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你再次從睡夢中睜開眼睛，第一反應(yīng)是朝前側(cè)方的椅子看了一眼，見那里早已沒有湯姆身影，緊接著你才再次入睡。
“嘶嘶~”
聽到聲音，你立馬起身朝桌子邊看去，上面放著一杯牛奶，還有歪著頭正朝她吐舌的小蛇米妮。
“差點嚇死我了?！?p> 你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后就坐到椅子上杵著下巴，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米妮，輕輕詢問道：“米妮，你知道湯姆去哪了嗎？”
米妮討好般的蹭了蹭你的掌心，又用它小小的蛇腦袋碰了碰杯子，示意你喝牛奶！
“你真可愛，米妮~”
雖然對蛇通靈性這件事讓你有些驚訝和好奇，但還是摸了摸它伸過來軟涼的蛇腦袋，最后才拿起杯子喝完牛奶。
“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吧?！?p> 米妮：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沒過多久，就這樣一人一蛇離開了房間。
湯姆跟你說過這所孤兒院對孩子的日常生活管理非常嚴格，平常是不會給任何孩子單獨出去玩的時間，但今天很巧遇到“活動日”，每個人都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去后花園自由玩耍。
所以，你很輕易的就走出廊道，同時按照口袋里米妮指示的方向來到一處轉(zhuǎn)角，而前方也正好傳來雜亂哄堂的吵鬧聲。
你抱著米妮向前慢慢靠近，哄亂的聲音也隨之越來越大，一聲又一聲，充滿著控告的憤怒聲幾乎響徹整個大廳。
“科爾夫人，是他，就是里德爾殺死了我的兔子！還把它殘忍的掛在了墻壁的柱子上！科爾夫人，您一定要懲罰他！”
男孩死死的拽著科爾夫人的衣角，濕潤可憐的眼睛仿佛在請求女人的庇護。
你隨著眾人的視線看去，一只兔子被掛在了在房梁上，新鮮的紅色血液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不緩不慢，而湯姆正站在房梁下面。
科爾夫人似乎也被眼前的場景所震驚了，一時不敢相信這會是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會做出的事，連質(zhì)問的聲音都帶著清晰的顫抖和不可置信。
“這到底怎么回事，湯姆？”
“里德爾，一定是你干的！你這個惡魔！”
對于這接踵而來的厲聲質(zhì)問，湯姆只能輕輕的搖了搖頭，皺著眉冷漠的說道：“我沒有動過他的兔子！”
平淡的聲音顯得他毫不知情，可這恰好引起了男孩的再次怒吼。
“科爾夫人，就是他殺的！我親眼看見的，請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沒有?！?p> 湯姆繼續(xù)反駁著，但這些人像沒聽到般，幾乎是名正言順的忽視了他最后辯解的機會。
科爾夫人抬頭看了看房梁，差不多有四五米高，就連一個成年男人人也難以把一只兔子用繩子接在上面，更別說一個十多歲的孩子。
“比利，沒有人能輕而易舉的把一只兔子掛上去！”
“可是！科爾夫人你知道的，他就是一個怪物，是一個可怕的……”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科爾夫人嚴聲打斷，“比利！”
隨后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用更加異樣的眼神審視起湯姆，這讓此刻的湯姆更加與這里“格格不入”。
科爾夫人似乎并不太相信那位叫比利的男孩的片面之詞，可最終還是帶上了懷疑的目光又一次質(zhì)問起面前的湯姆。
“湯姆，是你做的嗎？”
“是他！絕對是他！他還偷了我的口琴！”
“沒錯沒錯，我也看到了?！?p> 口琴！?。。?？？
你突然想起某天晚上湯姆帶回的“戰(zhàn)利品”剛好也是一個口琴？
這時，湯姆的聲音再次響起，“科爾夫人，我發(fā)誓我沒有?！?p> 面對其他人一聲又一聲的控訴，湯姆的表情沒有絲毫慌亂，還是那樣的鎮(zhèn)定自若，在所有人里是那么“鮮明”以至于不得不讓所有人都注意到他。
“你撒謊！除了你不會有別人……”
“口琴？什么口琴？”
一句突如其來又帶著茫然天真的疑問，在吵鬧擁堵的鼎沸聲中是如此的這般空靈，幾乎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突如其來的你。
可你依舊毫無保留的袒露著疑惑的目光，徑直走到科爾夫人面前。
每個人都在注視著你，包括湯姆，你不知道自己作出決定的那一刻是否正確，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么。
