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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仙

第九十三章 又一葉

永仙 見風(fēng)在野 2439 2014-09-14 17:22:27

  那樹在烈焰中散發(fā)蓬勃生機,枝葉招搖,每一片上像是都刻著某種奇古的文字,在這株古樹的樹冠里,坐落著一只巢,巢中的火焰尤為灼烈,火舌躍躍欲起,好似有活物在巢中,欲火待升仙而去。

  這圖竟在擴大,仿佛它是一座囚籠,困縛住囚于其中的那株古桑,此時這株樹來到某個重要的地方,于是生機爆發(fā),有生長掙脫的念想。

  所以它奮力生長,枝葉舒張,火焰翻涌,將整張圖也擴張至廣大,就這樣凌空虛浮在那座高臺之上。

  儼然直似高臺之上生長著這株樹。

  鼠精稱之為“天樹”。

  它一遍一遍,癡迷般念著這兩個字,于是蘇洛在極度震撼中明白過來,至少,帝女升仙圖中的這株古桑,與這頭畜生曾見過的那株“天樹”很像。

  但他仍然是難以想象,圖中的樹,就是那株“天樹”。

  因為,一株生長于真實世界,觸手可及的樹,怎么可能進入到一張圖中?

  鼠精目光與身體一樣僵直,此時竟從雙眼中流出淚水來,其僵硬在地的身軀不知運了何等樣巨大的意志和力量,在極艱難的顫抖中蹣跚爬起,然后四肢挪動,向高臺上浮住的帝女升仙圖,或者說是圖中那株巨樹走去。

  當(dāng)此之時,濃烈的熱浪蔓延,自那尊不知是由何種材質(zhì)鑄成的三層高臺灼烈涌向周遭,首當(dāng)其沖便是依靠于高臺的斷腿五金巨人。

  在蘇洛的視線中,這尊日初也不能輕易砍破的巨人開始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消融,化作流淌滿地的流液。

  除去這尊五金巨人,便是逐漸靠去的鼠精,它身上灰色的毛開始因為灼熱的氣浪包裹而焦卷,有極難聞的氣味散發(fā)。

  按照道理,一頭精怪的肉身必已極為強橫,比如與精怪相當(dāng)?shù)娜祟愋扌姓撸矔驗樾扌械木壒首匀涣钊馍頌橹鰪?,可以達(dá)到肌膚刀割不破,毛發(fā)水火不侵的程度。

  當(dāng)鼠精體表的毛在熱浪中卷曲,并最終燃起絲絲細(xì)密的火焰,直至化為飛灰后,于是顯露出其真正的肉身。

  一只足有半人長的無毛巨鼠,用近乎癡迷般的聲音發(fā)出人言,以虔敬得無以復(fù)加的腳步走向火焰,勝過向火飛撲的蛾,這情形無論這樣看都會顯得極為詭異。

  蘇洛當(dāng)然覺得詭異。

  詭異的是,這頭畜生渴望獲得全新的、更加優(yōu)越的軀殼,甚至不惜于冒任何危險,為何在這一時刻竟無畏或無謂地走向死亡?

  他看到鼠精失去體毛后的身體肌表細(xì)白,隨著其每向前邁出一步,便多染上一層微紅,從淺紅至粉紅,再到從色澤里便透出一股滾熱感覺的深紅色,最終因為深到了極處,于是變得漸趨于黑,焦黑。

  空氣中漂蕩起詭異的……肉香。

  “天樹!天樹……”然而,鼠精的虔誠低語仍在繼續(xù)。

  它仿佛被某種神秘偉岸的力量攝奪了精神與心志,發(fā)出的每一道音節(jié),邁出的每一步,都不是出自它自己,而是正掌控它軀殼與精神的力量。

  這樣的場景能給人帶來以震撼的恐怖感,蘇洛不能例外,即使他隱隱知道,這股力量便是來自高臺上扶住的那圖,那圖中的樹,而那圖在過去的許多時日里一直貼身裹在他的身上,甚至不是像一件衣服,而是更像已經(jīng)與他同為一體,是第二層皮膚。

