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dāng)范無量從荒林艱難走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大致搞明白了自己如今的狀況。
首先,他從冤大頭處,學(xué)到了一門靈識神通,可以通過此神通,直接在腦中用靈識與冤大頭交流,而不必再像之前那樣,只能通過嘴巴說話來與它交流。
目前來說,他修為太低,此神通只能用來與冤大頭交流,將來他靈識壯大之后,將可以用來與所有智慧生靈溝通,甚至還包括飛禽走獸,乃至花草樹木!按冤大頭的話來說,萬物有靈,但凡生命體,都有靈識存在,只不過靈識有強有弱,只有靈識能達到一定程度的生靈,才能進行溝通。
其次,他從冤大頭處了解到,在他還沒有突破五流破碗丐之前,他是無法自行獲取造化能量、更無法以造化能量來改造自身的,只能是造化丐碗在修復(fù)更高境界之后,冤大頭再以九轉(zhuǎn)功參術(shù)對他的凡人之軀進行淬煉改造,逐漸地把他的體質(zhì)改變成造化靈軀。
如今的他,在他清醒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被冤大頭以九轉(zhuǎn)功參術(shù)改造了一次軀體,乃是貨真價實的一流破碗丐了,不僅軀體素質(zhì)遠非常人可比,而且五感之中的其中一感,應(yīng)該已經(jīng)得到了大幅的改造,甚至有可能還獲得了某種奇異的能力。至于是哪一感得到大幅的改造,冤大頭也說不清楚,只說是看他自己的緣法。它只是守護靈,對于身為主人的范無量身上所發(fā)生的事情,它也知之不多的。
范無量仔細感受了一番眼耳口鼻身之五感是否有哪一感不太一樣,但結(jié)果卻讓他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冤大頭給忽悠了,五感的感受,和以前雖然有些許提升,但似乎都沒有特別大的改變?
至于說身體素質(zhì),因為范同留下的這具身體本就饑餓慘重,又遭亂棍暴打,現(xiàn)在更是虛弱之極,他更不可能自虐地拿自己往老樹上撞了,所以,一時也無法驗證真假。
再次,讓他感覺收獲甚大并且奇異、并且大感欣慰的便是,他的手里,的確多出了一本《太息神功》的古樸典籍,而且,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本典籍竟然是以他前世所使用的華夏文字記載的。
他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序章,就大致看明白了,這是一部類似于武道內(nèi)功心法的神秘典籍,修煉之后,可以在心口處的中丹田氣府內(nèi)產(chǎn)生一種名為太息的能量。
這太息能量,靈性十足,神妙異常,可以模擬轉(zhuǎn)化成諸般玄靈之氣,比如武道真氣、修真靈氣、蠻荒妖氣等,實在是讓他無比地驚喜和期待!
在這個武道昌盛的異世界,縱然是范同那樣一個乞丐,對于武道世界也是略有耳聞的。在這個異世界,絕大多數(shù)人,只要條件許可,都必定會習(xí)武,哪怕就是尋常人家,也必定懂得三招兩式,但,卻只有世家大族之中,才會藏有內(nèi)功心法,才能培養(yǎng)出真正的武道高手。沒有內(nèi)功心法作為武道根基的武者,終其一生,最多只能達到斗武境圓滿期,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踏入氣武境的。
可以說,內(nèi)功心法,是任何一個習(xí)武之人都夢寐以求的至上典籍,更是任何一個普通家族千思萬想的鎮(zhèn)族之寶!因為內(nèi)功心法就意味著氣武境高手,而氣武境高手就意味著家族地位的脫穎而出,足可擠身于皇朝在冊的封冊世家,榮耀一方!
讓范無量幾乎驚呆的是,手中這一部名為太息神功的神妙典籍修成太息能量之后,竟然可以模擬或轉(zhuǎn)化出武道真氣來,這也就罷了,竟然連其余諸般玄靈之氣也都可以模擬轉(zhuǎn)化,可以想像,這太息神功是何等的珍貴稀罕了,稱之為神功,的確名副其實!
范無量無疑是激動的,有了這一部神功典籍,也就意味著,他這一世,不僅可以修煉武道,更是可以修真成仙,只要是可以提升修為實力的諸般奇功妙法,他都將可以修煉!
這是何等的逆天神功?
可憐范無量,一代造化之主,現(xiàn)在卻悲催地根本無心修煉。
實在是因為,此刻的他,餓得前肚皮貼著后脊梁、已經(jīng)極度虛弱近乎虛脫了,若是再不找點吃的,他就算是再次餓死過去都是有可能的。
可憐這荒林之內(nèi),亂墳遍地,陰森森的,別說野果野味,就連老鼠,都難得一見,而且就算是有,他也無力去捕殺,所以,天剛蒙蒙亮,他就離開了這片荒林,趕緊討飯去!
