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炊煙裊裊
那年的炊煙裊裊,總在夏季晴朗的傍晚,總在我們家的頂樓,總在我們家人的目光之中,徐徐裊裊。像輕云,像仙境一隅。
自從病了那么久,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下廚。我的心里也特別不是滋味,因為要吃藥而覺得十分煩惱。
今天,我覺得心情輕松極了。我從鐵鍋里將熱水舀到一只大桶。爺爺說,繼續(xù)燒一鍋水。但是,我覺得我們各有各的意見,我們產(chǎn)生了分歧。我堅持己見。我擦干鐵鍋上余下的滴滴滾燙的水,準備炒一碟菜。
那是一種包心菜。碧綠的顏色。我不記得它被包裹在最里面的芯是怎樣的了。或者像整朵美麗的花,或者只是一點又一點零碎的花蕊。我忘記了。
它們擺放在廚房門口的一只紅色的中等大的塑料桶內(nèi)。四個。嫩嫩的。它們的每一卷片卷起來的葉子都非常薄,仿佛一張又一張不透明的碧綠色的羽翼。很輕巧,很單薄,很均勻。
我拿起兩個比較大的包心菜,放在盛了一盆清水的嫩黃色的塑料盆子里開始清洗。我左手拿著一個包心菜,右手掰了三、四片卷葉;里面的已經(jīng)逐漸變小、變小。我不再這樣掰葉子了。我把它放穩(wěn)在砧板上,用一把菜刀切。先掰開了的幾片卷葉疊整齊了,另外切;余下的一整個包心菜隨后切。我把它自菜根中間切成兩半,再分別從外包的那一面卷葉開始切。越向中間部位,越要注意把縱橫生長著的包在里面的莖切開,避免它們連連綿綿地被切成一大塊一大塊。因為是凈炒,我把它們的莖葉切開散成一片一片。我覺得它們的縱橫的莖,像緊密聯(lián)結(jié)的網(wǎng)絡(luò),像漁村姑娘編織的網(wǎng),像一根一根細密的纖維??傄策B連綿綿。
我想起曾經(jīng)爸爸開石場的時候,雇了一些湘籍的民工。他們所做的菜肴,總是灑許多辣椒粉上去,不論是肉,還是蔬菜。他們炒那樣一碟、兩碟、三碟菜肴,總是放許多食用油和辣椒粉。真是很油膩又特別辣!即使是炎熱的夏天,也不改口味。
炊煙裊裊,我也想到了外婆家。她們總是會非常注重營養(yǎng),她總是會特別關(guān)心我媽媽的生活疾苦。那時候,她總是會隔三差五地送一頓營養(yǎng)餐到我們家里,或者是請我們?nèi)ニ依镉貌?。那時候,媽媽也會送一擔碾好了的稻米去她家。
炊煙裊裊。
我不懂為什么生活在同一個屋子里的人不可以在一起吃飯。不論是多少個家人。
那時候,我們家老屋里住的是爸爸那一輩的兩弟兄的兩個家庭。那時候,外婆家也是這樣:一個屋子里住著外公外婆和大舅舅兩個家庭。
我們家老屋是兩妯娌不夠和睦。
外婆家是因為外婆和大舅媽有了矛盾。那年大舅母的兒子很小,外婆沒把他帶好,他在公路上出了車禍。因此,他們在口頭語言上大動干戈。最后,化干戈為玉帛,一家人變成了兩家人。有過矛盾的人,不是繼續(xù)深化矛盾,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不了了之。但是,他們的脾氣還是會很火爆。
我不記得關(guān)于《思想政治》上面說過的“階級矛盾”這個問題是怎樣的了。反正,他們也是談話有糾紛,情感不融洽,意見有分歧等。
炊煙裊裊。
我不知道清明節(jié)要拜祭的那些墳地上有沒有炊煙。清明節(jié)的墳地上,縈繞著的煙氣,是線香,是蠟燭,是冥幣,是鞭炮,是各種祭祀逝者的可燃品。
炊煙裊裊。
我問奶奶:為什么祖父要代替別人去征兵呢?
她說:那個人和我們家是親戚。人家有錢,我們家比較窮啊!
我問她:既然那個人不愿意去征兵,為什么又要去報名呀?
她說:人家很有錢呀!那個人在大路上撿了一個國徽,交上去了,政府就要求他去當兵咯!他怕犧牲,就花錢請人代替自己去服兵役咯!
我想:一定沒有這么好撿的國徽呀!他一定是在那年、那月、那些日子里,有義務(wù)去應(yīng)征打仗的——“點子兵兵”,點到了他,就該他去當兵咯!
我覺得就是這樣子的了。要不然,怎么我聽奶奶講起來的語氣是——那個人很喜歡去當兵。
炊煙裊裊。
我正在猜想祖父的模樣。憑祖母的美貌與豐富的資歷,祖父一定是既高大,又英俊瀟灑。
炊煙裊裊。
我覺得有些東西、有些事情總是有著未解之謎。
炊煙裊裊——它是港灣的溫馨,是情侶的浪漫,是和平鴿擷來的一枝新鮮的橄欖綠,是每個星期一早上七點十分伴著奏響的國歌緩緩上升的五星紅旗!
炊煙裊裊——它是朋友,也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