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餓
被關的第四天,阿愿身體沒有力氣,嘴唇干裂得好像竹簾,縫隙似乎輕輕裂開一點就疼得出血,太餓太渴,她甚至出現(xiàn)幻覺,浸出唇的血珠都能品出水的甘甜。
吧咂吧咂……
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就這樣又重復了一些時間。
倚著的大門,終于向兩邊打開。
疲軟的身體,順勢倒下去,眼皮都抬不起來。
朦朧中,她感覺到有人踢了踢她,沁涼的液體澆在她的臉上。
她像一棵干了多少年的草,伸長脖頸迎接這場甘霖。
“死了嗎?”
“好像沒有,口罩在動?!?p> “把她的口罩摘下來。”
好透氣?。?p> 阿愿咧開嘴笑了,仰起臉,水滑進她的脖子后面,一陣涼爽振奮了整個身體。
“??!”
這聲尖叫,驚醒了阿愿。
她緩緩睜開眼,有了水的滋潤,她的表情開始鮮活起來,四肢也恢復與身體的連接反應。
“你誰?”阿愿無力地張了張嘴,盯著眼前的女人。
女人快速整理剛才亂飛的五官,恢復鎮(zhèn)定,眼神示意旁邊的保安把口罩給她,“快戴上!”
阿愿捏起濕噠噠的口罩,不想戴,丟到一邊,“為什么把我關在這里?”
“你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女人眼神睥睨,“餓了吧?”
阿愿點頭。
女人拍了下手,門外的保安推著小車走進來,兩層小車,都放著食物。上面一層是米飯和紅燒肉,下面一層是一個飯盒,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阿愿眼睛都直了,跑過去,被兩位保安攔住。
“什么意思?”阿愿轉(zhuǎn)頭問女人。
女人走到小推車旁,拿起米飯旁邊的調(diào)羹,挖起一塊紅燒肉,伸到她臉前。
肉塊泛著誘人的色澤,那氣味只一點就在她的口腔里炸開,身體里的懶蟲饞蟲,浩浩蕩蕩往外爬。連眼珠子都要跳出來,啃上一塊。
阿愿伸長脖子去咬,哪知,咬了片空氣,再一看,女人拿著調(diào)羹的手又去了另個方向。
女人笑道:“打自己一巴掌,吃一塊。”
阿愿毫無猶豫揮起手打在右臉,眼巴巴看著肉塊。
女人把肉塊遞送到她嘴邊,阿愿一口咬住,略過咀嚼,直接吞咽下肚。
“繼續(xù)?!?p> 阿愿又啪地打了一巴掌。
“啪!”
“啪!”
阿愿共吃了三塊肉,齒縫終于嘗到了肉的滋味。
女人卻皺著眉端起剩下的那盤肉,一臉苦惱,做作得要命,“你再打十個,這盤就都是你的了?!?p> 阿愿每次的下手快狠準,經(jīng)過前幾次的耳光,兩邊的臉頰泛紅微腫。
繼續(xù)打下去……想不了那么多,是誰說過“尊嚴在生存面前算個屁”。
兩只手交替甩到臉上,刺痛和火辣雙面夾擊,打完后,臉頰猶如千根針尖刺。
她盯著那盤紅燒肉,向前跨步。
女人卻踢了她的膝蓋,她趔趄了下,身體失去平衡,跪在地上,抬頭疑惑地看著女人。
女人得意一笑:“對,就是這樣的姿勢。”
說著,女人拿起第二層的那個飯盒,打開蓋子,里面盛滿了咖啡色的圓球球,似乎是……
“這道狗糧跟你現(xiàn)在的姿勢特別搭,你真像一只狗,不聽話的狗,私生子身邊的一只不聽話的狗……”女人嘴角上挑,聲音慢悠悠地吐出。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吃了幾塊紅燒肉的阿愿渾身翻涌著熱氣,無處發(fā)泄。
她雙手捧起飯盒,慢慢端到自己面前,看著那一顆顆的狗糧,圓滾滾的。
她想起剛剛失憶的某一天,一個地痞端著餿飯喂狗時,發(fā)現(xiàn)她窩在角落,把餿飯放在她嘴巴,嘴里罵道:【臭乞丐,吃吧吃吧!】
她不吃,那個地痞就把飯倒她臉上。
那一刻,她渾身充滿力量,三兩下就把地痞打趴下,然后有人嚷嚷著報警:【乞丐打人了!】
她換了個姿勢繼續(xù)窩著,警察來到后,第一句話就是問她要身份證,接著她就跑了。
眼前的狗糧與那天的餿飯如出一轍,阿愿眼里的光化作尖銳的麥芒。
女人大笑著:“你都敢打董事長夫人,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現(xiàn)在不也為了一口飯,寧愿當狗?!?p> “你放心,夫人不會跟你斤斤計較,吃了這份狗糧,你就可以走了?!?p> 她咬牙切齒道:“閉嘴!”
她迅速站起,端起飯盒,把里面的狗糧全部丟到女人的臉上,兩個保安見狀上前制服她。
她使出回旋踢,一腿踢倒兩個人。
趁著保安沒起身,女人眼睛被狗狼糊住,阿愿又拿起那盤紅燒肉,紅著眼,把肉和湯汁倒扣在女人的頭頂。
這還不夠,她又端起米飯,撐開女人的嘴巴,正要往里倒。保安起身,她把米飯朝兩人扔過去。
保安躲閃開,阿愿跑到門口,用力推開門。
門果然沒鎖,只不過,眼前站了一排保安。
阿愿攥緊拳頭,在打架這件事上,她還從未輸過,大不了遇神殺神,遇鬼殺鬼。
做足了戰(zhàn)死這里的準備,阿愿眼里滿含淚水。
這還沒打,先感動自己了。
“啪!啪!”
擊掌的聲音從整齊的保安隊伍后傳過來,接著,保安向兩邊分開,留出一條甬道。
一個臉部線條冷酷的男人推著輪椅,緩緩來到她面前。
他笑得如同冰封后山尖上迎著的一縷陽光,伸出一右手,“你好,阿愿,我叫溫珩。”
“溫珩?是誰?”阿愿問。
他爽朗地大笑了聲,“你是阿衍的保鏢,不知道他的大哥叫什么?”
阿愿搖搖頭,“我才上任幾天,就被你們抓到這里?!?p> “我們?”他搖擺食指,遂指著身后的那排保安,“他們這些人,總是喜歡玩這一出,每一位新入職的保鏢都會接受隊友這樣的游戲,他們稱之為生死抉擇?!?p> 阿愿懵懂的眼神落在他眼里,他又輕笑了下。
“你好像很喜歡笑?!卑⒃该俺鲞@么一句話。
他愣了下,而后笑得更加開懷,好不容易止住了,才感嘆道:“阿衍那么無趣的人,身邊有這么個有趣的保鏢,真是讓人妒忌?!?p> “我長得丑。”
他說:“沒關系,在這里,強者跟顏值不掛鉤?!?p> “挺好?!?p> “你要不要加入我們保安部?”他再次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