕出去,一怒之下把他們殺了怎么辦?
還是養(yǎng)著吧,費不了多少糧食。
阿七心里又亂又怕,只是沒敢說出來。她是被家人賣了的,玄國又把她當(dāng)上好的爐鼎,她沒有可以歸去的地方,對渡星河的恩人依賴至極。
正心亂著,一道黑影遮蔽了窗戶的月光。
原本正在練功的阿七睜開眼,面露警戒:“誰!”
“是我?!?p> 那人一彈指,亮光便充盈屋內(nèi),照亮了來人臉孔,可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渡星河?
“主子!”
阿七一愣神,接著驟然狂喜,她連滾帶爬地沖到了渡星河面前,抱著她大哭起來:“你沒事就好!沒了你我可怎么辦???!”
“好了,我沒死,下次我會記得帶上你的。”
“以后您去哪里,我就去哪兒,便是能給您擋刀也是好的?!?p> 就在這感人的重逢一幕,渡星河身后探出來一個陰影,尷尬地說:“呃……還有我?!?p> 阿七淚眼迷蒙地看過去,居然是由猿妖化成的陸家妾。
“這里還有你的事?”阿七止住眼淚,納悶。
“有的有的,我拜入渡師父門下了?!?p> “……”
這時候,阿七和陸家老爺?shù)南敕ㄟ_到了高度的一致——
就該早把這臭猴殺了!
江山雀
小七:可惡啊,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變這樣?明明是我先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