  現(xiàn)在,這張寶圖上,與他的血肉同為一體的第二張皮膚上,古桑生火,正在活生生地將一頭兇猛精怪炙烤成為焦炭,乃至飛灰,甚至虛無。

  是的。

  片刻之前還在宣告蘇洛的死亡,夢想著即將攝奪蘇洛的身軀,從此成為天日之下的人類修行者的鼠精,從體毛化作飛灰開始,終于全身皆成焦炭,然后連焦炭之軀也開始迸裂……

  整個身軀都化作飛灰,然后這一蓬飛灰突地卷起,向那圖中樹飛去。

  圖中樹的樹冠里,那只升騰熾焰的巢旁,有一片葉忽地顫動起來,于是先就從燃火的巢中飛起許多碎片。

  即便距離頗遠(yuǎn),蘇洛也清楚看到,這些碎片正是不久前他運用那一道“車”字音,從而吞吃得到的“攝神之爪”碎片。

  這些碎片一躍進入這片葉。

  而這片葉,也絕不是蘇洛所知道的,那片已進入他腦域中的葉子。

  當(dāng)這一蓬焦黑的灰燼也被圖中樹卷去,終于飛入圖中,化一道灰蒙色的光,落向同一片葉時,蘇洛忽覺整個世界被無邊無際的尖利嘶叫充塞,令他霎那間頭皮發(fā)麻,精神震顫。

  縱然相距十余丈。

  縱然圖已離身。

  蘇洛仍在這一瞬間感到,自己的精神仍能感知帝女升仙圖中的一切,他清楚“見”到,圖中那片葉上,忽地有重重虛影呈現(xiàn)。

  這些影子,是一股股濃烈的鮮血與腦髓,鮮血與腦髓中浮起一個個露出獰笑的孩童的臉,他們張開流血的口,向一頭瑟瑟顫栗的鼠撲去。

  那巨鼠圓睜著眼,眼中恐色無邊無際。

  ……

  在鼠精化為飛灰時

  浮住帝女升仙圖的高臺下,五金巨人在消融,融成大片流液,流液中有絲絲灰白色的流光,與那高臺本身一樣的光澤,仿佛受到某種招引,正迅速聚集,向著那座三層高臺游去。

  這些灰白之光收去,于是巨人融化的流液便恢復(fù)本該有質(zhì)地,五彩交呈的金屬色澤流滿地面。

  當(dāng)所有的灰白之光也匯入高臺,當(dāng)這一場充滿詭異與恐怖的……儀式——在蘇洛看來,這似乎是一種儀式,終于結(jié)束。

  ……

  高臺之上,帝女升仙圖在收縮。

  于是圖中的古桑也隨之而收縮,仍是栩栩如生,仍是熾焰澎湃。

  當(dāng)?shù)叟蓤D恢復(fù)如常,與從前一樣,蘇洛便感到,整個世界的灼熱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幾乎是下意識,便將日初依舊裹回舊布,依然懸在左腰下,同時一步步向那座高臺走去。

  他走過滿地金屬流液,走上高臺,從地面躍上三棱形的第一層,再來到圓狀的第二層,最終落足于四方端正的最上一層。

  他精赤著上身,因為道衣已經(jīng)在帝女升仙圖離體而去時碎去。

  他看著眼前這張寶圖,情緒還處于強烈波動中,不能平靜,勉力讓自己鎮(zhèn)靜,終究效用寥寥。

  “原來,天書廟說的天書,或者該是天樹廟說的天樹,就是你!你在那廟下的巖石泥壤深處,也就是這里,作為一棵樹,不知存在多久,或許遠(yuǎn)不止曾有一只不起眼的小老鼠誤入這里,從而得到你的賜予?!?p>  蘇洛越是想,便越是感到心驚。

  震驚這種情緒,往往來自對未知的恐懼。

  他此刻就是如此。

  “但是,你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身上?

  我從有記憶起,就是在天書廟,就是身上裹著你,這又是什么緣故?

  我在天書廟前是在何處,又是什么樣的人能將偉大如你自地下真正的這座供奉你的廟里取出,化作一張圖,包裹在我的身上?”

  所有這些問題,令他感到極大的恐怖。

  但恐怖絕不僅于此。

  因為這幅圖忽地一閃,便依然落向他,如襁褓裹住嬰孩兒,如舊布裹住日初,依然一如以往地裹住他的上身。

  然后,他“見”到自己腦域中,精神之火旁,那片葉再度出現(xiàn)。

  除此外,還有第二片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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