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個問題?!绷獬傻穆曇粲行╊澏读?,早在他第一次為李止風演示無夢療法的時候就萌生了這個想法?!盁o夢療法真的是為了延緩脫夢的到來嗎?”
柳光成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絕對不可能自柳承勛那里得到。
“脫夢”對于所有參與月夢計劃的天選者來說既可能是毀滅,也可能是新生。
當控夢階段達到頂峰時會迎來一次決定生死的夢境,絕大多數(shù)人都無法從那場夢中醒來,最終導致腦死亡,不明不白的就在夢中離開了人世。
柳光成無意中發(fā)現(xiàn),意在延緩脫夢到來的“無夢療法”中夾雜了一些與脫夢相關的體悟,在某種程度上講,這實際上是在促進脫夢的進程。
柳光成懷疑,當時他的爺爺柳承勛根本不是在彌補計劃帶來的過失,而是向已經(jīng)開始強烈反應的試劑中注入了一針促進劑。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柳承勛當年應當?shù)玫降膽土P,絕非是流放就可以抵償?shù)摹?p> 無需回答,迪倫·米勒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當……當然是為了延緩才會進行治療嘛。這還用說……”米勒努力掩飾著慌張與驚訝,那不自然的表情只能讓柳光成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柳家派出的這些人不單單是為了保護你吧?!绷獬芍币暶桌盏碾p眼,銳利的目光讓米勒無從招架。
米勒焦躁的用手撓了撓胡須,眉頭已經(jīng)擰成了疙瘩,他咒罵著柳家的血緣,心想在柳家的人面前撒謊還真不是普通人就能做到的。
“好吧……你猜的沒錯。這個秘密既保住了我的性命,又讓我被軟禁至今。我勸你最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即便他是你爺爺也不要招惹他?!?p> “當時死了那么多人……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科學的探索總是伴隨著犧牲嘛,呵呵呵。”米勒又癲狂的笑了起來,柳光成已經(jīng)十分確信米勒是真的有一點發(fā)狂了,而他的爺爺恐怕比眼前的這個老頭還要瘋狂。
柳光成開始懊惱。
當柳光成發(fā)現(xiàn)李止風掌握“入夢”技巧的時候,他并不認為李止風有足夠的能力進入“控夢”狀態(tài)。但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柳光成就發(fā)現(xiàn)是他過于大意了,李止風已經(jīng)邁入“控夢”的門檻,走上了一條九死一生的險路。
之后,為了延緩“控夢”副作用遲些到來,柳光成又將無夢療法教給了李止風,現(xiàn)在看來,這實際上是又害了李止風一次。
李止風本經(jīng)所剩不多的時日會因月夢變得更加坎坷。
貝拉的特訓這兩天又換了花樣。
以阿雅現(xiàn)在的年齡,力量跟體能都非常有限,與成人實戰(zhàn),正面強攻勝算很小,于是貝拉開始傳授阿雅突襲伏擊的技巧。
這個課程需要達成的目標看起來好像很簡單,只需要不則手段的將扎在貝拉頭發(fā)上的頭繩取下來。阿雅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
正真嘗試的時候,阿雅才意識到取下這根頭繩到底有多難。貝拉那一米七五的修長身材讓瘦弱阿雅必須近身才能摸到那根頭繩。而且貝拉的后背好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無論阿雅計劃的多么周密,總是在最后一刻被識破。
第一天的課程結(jié)束時,貝拉補充了一條規(guī)則,在阿雅拿到這根頭繩之前,每天只有一頓晚餐可以吃。
這樣一來,只有晚餐后阿雅的狀態(tài)最好,但偏偏夜間是“休戰(zhàn)”的。而晚餐會在睡覺的時候被消化的干干凈凈,第二天早上阿雅還會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漸漸的,阿雅變得越來越著急,貝拉也變得更不耐煩,下手好像也更重了。
申志元的醫(yī)院仍在裝修中,現(xiàn)在他每隔兩天便會來給李止風做一次檢查,與此同時他還在教李止風韓語。
自從上次申志元給貝拉修了玻璃,換了鬧鐘之后,他拿到了貝拉家的房門鑰匙。這天早上,申志元再次來到貝拉家,他剛進門便愣住了。
屋里面一片狼藉:破碎的餐具隨意的撂在地上,看規(guī)模還不是一只兩只;起居室的茶幾被撂在了餐廳,沙發(fā)也是四腳朝天的翻轉(zhuǎn)在地;客廳的那兩扇昂貴的絲料窗簾已經(jīng)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通往后院的那扇推拉落地窗只剩了一個框子,碎玻璃落了一地……
就在申志元考慮要不要報警的時候,貝拉打著哈欠自樓上走了下來。她散著一頭亂發(fā),猶如游魂般的瞟了申志元一眼,只是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早安,便從容的跨過那一地狼藉,自冰箱中取出一瓶果汁喝了起來。
“這……這什么情況?”申志元滿臉的驚愕,眼前的這個女子再次刷新了他的常識,怪異出了新的高度。
剛剛還睡眼惺忪的貝拉突然換上了一副甜美可愛的模樣,指著那好像戰(zhàn)后廢墟一般的房間說道“終于把你盼來了,這次也拜托你了哦。”
由于衣櫥里的通道已經(jīng)被阿雅破壞了,申志元跟貝拉乘升降機來到了樓頂密室。
每次來到這里,申志元總感覺時間又被拉回到了黑夜,這間密室的光線實在太暗了。
“大叔,你來啦!”李止風已經(jīng)開始用韓語打招呼了。
申志元微笑著走向李止風,還沒走出兩步,突然聽見了一聲怪叫。
“呀!”
申志元循著聲音看去,只見阿雅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騰空撲向貝拉。貝拉好像已經(jīng)洞察了一切,她靈巧的轉(zhuǎn)身避開,輕描淡寫的借力一推,阿雅順著力道被推出老遠,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偷襲你還要喊出來,你是餓傻了吧?”貝拉連頭都不回,徑直走向放置訓練器材的區(qū)域,做起了熱身。
申志元開始意識到為何樓下會亂作一團了。
在申志元上課的時候,每隔一段時間就能聽到阿雅的慘叫聲。這讓他很揪心,將一個孩子折磨成這樣,已經(jīng)不能用過分來形容了。
“她是自愿的。”李止風見申志元又走神了,無奈的說道“在拿到那根頭繩之前,阿雅每天只吃一頓飯,這都過了三天了??吹轿医o她留的那些食物了嗎?即使貝拉不在這,她也不會吃,倔的很。”
申志元無奈的搖了搖頭,無論是貝拉還是柳光成,或是眼前的這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這樣瘋狂的世界,申志元永遠都不能理解。
中午休息時,李止風正坐在訓練區(qū)的軟墊上練習靜物素描。阿雅則拖著疲憊的身軀收拾著剛才混戰(zhàn)中散亂的器材。
來回走動的阿雅遮擋了白熾燈的光線,打在石膏像上的光影忽明忽暗。李止風被煩得不行,眉頭看了一眼阿雅,阿雅身上的淤青反倒讓他生氣起來,他實在受不了阿雅那又臭又倔的脾氣。
“你擋到光了?!崩钪癸L忍不住說道。
阿雅并不理會,只是繼續(xù)挪動著器材。
“我說你……”
話說了一半,李止風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拉住阿雅指著那盞白熾燈說道“喂!你沒看見就這一盞燈嗎?,你擋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