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和旅客們請注意,Gxxx次列車開始檢票,請上車的旅客前往AxBx檢票口檢票進站?!?p> 安寧隨著湍流的人群,坐上了開往上海的高鐵。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沒緣由的,她想去見一位故人,一位她曾視為心靈導師的人。
在列車上,安寧撥通了閨蜜的電話:“小曼,我回去見老高了。”
“高老師嗎?記得幫我?guī)暫?!”電話那頭歡快地說著,看來貼心如閨蜜,也聽不出安寧的心亂如麻。
安寧回到了曾經(jīng)的大學校園,景色依舊,物是人非。為了逃離那魔咒般的觸景生情,安寧自從畢業(yè)后就再未回過這里。
當再次踏上熟悉的土地,見到熟悉的面孔,安寧覺得時間仿佛從未流逝,一切恍如昨昔。
老高是活動中心的老師,一個如媽媽般的四十多歲女性,微胖,不像同齡的婦女那般不服老,笑呵呵地讓大家喊她老高。安寧大一時報了中心的藝術(shù)團,在那里她認識了老高,也認識了殷齊。
“喲,安寧呀,這么多年過去了,一點沒變呢,小姑娘樣?!崩细哂H切地摟住安寧的腰,安寧注意到老高的蓬松的卷發(fā)依舊烏黑發(fā)亮。
“老高,你也是一點沒變呢?!卑矊幮Φ馈?p> “唉,老嘍,不比你們年輕人了。不過還是有精力,再帶一批藝團學生?!崩细叩谋砬榭雌饋砗苡淇欤S后拉著安寧邊走邊聊。
“安寧,你還記得這里嗎?你以前在這個畫室,為中心畫過板子,那時一畫就是幾天,一畫就畫到天黑呀,你那個小男友就天天騎著車來接你,我印象可深了……”老高說著說著,突覺失言,不再做聲,回頭看安寧臉色。
安寧苦笑了一下。
老高沉默了一會,輕輕問道:“安寧,你說你倆這么好,怎么就分開了呢?”
“興許是性格不合吧?!卑矊幍鸬?。
老高重重嘆了口氣,一臉的惋惜,接著開始說些像給自己聽的話:“你說這兩人啊,這么有默契,每年的祝福電話都是前后腳,來我這也是一前一后來,性格能不合到哪去呢?”
“殷齊也回來過?”安寧有些驚訝。
“可不是,就前陣子,七月中旬的樣子吧,殷齊來過一次。也沒說什么,在原來的音樂房拉了一天的琴,我問他話也不回答?!崩细呋貞浿?p> 七月中旬,可不是殷齊舉行訂婚典禮的時間?安寧默默地算著。
殷齊從小練小提琴,琴技高超,讓聽眾如癡如醉。就在所有人認為這個天賦過人的琴者可以在音樂界出人頭地時,殷齊突然不練了。
安寧問過他原因,得到了一句任性的答案:“不喜歡,所以不練了。”
安寧想聽,纏著殷齊重拾琴藝,殷齊不耐煩地拒絕了:“下次吧,等時機成熟拉給你聽。”
只可惜有些下次,終究成了一輩子的遺憾。
“安寧,你這次來,是有事和我說嗎?”老高的話將安寧從思緒拉回現(xiàn)實。
“嗯,老高,”安寧想了想,解釋道:“如果在你的面前,有一個選擇。選了,你的人生可能充滿艱險。不選,即是聽憑命運的安排。如果是你,你會怎么選擇?”
老高睿智地一笑,不置可否。安寧不解。
“安寧,你所謂的選擇,可以逃避得了嗎?”老高問。
安寧想了想,搖了搖頭。
“如果不可以,你甘心坐以待斃,等待別人來安排你的結(jié)局嗎?”
安寧答不上來。
“安寧,我知道你與世無爭慣了,你為什么不試著自己把握一次命運?人就這一輩子,不為自己活一次,那生命有何意義呢?”