或許是因為，在有一定話語權(quán)的絕大多數(shù)人群中，你體會到了少部分人在一個人時所承受的不能承受之輕的孤獨。
“對，就是這個，這個口琴是……”
有一個女孩率先反應(yīng)過來，指著你手上拿著的東西大聲喊叫著，也就是這個女孩“指責”湯姆偷了她的東亞。
不知出于某種原因的她只能立即反駁，為了表現(xiàn)自己堅決的立場，她甚至沒有來得及查證手里拿著的“是否真是她的口琴。
可還不等她說完，你就已經(jīng)向眾人攤開手心，是一個小巧卻異常精致的口琴，看上去像口琴的主人從來沒有使用過。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安靜下來，不管是之前的喧鬧還是此刻，都是異常的聲音，仿佛又是一場暴雨來臨的預(yù)兆。
“桑多爾，這是你的口琴嗎？”
科爾夫人首先打破這場寧靜，提出疑問。
“我，我不清楚，可能是…”
桑多爾·烏斯曼吞吞吐吐，一開始的理直氣壯瞬間像泄了氣的氣球，卻還是不死心的咬定著“事實”。
“看來，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說出口的話也不能全部當真。”
你幾乎沒有猶豫的開口，不給其他人任何機會，而這一瞬間你感覺到湯姆的視線直直的向你偏轉(zhuǎn)。
“好了，現(xiàn)在大家都回到房間，這件事到此為止。”
“兇手就是里德爾，科爾夫人你不能就這么放過他……”
比利·斯塔布斯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剛才還一副氣勢洶洶要把人生吞了的模樣頃刻間就閉上了嘴巴。
“比利，這只兔子很明顯是遭到了其他天敵的獵捕，被咬死后湊巧拖到房柱上，更何況這么高的距離成年人也不一定做到。”
雖然聽到科爾夫人的解釋，但比利·斯塔布斯并沒有因此放棄對湯姆的懷疑，繼續(xù)開口向科爾夫人解釋。
“不可能，科爾夫人，一定是湯姆讓什么東西拖上去的，我見到過，他還和蛇說話！”
“比利·斯塔布斯，到此為止！”
科爾夫人無奈又煩躁的制止他，再次大聲的對眾人喊道，“現(xiàn)在，所有人回到各自房間！”
眾人在科爾夫人的怒吼聲中慢慢散去，離開時還不忘朝湯姆露出厭惡和畏懼的眼神，遠遠的避開了你們。
比利·斯塔布斯也憤恨的盯著湯姆，很是不甘心，隨后又嫌惡的瞪了你一眼，像你壞了他的“好事”。
還沒等你做什么，眼前就出現(xiàn)一個后背，湯姆主動上前擋住比利·斯塔布斯朝你投來的視線。
你和湯姆是最后離開的，在上樓的時候恰好看到年輕的守門員踩著板凳將兔子從房柱上取下來，用白布包好拿到外面處理。
遠離這個血腥的場面后，你不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表情。
可當你回過神向湯姆看去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切早已落入一雙深褐色的眼睛中，被他緊緊注視著。
而在這對視的幾秒中，你明白了湯姆為何只是幾句星零稀落的反駁以及從頭到尾的坦然接受。
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劃，那只血淋淋的兔子和那些人言語間的憤恨，包括站在這里目睹所有的你，都在他預(yù)料之中。
除了你以口琴為由的“出現(xiàn)”，但事情最后的發(fā)展并沒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為什么，一種無力感向你襲來，你完全沒意識到放開了一直拉住湯姆衣袖的手。
湯姆明顯感到掛在手邊的力量感在消失，莫名的心慌讓他瞬間牽回那只又小又白的手。
你感到手上的溫度，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卻在他耿直的眼神中聽到回答。
“如果害怕就拉緊我的手，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你：話是說的不錯，但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直至回到房間，你才意識手心里膩著一層薄汗便想掙脫開，湯姆見狀也松開你了的手。
房間再次陷入某種寂靜，湯姆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書翻看起來，而你不知道怎么開口，只好盯著他的后腦勺開始發(fā)呆。
可事實并不是這樣，坐在椅子上的湯姆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
因為身后的你快要把他的腦袋盯出一個窟窿，這讓他很容易分心。
“簡妮莎，我的腦袋上是有什么東西嗎？”
“喔~抱歉！”
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你窘迫的低下頭摸了摸鼻子。
