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萋畫剛剛只是陳述了一半,對蘇玲瓏尸體的發(fā)現(xiàn),被這年輕男聲一打斷,她的熱情減緩了一大半!
果真懂醫(yī)?這話說的,就好似我認識他似得,不過這聲音還真有幾分耳熟。
周萋畫沾沾額上的汗珠,順著聲音看去,卻見站在黃玉郎的身邊多了一個男子,這名男子不是仆役裝扮,也不是侍衛(wèi)裝扮,而是穿著一身淺藤色綾羅長袍!
這個穿著正是昨日在大街上遇到的那個妖孽男??!
難怪他會說我果真懂醫(yī)!
周萋畫心驚不已,卻依然佯裝鎮(zhèn)靜地抬眸看去,就見妖孽男先朝周午煜作了個揖,而后看向周萋畫,他的依然嘴角上揚,用那明艷好似春日陽光的笑容看著自己!
在周萋畫大膽地迎接著這溫暖燦爛的陽光,她倒是要看一下這妖孽男還要做什么!
在周萋畫與這妖孽男的對視中,周午煜等人也轉(zhuǎn)過身來,見兩人對望,周午煜開口說道:“畫兒,這位是大理寺少卿,董庸,董少卿!”
大,大理寺!
董,董,董庸!
周萋畫腦中“嗡”得一下炸開了花,她努力控制著心里的震驚,表面上努力維持著平靜,心里卻如拍打在巖石上的驚濤駭浪,早已粉身碎骨,這個妖孽就是與我有婚約的董!庸!
見周萋畫面如死灰,周午煜再次補充道,“董少卿這次是為劉二的案子特意前來的,孰曾想剛要提審這蘇玲瓏,她竟然自縊了……”言下之意是在暗示周萋畫,董庸不是為了婚事前來。
“一定是深知自己罪不可恕,才選擇的自殺!”沒等周午煜說完話,黃玉郎便開口說道。
原來董庸不是為了婚事而來的啊,周萋畫微微放松,抬手沾沾自己的額頭,輕噓一口氣,開始反擊黃玉郎的話。
“黃刺史,兒上次已經(jīng)驗過,這劉二并非他殺,竟然不是他殺,蘇玲瓏最多也不過是個拋尸,更何況現(xiàn)在根本沒有證據(jù)證明蘇玲瓏在案發(fā)時并未在醉仙居,竟然這樣,又何來畏罪自殺一說!”
說完這些,周萋畫眼睛一豎,厲聲問道:“難不成,黃刺史是在懷疑兒在驗尸上有誤!”
“不,不,不,某不是那個意思,某只是在催促蘇玲瓏自縊的緣由,既然人不是她殺得,她為什么會自縊呢?”黃玉郎連連后退,改口說道。
“原來娘子就是卷宗上記錄得……”黃玉郎后退,董庸卻上前一步,插話進來。
但當(dāng)他說道周萋畫在這案件里的身份時,驟然一頓,最后選擇了一個恰當(dāng),又不會讓周萋畫失去身份的詞語,“那位高明的醫(yī)者??!”
董庸的聲音依然那樣明朗,語速卻相當(dāng)緩慢,以至于這話入了周萋畫的耳,聽上去反倒像是董庸在故意嘲笑自己。
看著董庸那朝自己彎腰做的那個淺揖,周萋畫冷笑一下,將臉側(cè)到另一邊,不理會董庸,看來自己的第六感果然是準(zhǔn)確的,讓他知道自己懂醫(yī)是件麻煩的事!
董庸彎腰朝周萋畫作揖,卻久久得不到周萋畫的應(yīng)禮,他是繼續(xù)作揖不得,直立起身也不得。
本就詭異的氣氛被周萋畫這么一弄更加的尷尬,周午煜立刻迎了上來,“董少卿不必這般多禮,小女一粗野娘子,擔(dān)待不起!”說著就將董庸給攙扶了起來。
女兒是知道自己跟董庸的婚事的,卻做出這般無理之舉,難不成她對這樁婚事還有其他想法?
周午煜心中惴惴不安,擔(dān)心周萋畫再做出其他不當(dāng)之舉,立刻說道:“畫兒,天色已不在,你先回了吧,若是有還有什么其他事,父親再派人接你!”
周萋畫對蘇玲瓏的死的陳述只說了一半,聽到周午煜這番話,便猜出父親話里的意思,她吞咽一下,朝周午煜福了個禮,“是,父親,兒先回去了!”