老高的話,像是說給安寧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安寧怔怔看著老高,像鼓起了很大勇氣做了決定:“那我,會試著把握看看的?!?p> “恩,挑戰(zhàn)也是機遇不是?也許這就是你實現(xiàn)人生價值的機遇呢。”老高以為安寧是打算跳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沒事,你還年輕,年輕就是用來犯錯誤的。”
安寧訕訕地笑了笑。老高猛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我記得殷齊出國的第一年,寄給我了一包東西,說是讓我等你來了轉(zhuǎn)交給你。哪知你時隔四年才來。那東西我還一直留著在呢?!?p> “東西?殷齊給我的?”安寧問。
“是呀,他還希望你看到了這件東西,能給他回個電話呢。你看我這記性,放哪去了……啊在這里!”老高在中心的儲物柜里翻找出一個小盒子。
這是什么呀?安寧好奇地拆開了包裝,里面是一盤CD。包裝上還貼著一行字:
“這是我欠你的東西。”
安寧好奇地將CD放入中心的電腦,點開音頻文件,優(yōu)美的小提琴聲從電腦的音箱傾瀉而出。
原來,這是殷齊承諾給自己演奏的那一首小提琴曲。
“啊,殷齊那天拉了一下午的,也是這首曲子!我有印象。他好像說是要在什么場合現(xiàn)場演奏吧?!?p> 是這樣嗎?安寧有些動容,莫非殷齊是打算在訂婚典禮上演奏這首曲子?可惜他未料到自己已多年不回母校,這首曲子,來的倒是遲了。
“安寧,時候也不早了,你還要趕車回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和殷齊別鬧的那么僵,好歹還可以做朋友。下次我還想看你倆一起來拜訪我呢?!崩细咭琅f是那么的歡快,仿佛她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悲傷這個詞。
安寧受到老高的感染,心情愉快了不少。她點點頭,承諾到:“恩,下次我們再來拜訪你?!?p> 老高送安寧離開學校,扯了扯自己蓬松的假發(fā),露出一片因化療而光禿的頭皮。
下次,不知道還等不等得到了。
安寧下了車,覺得應(yīng)該去看看殷齊了。
為了這盤遲到的心意,為了這么多年的誤會,也為了老高的美好祝愿。
殷齊以后畢竟還是自己的妹夫,也算是家人。兩人之間的冰,遲早要打破的。
到底是有錢人的別墅區(qū),景色如畫,風光迤邐,就是地段偏遠了點。
安寧站在碩大的殷式房產(chǎn)前,組織著見面時要說的話。
是不是該先問好,說句好久不見呢?還是先關(guān)心下他的身體,問問有沒有痊愈?安寧又開始毫無意義地糾結(jié)著。
還是,先按門鈴吧……安寧按響了門鈴,門鈴做的奢華,安寧忍不住湊上去細細地多看了幾眼。
砰,門開了,差點撞上安寧的鼻子,還好收到了異能的閃光警報。
一個女人站在門廊,問道:“您找誰?”
“請問,這是殷齊的家嗎?”安寧不確定地問。
“您找殷理事?。空埳缘?。”
正在安寧感嘆有錢人家就是花樣繁復的時候,女人回來了:“請進,理事在書房等您?!?p> 安寧走進殷齊的家,屋內(nèi)莊嚴而精致,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與院內(nèi)的親水平臺、泳池、回廊相得益彰,豪華卻不庸俗,呈現(xiàn)一種濃濃的英倫風情。
被富麗堂皇的裝修驚到后的安寧,走進書房的那一刻,感覺進了另一個世界。這里沒有繁雜的裝飾,累贅的擺設(shè),有的僅是極簡的布局,樸實的格調(diào),以及滿屋的墨香。
殷齊倚在書房的書架旁,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好看的令人眩暈。恰似琴房初見時那個白衣少年,只是眉眼間多了一份歲月沉淀下來的冷峻。
“你來了?”殷齊不痛不癢地打了聲招呼。
“恩,殷齊,我有些事想跟你說?!币姷揭簖R的那一刻,安寧已經(jīng)把組織好的語言忘光了。
時間仿佛倒流一般,和殷齊說話還是如同過去一般自然。
殷齊劍眉一挑,表情壞壞地看著安寧:“怎么,這次不怕男友嫉妒了?”
安寧被殷齊的話提醒了,如今,早已經(jīng)不再是四年前了。
再見的初戀,即便感覺如回到家般親切,也終不是歸所。
“我跟他打過招呼了,他不會介意?!卑矊庪S口說著。
殷齊臉上的光芒消失了,他的表情迅速陰沉,重回嚴肅,冷冷問道:“你有什么事情?”
“我今天回老高那去了,這是我畢業(yè)以來第一次回去?!卑矊幭M簖R能理解自己一直沒有給他電話的原因。
殷齊的表情有了微妙地變化,不知是驚訝、喜悅還是懊惱,安寧有些看不懂。
“是嗎?老高身體還好嗎?”良久,殷齊用平靜的語氣詢問。
“她?身體好著呢,老高希望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回去看看她。啊對了,還可以帶上小雅。”見殷齊似乎放下了,安寧感到很輕松,用快活的語調(diào)說著。
殷齊沒有作答,仿佛沒有聽到安寧的話一般,視線轉(zhuǎn)向窗外,全神貫注地看著什么。兩人就這么靜靜地相對無言。
“安寧,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在一個小地方扎根,不怨不爭地活著,對嗎?”殷齊問。
“是……怎么突然說起這個了?”安寧不理解殷齊的轉(zhuǎn)移話題。
“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來了?!币簖R回過頭,看著安寧的眼睛,眼神如深潭一般不可預測,“好,等有時間了,我會叫上小雅,我們一起回去看老高?!?p> “那就一言為定了!”安寧為兩人的冰釋前嫌感到由衷的舒心,如此一來,以后成為家人后,也不會存在那般深的芥蒂了。
殷齊看著安寧的背影從視線里越變越小,直到消失不見,這才從柜子里拿出一只成色已久的小提琴。對著安寧遠去的方向,靜靜地拉著他欠安寧的那一首小提琴曲。
MARIAGED‘AMOUR,《夢中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