這是他目前為止,最方便最快捷的填飽肚子的不二法門。
至于說丟臉不丟臉的,經(jīng)過了一夜的思想斗爭之后,范無量暫時只能無奈地接受乞丐這個身份。
一來,他自覺自己只是靈魂穿越過來,所占據(jù)的這一副軀體相貌又不是他原本的相貌,反正也沒人認識他范無量;二來,這副軀體的原主人范同,本就是乞丐,以這副面貌去乞討,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說了,冤大頭不是說了嘛,他這個造化之主,若是想安然順利地成長起來,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顯得低賤卑微,最好是讓所有人都輕視才好,以利于欺瞞天道。盡管范無量不太愿意承認,但不可否認的是,至少在這個異世界,乞丐的確是最最低賤的一類人,比之前世的乞丐可以乞討買房,那是根本沒法比的,在這異世界,乞丐永遠只能討吃的,至于錢物,基本上是想也別想的事情。
他這也算是切身感受一番身為造化之主必須要承受的乞丐身份所帶來的諸般輕賤與白眼。
雖然他之前那般強勢地與冤大頭對話,今后的一切事情都由他作主云云,但其最主要的目的,要的其實是冤大頭這個器靈的順從態(tài)度,若是他不故作一番這個姿態(tài),誰知道今后會不會被這個器靈給坑死?
重活一世的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轍,是以,就算是自稱守護靈的淵,他其實也抱著極深的戒心。
除此之外,他還鄭重地詢問了一番冤大頭如何才能破碎虛空返回前世地球,讓他沒想到的是,冤大頭竟然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只要他的修為達到一定的程度,的確是可以再次返歸地球,而且,造化丐碗內(nèi)就記錄有地球所在的原標(biāo)定位,只要他的實力足夠、造化能量也足夠,隨時都可以返歸!
這個答案,令范無量頓時斗志昂揚,熱血澎湃!
幸運的是,兩刻鐘后,他闌珊的步伐總算是拖著他邁到了一戶獵戶人家的籬笆院門之外。這樣的獵戶人家在鐵牛鎮(zhèn)乃至整個清河郡的大部分鎮(zhèn)域當(dāng)中,極為常見。
一大早的,這一戶人家的一家四口人竟是都已早起,洗衣的、劈柴的、習(xí)武的,各行其事。
范無量目光一掃,就大致看得出來,他們這一家子,其中兩位中年男女應(yīng)該是一對夫婦,另外兩位年紀(jì)相仿的少年男女,應(yīng)該是一對兄妹。
范無量顧不上多想,連忙急促地敲響了籬笆院門。
“貴人早安,還請貴人行行好,賞幾個饅頭吃吧!”
范無量硬著頭皮以范同從前的口吻唱起了討飯俚。
看起來比范無量還小上一兩歲的少女蹙著柳眉,神情略顯傲慢:“有手有腳的干啥不好?偏偏要當(dāng)乞丐?一大早就來乞討,真是晦氣!”
聞言,范無量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傻傻一笑。
這時,院落中的中年婦人已經(jīng)捧著兩個大饅頭走到了范無量跟前:“喏,拿去吃吧!若是不夠,再進來拿。芳兒,你別胡鬧,快回去接著練功!”
名為芳兒的少女有些不屑地掃了一眼范無量,微嘟著嘴回到了院中繼續(xù)行拳推掌操練功夫。
范無量則感激地接過了兩個大饅頭,連聲道謝。
“小兄弟,不用客氣。你要是不嫌棄的話,肚子餓了隨時都可以過來,管保餓不著你的?!?p> 中年婦人溫和地笑說。
范無量大感苦澀,暗道自己看來還真是一個乞丐命了啊。不過這中年婦人倒真是心地善良,讓范無量大生感恩之心。
范無量點了點頭,然后就坐在院門外的一個土坡上,一邊觀摩那兄妹二人演練的拳法套路,一邊啃著手中的大饅頭。
不過片刻間,兩個大饅頭就進了他的肚子,可是,他依然餓得慌。
沒奈何,他再次敲響了籬笆院門。
這一舉動頓時惹得那嬌冷少女鳳目圓瞪,不過那中年婦人倒是并不介意,而是拎著一個竹籃子,里面塞滿了熱騰騰的大饅頭,足足有十余個之多,一并塞到了范無量的手里。
“小兄弟,看你一定餓得慌了,都拿去吃吧?!?p> 所謂一飯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范無量此時,真的是感激涕零,已經(jīng)暗暗思量著若有機會,一定報回今日的一飯之恩。
隨著一個個的大饅頭入腹,漸漸地,范無量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不時地在這一戶人家的四人身上來回掃視不停,不時地還嘿嘿一聲傻笑,似乎有些腦子不正常一般。
竹籬笆內(nèi)。
“娘親,你看那人,不停地打量我們一家人,還不時的傻笑,該不會是想打什么歪主意吧?”