等她直起身時,卻正好遇上董庸那如秋水一般的眼眸,周萋畫匆匆掃過,扭身便朝大牢門口走去。
周午煜連忙給余崖下命令,讓其送周萋畫回去。
董庸眼神隨著周萋畫的走動而轉(zhuǎn)動,那身如其性格一般熾熱的石榴紅的襦裙,走動中猶如蝴蝶一般艷麗。
董庸回想著周萋畫那勾得人總?cè)滩蛔】拷募t唇杏眼,昨日與周萋畫的不期而遇,董庸的心就澎湃不已,看來今年過年南岳山的頭香真是搶對了!
周萋畫的步子極快,等余崖追出來時,她已經(jīng)站在牢房門口正與春果說著什么。
“四娘子,某奉周都護的名字,特來送您回莊子!”余崖抱拳,朗聲說道。
周萋畫抬頭看看日頭,午后兩點,夏日時節(jié)最毒熱之時,盈盈施禮,“勞煩余義士了!”
“沒事,屬下分內(nèi)之事!”余崖再次抱拳,在看到周萋畫這兩次驗尸的從容后,余崖是越來越佩服她了,“四娘子,這邊請吧!”
隨著余崖的指引,周萋畫邁步前進,剛走了沒幾步,周萋畫卻停下了腳步,她拉一拉衣袖,示意春果先行,而后并排站立在余崖身旁,觀察左右,確定沒有人后,給余崖行了個大禮,“余義士,四娘心中有幾個疑問,還請余義士相助!”
剛剛在檢驗蘇玲瓏尸體時,周萋畫發(fā)現(xiàn)了幾處疑點,本想說出來與大家討論一番,結(jié)果董庸那廝的出現(xiàn),擾了周萋畫的心情,索性自己私下解決。
周萋畫的身份地位均在自己之上,行如此大禮,余崖哪能承受得住,他驚慌后退,“使不得,使不得,娘子不要折煞余崖了,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說就可!”
見余崖不是開玩笑,周萋畫直起身來,“那四娘便開口了,還勞煩余義士為四娘保密!”
“這……”余崖面露難色,“若是周都護想問……”
“若是父親想問,你告訴他便可,兒的意思是說,若沒人主動提起,在四娘親自開口之前,余義士不得主動跟任何人說起!”周萋畫瞪著水汪汪的杏眼,赤忱地看著余崖。
余崖思忖一會兒,點頭答應(yīng)了周萋畫的請求,“四娘子,請說,余崖一定說道做到!”
“好!”看余崖這般干脆,周萋畫也不做耽擱,“兒希望余義士為兒調(diào)查三件事,第一件是在蘇玲瓏死之前,是否有人去看望過她,若是有,是幾人?分別身著怎樣的衣衫;第二件是蘇玲瓏上吊時,她牢房左右的那兩名死囚犯在做什么;第三件是檢查一下這三間女牢,看是否有印著丹蔻的殘留指甲……”
周萋畫聲音壓低,語速卻極快,將這三件事有條不紊地說給余崖。
余崖皺眉聽得仔細,也用心記著,“是,某定然完成!”
周萋畫再次行禮,“四娘在這先謝過余義士了!”
“不敢,不敢!”余崖連忙還禮,瞥眼看春果已經(jīng)沿著小徑要走到牢房門口停留的馬車,余崖連忙說道:“娘子,請!”
周萋畫拉一下衣衫,便加快步子直奔而去。
這還是剛剛那輛馬車,但比起剛剛,車廂里的冰盆換成了更大的,一鉆進車廂,便涼颼颼的,讓人忍不住打個寒顫。
周萋畫解開系在一起的兩塊帕子,將從陳氏那借來的那塊交到春果手上,“回去后,清洗一下,記得提醒兒下次進城時帶著!”
春果邊將這兩塊帕子疊整齊,邊應(yīng)聲答應(yīng)。
因是出城,不及剛剛到牢獄時那般緊急,車夫的速度放緩了許多,大約行駛了一個多時辰,才剛剛駛過金潭橋。
下了金潭橋,又晃晃悠悠走了好久,竟然還沒到田莊,春果耐不住性子,忍不住挑開側(cè)窗上的簾子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卻見不遠處傳來滾滾濃煙。
春果是個喜歡看熱鬧的女孩,一見這濃煙不是平日燒火時的淡煙,猜出是哪里著火,她將整顆腦袋探出頭,輕松地說道:“娘子,你看,前方不知誰家著火了!呀,麗娘也在那忙著救火呢……麗娘,啊……壞了!”
春果的輕松,瞬間變成了緊張,就聽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娘子,是咱們莊子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