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趕路趕得很快,大莫約三四天,才到閆淑歷練了兩年的豐收山。
這里花草繁茂,環(huán)境優(yōu)美,不少的房屋沿溪駐扎,看來也有不少人住在這里。江靈兒深吸了一口氣,這靈氣倒是比尋常偏山要來得更加濃郁,確實適合低修為弟子來歷練。
“靈兒,今日天色不早了,我們進(jìn)村吧。這里是我之前留宿過的地方,”閆淑指了指石頭上刻著的豐收村三個字,像是想起了什么很美好的回憶,“這里的村民都很熱情友好,做的紅燒肉也是一絕!”
江靈兒笑了笑,見她心情稍微好了點,打趣道:“你是來歷練的,還是來吃紅燒肉的,你可不要告訴我你天天都在這個村里蹭飯?”
閆淑紅了臉嗔怒道:“你還笑話我!我可是付了靈石的,而且我也會和……”她語氣頓了頓,情緒低落下來,“和杜師兄幫村民打獵?!?p> 隨后她大手一揮,故作豪爽,“現(xiàn)在就只剩我一人了,虧得我生得強壯,一人能抵三四人的活!”
江靈兒轉(zhuǎn)開話題,不讓她繼續(xù)現(xiàn)在負(fù)面情緒里,“我這里帶了烤肉,不如請村民也嘗嘗?我特地給你烤的,管夠!”
“靈兒,我就知道你對我最最最好了!”閆淑連忙拉著她往一家農(nóng)戶奔去。
面前映入眼簾的是再尋常不過的農(nóng)家小院,矮小的柵欄里圍著嘰嘰喳喳的雞鴨,沾著泥漬的蛋亂七八糟碼在干草圍成的窩里。
此時的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烏沉沉的云堆積得很厚,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土腥氣。
“何大娘,何大叔,是我,閆淑!我來看望你們啦!”
閆淑大大咧咧走進(jìn)院子,這里空無一人,她們又朝稍大一點的主屋走去,上了年代的舊木門微微敞開,里頭也是一片黑。
“怎么都不在啊,不對勁??!”
此時外邊一陣風(fēng)刮來,江靈兒薄衫之下的皮膚雞皮疙瘩起了一小片。
“阿淑……我們走吧,這里給我的感覺很不好?!苯`兒揉了揉手臂,想把身上凸起的小疙瘩撫平,“我們換個地方留宿吧,村民都不在,我們兩個人妄自留下也不好……”
過了一陣子,身旁卻沒有閆淑的回應(yīng)。
江靈兒打了個激靈,回頭大喊影,“阿淑,阿淑!”
房間里一片寂靜,似乎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在這里。
那股密密麻麻寒意將她的每一處毛孔都包得密不透風(fēng),江靈兒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咚!”身后老舊的木門發(fā)出重重的關(guān)門聲,江靈兒立刻回過頭,“阿淑……”
沒有回應(yīng)。
這里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
屋內(nèi)漆黑一片,她指尖竄起了一點火苗,朦朦朧朧間找到了擱置在一邊的油燈,用普通火焰點燃了油芯,昏黃的燈光漸漸照亮了屋內(nèi)的景象。
沾著黃漬生了銹的水壺、繡了一半的荷包上針線都還未截掉,黃泥墻上缺了一角的貼畫是彎著眼睛的福娃娃,正拱著雙手行拜禮。
身上的寒意愈發(fā)重了,江靈兒打了個冷顫。高舉起油燈,想讓光再亮散一點,以便看清更多東西。
見到有桌椅,她走近木桌,拉了一張椅子正準(zhǔn)備坐下,卻不慎碰倒了一個木勺,勺柄磨得光亮,還刷上了清漆,不一會便滾進(jìn)了桌子下方。
江靈兒蹲下身子,掀開桌布,看見了一張正跟她對著眼珠子的人臉。
她僵住了,身子慢慢往后退,那張人臉也跟著她的動作緩緩湊近。
面前的人臉青白,昏黃微弱的燈光照不到她臉上的陰影,只看見眼睛那里有兩個黑窟窿。
“阿…阿淑?”
閆淑扯起一抹笑,嘴角上揚,黑漆漆的眼珠子正盯著她一動不動,“怎么了,靈兒?”
