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
剛從南武陽趕回費縣的渠帥徐和與副帥司馬俱大吃一驚，這兩位青州樂安（今山東廣饒）豪杰在黃巾起事時還是普通一卒，追隨大賢良師張角轉(zhuǎn)戰(zhàn)南北生死百戰(zhàn)，一次次幸運地活了下來，如今已是各路黃巾軍中舉足輕重的悍將，可他們從未聽說過有誰能在一夜之間，建起一座長五里寬兩里的堅實營壘。
兩名跪在地上的中年頭目連忙站起，年紀(jì)稍大的斥候頭領(lǐng)滿臉苦色，匆匆撫一下臉上被荊棘和冰渣劃破血水已經(jīng)凝結(jié)的裂痕，再次抱拳詳細(xì)稟報：
“那部官兵的營壘將整個許村圍在其中，村子西邊的小溪被他們挖的更寬更深，挖出的泥巴填進(jìn)高高的圓木柵欄中間，咱們不敢抵近細(xì)探，但能看出朝向咱們這面的五里長柵欄至少兩丈高，柵欄外的小溪也變成了五丈壕溝，他們還沿著柵欄搭建一座座塔樓，倪青眼神好，看清了他們旗幟上的字，最大的那面鑲黑邊的紅旗上是劉字，其余是王字和顏字，咱們推斷，定是瑯琊軍無疑了?！?p> “瑯琊軍？”體態(tài)健碩敦實的司馬俱驚呼起來，絕沒想到瑯琊軍來的這么快，膽子有這么大。
身形魁梧面如刀削的徐和終于恢復(fù)過來，兩道濃眉緩緩向中間凝聚，深凹的眼睛射出兩道精芒：“劉存！王杞！顏慎！申樵兄弟和翟勉兄弟就是死在他們手上的！”
三十二歲的斥候營頭領(lǐng)倪青低聲補充道：“大帥，小弟觀其規(guī)模，兵力不下一萬八千人，兵器精良人人披甲，騎兵竟達(dá)三千之多?！?p> “怎么？怕了？”徐和斜眼望向倪青。
倪青連忙彎腰抱拳，滿是豁口的雙唇哆嗦兩下：“小弟……小弟真是怕了！不止小弟怕，斥候營所有弟兄都怕，短短數(shù)日，斥候營只剩下兩百八十二人，其中五十幾個弟兄還不知道能否活下來。”
徐和愣在當(dāng)場，眼里全是不可思議的神色，斥候營八百弟兄全是軍中精挑細(xì)選的一等一漢子，絕大部分都是兩年來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精銳勇士，僅數(shù)天時間沒了大半，怎不讓他震驚。
司馬俱也被嚇住了，疾步上前抓住倪青的胳膊，甕聲甕氣地詢問緣由。
倪青從雙方斥候開始時的遭遇戰(zhàn)說起，一直到瑯琊軍斥候突然有目的獵殺本部斥候的全過程，包括瑯琊軍騎兵的快速反應(yīng)能力和總是能支援瑯琊斥候作戰(zhàn)等情況，事無巨細(xì)都說得清清楚楚。
神色凝重的司馬俱拍拍倪青的身子，低聲吩咐下去歇息，走到苦苦沉思的徐和身邊：“大哥，瑯琊軍是個勁敵?。∨扇私o管帥和張帥送信吧，看看他們怎么說，咱們雖有三萬多人馬，但可戰(zhàn)之兵也就兩萬，面對一萬八千裝備精良的瑯琊軍毫無勝算，況且在南武陽聚義上約定，由咱們率先揮師南下佯攻南城，以牽制和調(diào)動徐州軍主力，管帥和張帥合兵五萬快速南下，猛攻曹豹死守的合城，可誰會想到劉存的瑯琊軍來得這么快，而且竟敢深入我軍地盤建壘扎營，如此一來，所有打算恐怕都要落空了。”
徐和點點頭：“眼下這變化肯定要通知管帥他們，不過，我想先會會這個劉存。”
看到司馬俱驚訝的樣子，徐和從容笑道：“賢弟是被瑯琊軍的虛張聲勢嚇著了，其實不必。你想想，一夜之間沿著小溪建起五里長、兩里寬、高兩丈的偌大營壘，還把結(jié)凍的小溪挖寬一倍，得要多少人手才能辦到？就算瑯琊能造出巧奪天工的各種工具，至少也要上萬青壯連續(xù)不停地拼命干才能辦到吧？所以，劉存的瑯琊軍頂天了也就五六千人，其余都是累得半死的民夫，沒十天半個月絕對緩不過來。”
司馬俱頓時精神大振：“大哥，只要咱們更換一萬根三丈長槍桿，擺出兩個五千人槍陣，定能擋住瑯琊軍三千騎兵，沒了三千騎兵的威脅，什么事都好辦！”
“沒錯！不過一萬支槍桿不夠，兩萬！”
徐和說完立刻向門邊兩名小將下達(dá)一連串命令，然后轉(zhuǎn)向信心百倍的司馬俱：“無論管帥他們接到急報有何反應(yīng)，都沒理由責(zé)怪咱們，只有打敗突然進(jìn)逼的瑯琊軍，才能解除我?guī)茁反筌妭?cè)翼之憂，東面的開城方向也就不足為慮了，到時咱們的選擇更多，可以南下佯攻南城，配合管帥他們的行動，也可以揮師東進(jìn)，攻打富得流油的開陽王城，以管帥的眼光，他不會看不到這點，說不定他還會派出麾下八百騎兵來幫咱們打一仗呢?！?p> 司馬俱樂得裂開了大嘴：“這么多大帥副帥，只有管帥最夠義氣，也最講道義，對咱們也最好，此次南武陽聚義，要不是管帥主持公道，恐怕咱們要吃大虧?！?p> 徐和點點頭：“沒錯，所以咱們更不能丟臉，必須打一場硬仗讓各路英雄好好看看！賢弟等會親自去督促各營，立刻整理兵器備戰(zhàn)，盡可能多地更換長槍桿，最好能擺出兩個八千人的槍陣，三更造飯，五更出發(fā)，只需留下兩千弟兄領(lǐng)著數(shù)萬老弱守城即可！”
“小弟現(xiàn)在就去！”司馬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離去。
不一會，斥候營頭領(lǐng)倪青奉命到來，徐和將寫在白綾上的戰(zhàn)書交給他：“派個人給瑯琊軍送去。”
倪青接過信默默點頭：“小弟親自去，還沒見過那劉存長啥樣呢?！?p> 徐和哈哈大笑：“好！說句良心話，劉存還算是個心地仁厚的好官，兩年來賑濟災(zāi)民數(shù)以十萬計，我想，這樣一個人心胸不會小，不會為難你的，去吧！”
天色大亮，倪青特意換上一身新皮甲，穩(wěn)穩(wěn)舉著長矛上的黃色大旗，策馬沖向東面的許村，在距離許村十余里的地方遇到了瑯琊軍的小隊游騎兵攔截，騎兵什長問明來意很是驚訝，立刻收起長刀，鄭重地抱拳行禮，親自率領(lǐng)騎隊護(hù)送倪青趕往許村大營。
倪青騎馬舉旗通過剛建好的寬闊吊橋，邊走邊四下打量，面對緊固的營壘和盔甲黑亮毫不懈怠的瑯琊軍官兵，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但很快又抖擻精神，揚起被刺骨北風(fēng)刮掉層皮的臉，不卑不亢地跟隨騎隊走向營壘中央的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