名為芳兒的少女小聲而嬌冷地道。
面目溫善的中年婦人掃了一眼范無量,溫和地小聲道:“芳兒,別盡瞎想了,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娘親!誰知道他是真可憐還是假可憐?有手有腳干啥不好,有必要自甘墮落當(dāng)一個乞丐嗎?不過他要是真敢打我們的歪主意,我一定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少女明亮的雙眼浮起一抹狠色。
“行了,芳兒,別盡胡思亂想了,這個人你沒見過,為父可是見過的,他是鎮(zhèn)上的一個乞丐,從小就在鎮(zhèn)上乞討為生,就是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一大早竟然討到我們這里來了,而且,似乎受什么刺激了,以前沒見他這樣傻笑過?!?p> 正在劈柴的中年男子雖然隔得有些遠,不過耳力卻不錯,當(dāng)即一本正經(jīng)地訓(xùn)了一句過來。
少女嘟了嘟嘴,卻也沒有反駁什么。
然后,中年男子就瞧向了一旁正在打拳的一個虎目青年:“固兒,今天為父有事要到郡城走一趟,估計要好幾日才能回來,這幾日就由你帶芳兒去打獵吧。記住,照顧好芳兒,不得有失。”
虎目青年瞧了一眼少女,點點頭。
少女則撇撇嘴,喃喃地道:“人家也是斗武境后期了好不好,他能照顧什么……”
“芳兒!你若是能像你兄長這樣沉著冷靜,為父又怎么會要求固兒照顧你?為父說過多少遍了,打獵就像行走江湖一樣,是絕不能意氣用事的,必須時刻沉著冷靜,就算修為再高,也絕不能眼高于頂,一個不小心,誰都有可能陰溝里翻船!似你這般任性,以后為父怎么放心你外出行走江湖?”
中年男子一臉冷峻之色。
“行了行了,女兒不過還是個孩子?!?p> 中年女子當(dāng)即勸道。
“娘親!”
少女立時就搶先表達了不滿,挺著初具規(guī)模的胸脯,抗議著娘親的說法。
“瞧你這娘親當(dāng)?shù)?,芳兒已快二八芳齡,都可以嫁人了,你還這樣慣她!固兒,芳兒,從今天開始,你們要學(xué)會自己去打獵了,為父今后不會再跟著你們。希望你們能早日晉階圓滿期?!?p> 中年男子橫眉一掃。
“父親,為何要急著催促我們晉階圓滿期?反正沒有內(nèi)功心法,我們遲早晉階圓滿期還不是一樣?”
虎目青年難得地開口疑問。
“就是嘛!”
少女也應(yīng)聲附和。
“你們懂什么?越早晉階斗武境圓滿期,就越能說明你們的資質(zhì)非同凡響!只要你們能在十八歲之前晉階斗武境圓滿期,你們這輩子,未必沒有機會晉階氣武境!”
中年男子冷聲一斥。
“云鵬,你是想……?”
中年女子驚疑道。
“嗯!”
中年男子狠狠地一點頭。
“不!云鵬,你不能這樣!你這是讓孩子們?nèi)ニ退溃 ?p> 虎目青年和少女二人,都聽得一愣,面面相覷互瞧了一眼,顯然一時間都聽不懂父母間的對話是何意思?
“那還能怎么樣?如果不這樣,我姜家何時才能誕生氣武境的高手?我姜家又何時才能再次成為封冊世家?”
中年男子絲毫不留情面地回她。
中年女子聞言,立時就怔了一下,然后也不再爭辯,只是蹲下了身子,輕輕地飲泣。
少女扶住了自己的娘親,瞧向了中年男子。
“父親……”
“不用說了,總之,你們兄妹二人,寄托著為父此生最大的期望!不管怎么樣,你們一定要成為氣武境的高手!至于內(nèi)功心法,為父會盡量想辦法的,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就照為父的意思去辦!”
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道罷,旋即轉(zhuǎn)身就離開了籬笆小院,經(jīng)過范無量時只是掃了一眼范無量,眼中無怒無喜,大踏步地往鐵牛鎮(zhèn)上而去。
“娘親,父親說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少女顯然是驚到了,有些驚疑。
“芳兒,固兒,你們記住,千萬不能答應(yīng)你們父親的要求,那是一條死路!氣武境,就那么重要嗎?就算成為氣武境的強者,又怎么樣?氣武境之上,還有罡武境、丹武境,甚至還有傳說中的靈武境!一山還有一山高,簡直沒有盡頭,可是,這能讓我們一家人平安幸福在一起嗎?不能的!答應(yīng)娘親,千萬不要去,好嗎?”
中年女子見問,當(dāng)即有些焦急地勸誡。
虎目青年與少女沉默。
顯然,他們或許并不認為事情有那么可怕。
“你們!……你們這是逼為娘死在你們面前嗎?”
中年女子急了,當(dāng)即一咬牙,發(fā)了狠。
“好嘛好嘛!娘親,你別這樣,女兒答應(yīng)你就是?!?p> 少女見此,臉上一急,馬上就答應(yīng)了下來。
虎目青年沉默了片刻,最終,也點了點頭。
中年女子當(dāng)即一把抱住了二人,喜極而泣,仿佛生怕他們突然離去似的。
一直盯著這一幕的范無量,心中輕輕一嘆。
吞下最后一口大饅頭,他轉(zhuǎn)身就走,同時,心里琢磨開來,要不要問一問冤大頭這個吃貨,剛才他眼中見到的異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