她的語氣變得極為平滑,尾音微微帶著上翹,不復(fù)從前的那般鏗鏘有力。
昏黃的燈光突然晃了晃,整間屋子明暗交替了幾息。
江靈兒拉出一張椅子,盡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你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嚇我一跳,喊你多少聲了都不理我。我沒事,只不過覺得這屋子有點冷。”
“剛剛東西掉了,找了一下,”閆淑體貼笑了笑,抓起桌上那生銹的水壺就往屋外走去,“我去給你燒壺?zé)岵?,等我一會。?p> 江靈兒目光沉沉,看著走出門的閆淑,心中浮起疑惑。
她坐在椅子上,陰陽目悄然發(fā)動,頭上緩緩盛開一朵蓮花。
陰陽目一發(fā)動,神識就得跟著動,她四處掃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后舒了一口氣。
“是幻魘發(fā)作了?”她收回神識,無奈地揉了揉眉。
在她陷入自我懷疑的時候,耳垂珠后驀地傳來一股熱氣。
有人在她身后!
她立時速度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是空蕩蕩的,是燈照不到的地方,并沒有人……
江靈兒把桌上的油燈舉高了些,卻發(fā)現(xiàn)油燈像是被什么硌住了,上不上下不下,動彈不了。她緩緩抬起眼睫,一張青白窄長臉上的兩個黑窟窿正出現(xiàn)在面前。
一股寒意瞬間竄遍整條脊椎,壓抑著尖叫的沖動,她強自鎮(zhèn)定,“阿淑?”
聞言,她面前的那張青白臉咻地一下拉開了距離,帶上了抹調(diào)皮的笑,“是我呀靈兒,嚇你一跳!哈哈哈?!?p> 隨即她把熱茶塞到江靈兒手里,笑容滿面,黑漆漆的眼睛瞇成了一道黑色月牙,“快喝了,暖暖身子?!?p> “好?!苯`兒緩緩把杯子舉起,在杯沿靠近嘴巴的時候,她狠狠往地上一摔。
半透明防護罩把她從頭到腳籠住,蓮花在頭頂上高速旋轉(zhuǎn)。
閆淑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她一雙黑色月牙眼依舊笑看著她,分外詭異。
“你是誰?”
“我是閆淑啊,靈兒,你怎么了?”
江靈兒冷笑一聲,指尖上的符箓泛起紅光,“不知好歹!”
“這蠢女人不會是死了吧?”小虛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逐漸清晰起來。
小蛇哪能聽這些話,一時間哇哇大哭,吵得江靈兒腦殼痛,“你別胡說!嗚嗚嗚嗚!”
“停停停!”她忍無可忍,出口制止。
“喲,你沒死啊,還哭還哭,她不活了嗎,你哭喪呢你!”小虛驚訝的火苗高高往上竄。
窗外烏云不知何時已經(jīng)褪去,暖意融融的金色光透進(jìn)紗簾撒在地上,讓整間屋子看起來溫馨簡樸。
身前的閆淑歪著頭,滿臉擔(dān)憂,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靈兒,你怎么啦這是?”
“我……阿淑?”
這種溫暖的感覺……這才是她熟知的閆淑才對!
那剛剛的……是什么?
她心底涌出一陣一陣的冷意,緊緊捏著火龍符的指尖泛白,跟她的臉色一樣。
“你剛走進(jìn)屋子,就暈倒了,嚇得我啊……還好趙親傳剛好路過這里,他給你渡了真氣,你才能醒過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閆淑擔(dān)憂的語氣讓江靈兒恍如隔世,她愣愣地看著面前女修的臉,粉白粉白的,跟剛剛看見的那張僵尸臉色完全不一樣。
“趙親傳……”江靈兒頓了一下,總算看到了倚在門框上的趙行聿。
“趙親傳是個好人啊……嘿嘿嘿,吃紅燒肉咯!”閆淑一蹦一跳竄出院子。
男修倚在門框上,背著光看她,腰間長長的青峰正散發(fā)著嗖嗖冷氣,周邊輪廓都被陽光鍍上了一層金邊,朦朦朧朧的。
“來來來,吃紅燒肉!”一個陌生的,頭上包著粗布巾的矮壯男子掛著憨厚的笑容,手里捧著一大盆色澤濃郁的紅燒肉,“吃肉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