空氣中似乎有誰嘆了口氣，像某種妥協(xié)后的無奈，湯姆并沒有猶豫而是直接向你問出他心中的疑惑。
“對于剛才看到的事，你沒有想說的嗎？”
或許別人對湯姆只是存在懷疑的態(tài)度，但你知道就是他做的，毫不動搖的可以肯定整個事件和湯姆脫不了關(guān)系。
但你又能做什么？只是多加一個“苦難”的見證者。
“喔，你說比利的兔子啊…”
你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么，看上去像心不在焉，可顯然這讓一直注視著你的湯姆早已沒有耐心聽下去。
“比利？”
湯姆突然的插話讓你不由得愣了愣，“不是嗎？科爾夫人就是這樣叫那個男孩，難道是我聽錯了？”
“啪”的一聲，書本被湯姆合起，緊接著緩步向你靠近。
“我不知道在這里除我之外，你還認識可以直稱名字的人。”
一個名字而已，至于嗎？
“可是……”
“比利·斯塔布斯，你可以叫他斯塔布斯或者第三人稱他?！?p> 你不知道為什么湯姆如此計較一個稱呼，但你并不想惹他生氣，只好乖乖的點頭答應(yīng)。
“好吧！其實我…并沒有什么想要說的。”
聽到這話，湯姆明顯重重的皺起眉頭，眼中除了震驚還有些許不解，但你能感覺到湯姆望向你的表情中透露著一絲無語。
“噗嗤~”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湯姆“吃癟”的表情你沒由得笑出聲，看上去就像在幸災(zāi)樂禍。
眼看湯姆的表情即將“由多云轉(zhuǎn)向雷電”，你馬上“端正”了態(tài)度，把雙手放在身前腰直挺挺的坐在床邊向著他。
“我相信你，湯姆?！?p> 你誠摯的眼神中透露著深深的天真無邪般的同情，簡單來說就像在演繹一個局外人，從而去安慰被眾人誤解后的“湯姆”？
只是頃刻間，湯姆的表情像吃了蒼蠅般難受，這一幕完完全全的映入了你的眼里，可你卻不敢再笑了，你怕再這樣笑下去，說不定下一個“倒霉”的就是你。
見狀，你不敢再玩下去，立馬順著剛才的話繼續(xù)說下去。
“湯姆，我相信這一切都是你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玩笑開得有點大，你發(fā)現(xiàn)湯姆居然沒能馬上反應(yīng)過來，就在你糾結(jié)要不要再說一遍時，湯姆卻像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
“沒有下次。”
湯姆看上去很滿意你的回答，但還是出口提醒。
你自然明白湯姆指的是“不許下次開這種玩笑”，只好悶悶的張嘴“喔”了一聲。
“不過，你還是很不開心，為什么？”
湯姆拍了拍床邊，示意你坐過來，你這才敢挪了挪屁股和他拉近距離。
為什么你沒有從一開始就坐過去呢？當然，這是秘密。
沉默了片刻，你才抬頭看向他，認真的表情像在感傷卻又如同神女般的憐憫，灰暗的月光映襯著你的臉頰更顯清冷如同一層面紗，一塵不染。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出于同情，也可能是出于對弱小動物出于本能的保護，雖然我知道在這場賭局里它是注定的犧牲品。”
是的，在那一刻，你第一次因為湯姆感到懼怕，生怕自己總有一天也會成為那只“可憐的兔子”，一只被理所當然利用也沒人為它感到悲哀的“弱小生物”。
湯姆很清楚你說這話想表達的意思，唯一有一點讓他很不解甚至無法認同，可他并沒有開口詢問也沒有對此表示贊同。
因為沒有誰能保證未來的事情可以按想象中一樣發(fā)展，也正是如此，湯姆從不向任何人許下承諾。
過了很久，你也沒有聽到其他聲音，就在你快要接受這個冷漠的事實時，空洞的房間里似乎已經(jīng)有人給出答案。
“簡妮莎，如果你永遠能像今天這樣，我可以保證你所擔心害怕的事不會成真，更不會成為那只兔子?！?p> 聽到湯姆的回答，你似乎開始明白商人為什么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在雙方都能得到自己利益的情況下不會有人拒絕“雙贏”。
更何況，湯姆的顧慮又何嘗不是你內(nèi)心所想？你能理解他這樣做的原因。
只是…令你沒想到的是自己無意間的一個舉動會在此刻演變成一筆“交易”，你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自以為滿意的笑容，“一言為定！”
未來的路還很長，你自己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再說這對你們彼此來說都很公平。
湯姆安靜的點點頭，收回了一直看向你的目光。
他不明白，用你的話來講這明明是值得開心的事，可剛才的你仿佛只要他多看一眼就會離他而去，連他自己也感受到一種沒緣由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