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跪與不跪
卻見卯霜,眼帶晶瑩,嘴角揚(yáng)起,倚著門框,靜靜的站在那,只身一人,不見林陵,也不見婉木清。
蘇白流怔住了,渾身顫抖,只有兩只腿,不受控制的,步履蹣跚的,向著卯霜走去。
他終于開口了,卻是聲色尖利,喉嚨沙?。骸八獌骸獌海≌娴氖悄恪銢]有死……”
好不容易走到卯霜面前,他伸出右手,顫巍巍的撫上卯霜的臉頰,一滴珍珠般晶瑩的眼淚,從面龐滑落,滴在地上,摔成粉碎。
“你……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卯霜眼帶梨花,鼻子發(fā)酸,卻是強(qiáng)行忍著,嘶啞道:“妖王大人……師尊!弟子不孝,離了您十年,您過的還好嗎?”
蘇白流點頭:“好……很好……為師無恙,你呢?可曾被人欺負(fù)?”
忽然,嗒嗒嗒的聲音穿來,似有人往這跑來,還不止一個。
腳步虛浮,不似修者,步履輕盈,像是小孩兒。
蘇白流疑惑的往船艙內(nèi)看去,卻見三個瓷娃娃,眉目間與卯霜略有相像之處,跑到蘇白流眼前,親昵的抱著蘇白流的大腿,剩下一個大男孩兒,沒搶到大腿,只好遺憾的圍著蘇白流打轉(zhuǎn)。
他蘇白流乃當(dāng)世妖族王者,站在修仙界巔峰的幾人之一,何曾被人如此不敬過?正要發(fā)作,震開三個小孩兒,卻忽然聽到孩子們親昵的呼喚,讓他呆立當(dāng)場。
“外公~~~你好年輕噢~~~”
蘇白流瞠目結(jié)舌,結(jié)巴道:“外……外公?!叫我嗎?什么鬼?”
簫云然不知何時,從茶幾邊站了起來,走到蘇白流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他們叫的沒錯,你的確是他們外公?!?p> 蘇白流卻似腦子中長了肌肉抽筋了一般,竟然反應(yīng)不過來。
卯霜卻是含笑抱起了打轉(zhuǎn)的林玄,向蘇白流告罪道:“弟子十一年前,嫁為人婦,剩下三個兒女,未能稟明師尊,望師尊贖罪!”
蘇白流身子忽然晃了一晃,險些沒站穩(wěn),虧簫云然扶住了他。
他強(qiáng)顏一笑:“沒事,仙船搖晃,沒站住腳?!?p> 簫云然卻是翻了個白眼,蘇白流乃公認(rèn)的超級強(qiáng)者,豈能站不住腳?騙鬼都不信……
可簫云然卻也沒戳破,木訥如他,也看出,蘇白流與卯霜的感情,非同一般,不似師徒之情那么簡單。
便見蘇白流忽然大怒,臉紅脖子粗,吼道:“哪顆白菜拱了本座家的豬?!”
簫云然額角冷汗滴下,說道:“那個……妖王閣下……你說反了……”
蘇白流一揮手,甩開簫云然,依舊梗著脖子,氣喘吁吁。
正當(dāng)其時,婉木清與林陵,一塊兒走了出來。林陵在前,婉木清在后,忽然推了林陵一把。
林陵踉蹌兩步,小跑上前,對著蘇白流拱拱手:“小人林陵,拜見岳父大人……”
蘇白流呆了,看著林陵,說:“你是何人?”
林陵撓撓后腦勺,略微尷尬的說道:“那個……我是拱了岳父大人家里的豬的那顆白菜……”
蘇白流眼睛一瞪,氣勢一放,迫的林陵險些軟倒在地上。
只見他中氣十足的吼道:“滾!本座家的霜兒是雪貂,不是豬??!”
林陵雖然心膽俱顫,卻兀自呆著,沒反應(yīng)過來,作死道:“是……是岳父大人您自己說的啊,哪只白菜拱了您家的豬……”
婉木清,簫云然,同時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臉上。尤其婉木清,看到簫云然反應(yīng),暗想:“天哪,情商無限接近人類底線的云然都反應(yīng)過來了,這個林陵……莫非也是妖族?豬妖?不對啊,我穿越前,磚家早就辟謠了,說豬其實很聰明的……”
而當(dāng)事的蘇白流,怒的臉都成了絳紫色,猛地舉起手,就要往林陵天靈蓋劈去:“你信不信本座一掌把你拍成肉餅塞嘴里給吃了?!”
三個小孩兒同時嚇的哭了起來,尤其林森與林青,再也不敢抱著蘇白流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到:“哇嗚,外公好可怕!”
卯霜也是急了,擔(dān)心蘇白流當(dāng)真一掌劈死了林陵,便立馬往林陵方向挪了兩步,急道:“師尊!外子不會說話,您萬莫計較!”
蘇白流深吸了口氣,努力在自己徒兒面前平復(fù)下來。過了半響,他的呼吸終于轉(zhuǎn)歸正常,便拉著卯霜的手,到茶幾邊上坐下。
簫云然與婉木清對視一眼,也到茶幾邊上坐下,同時對林陵以及三個小孩招了招手。反正茶幾夠大,再來幾人,也不嫌擠。
林陵見此,踏前一步,蘇白流卻忽然眼睛一瞪,指著林陵吼道:“你才是豬!拱本座家白菜的豬!本座的霜兒是白菜!”
簫云然白眼一翻,打算無視,豈料蘇白流卻又吼道:“跪下!不許過來!”
林陵聞言,竟然傻傻的點頭,跪了下去,說道:“岳父有命,小婿這便跪下!”
簫云然斜了蘇白流一眼,對著林陵一招手:“別聽他的,過來,喝茶!”
林陵點頭,站起來:“是,師叔有命,小的不敢不從!”
蘇白流吹胡子瞪眼,猛地拍了下茶幾,吼道:“跪下!這里是妖族地盤,本座說了算!”
林陵嚇得一激靈,跪了下去。
簫云然有樣學(xué)樣,也猛拍茶幾,還連拍三下,同樣大聲道:“這里是本尊的仙船,本尊說了算!起來!過來喝茶!”
蘇白流咬牙切齒,盯著簫云然,罵罵咧咧:“簫云然!你是不是非要和我作對?!”
簫云然自得的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是又咋滴?你打得過我嗎?”
蘇白流恨得牙癢癢,不知為何,忽然嘴角扯起,自得的道:“跪下,否則不給你拱本座家的豬!”
林陵低下頭,諾諾道:“岳父大人,到底我是豬還是霜妹是豬啊,我都搞混了……”
蘇白流氣短,指著林陵怒吼:“你……!跪是不跪?!”
林陵嘟噥著跪了下去,嘴里碎碎叨叨,還以為蘇白流聽不見:“好好好,跪跪跪!誰讓你是長輩呢?真是,就愛倚老賣老……我林陵尊老愛幼,跪上一跪又如何?別把你氣出病來,那就罪莫大焉了……”
蘇白流氣的一茶盞砸過去,正打在林陵腿邊,嚇?biāo)惶?,再也不敢說話。
三個小孩還站在林陵邊上,縮了縮脖子,諾諾道:“外公……我們也要跪么……”
或許是愛屋及烏,蘇白流竟然對這三個孩子和顏悅色,笑著揮手:“不不不,來,到外公身邊來!”
只剩林陵一人,在風(fēng)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