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舒的身子愈發(fā)差了,前些日子還能堅持上朝,如今已經(jīng)臥床不起了。
蘇婉整日在旁侍疾,太醫(yī)們傾盡畢生醫(yī)術,卻也不見好轉。
“陛下恐時日無多啊?!睆?zhí)t(yī)道,他已是太醫(yī)院資歷最深的一位太醫(yī),從謝舒脈象上來看,卻也看不出謝舒究竟所患何病,亦不能對癥下藥,但謝舒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
“連病癥都無法查出,太醫(yī)院白養(yǎng)你們這些人?!敝x寧氣道。
“公主息怒,是臣等無能?!?p> 謝寧看見跪倒一片的太醫(yī),皺眉擺了擺手“都給本宮滾出去。”
謝寧嘆了口氣,走到謝舒的床邊,道:“阿舒,會沒事的,阿姐一定給你找遍天下的名醫(yī)治好你?!?p> “阿姐,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你不必為我煩憂,咳咳咳…”謝舒撐起身體,虛弱的開口。
“母后已經(jīng)知道了你病重的消息。但是……”謝寧沒有說下去,但謝舒已經(jīng)知道她的意思了。
“母后始終不愿踏出宮門半步,當真是因為父皇駕崩的緣故嗎?咳咳…這些年,我也曾去過母后那里,卻從未見到過她一次。父皇走了,她便連自己的親兒女都不顧了嗎?咳咳咳……”
謝寧輕輕拍了拍謝舒的背,讓他舒緩了一口氣,道:“母后的性子執(zhí)拗,你我也不能左右。”
謝舒有些自嘲道:“哪怕她兒子都快病死了,她也不愿意見上一面嗎?”
謝寧沒搭話,只是輕輕撫了撫謝舒的手以示安慰。
謝舒其實很不解,自從父皇病逝,母后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將自己鎖在宮中,誰也不見。他覺得很奇怪,但又實在不知道怎么解釋。只當是父皇母后伉儷情深,母后無法接受父皇離去的事實,但如今,自己都快要死了,卻也不見母后來看望他一次,難免令人生疑。
入夜:
“陛下的情況怎么樣了?”沈懷秋問道。
月道:“陛下時日無多了?!?p> “嗯,讓你安排的事情可辦妥當了?!鄙驊亚锩鏌o表情道。
“都已辦妥。”
沈懷秋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謝舒一死,他便要將這大元朝易主了。
“恭喜王爺,大仇即將得報。”小綠道。
“義父可知曉了?”
“回王爺,主子已經(jīng)知曉,也已按時服藥,想讓自己活著見到這一天。”提到主子,小綠言語間不禁有些傷感。
三日后,年僅十九的陛下謝舒駕崩,二皇子失蹤,攝政王沈懷秋篡位,一時間,朝堂風起云涌,眾多謝舒親信被抄家流放,朝堂之上再不敢有異心。
謝寧依舊保留了公主的尊榮,太后也依舊是太后,這或許是沈懷秋對謝舒心懷愧疚的補償。至于后宮中人,全被沈懷秋遣散回府,好生安頓了。
“主子,王爺做到了?!毙【G道。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安詳?shù)拈]上了眼,含笑而終。
小綠終是泣不成聲,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沒有留在沈懷秋身邊的必要了。向沈懷秋請辭后,歸隱山林,不再出世。
拙政殿地下密室中,本該崩逝的大元陛下謝舒安靜的躺在榻上,雖然看起來氣色不佳,但呼吸勻稱,是睡著了的模樣。
“阿舒,我奪了你這皇位,你可會怪我?”沈懷秋握緊謝舒的手,輕輕問道。
床上的謝舒不知何時醒來了,略有些虛弱道:“你為何如此?”
“阿舒,你終于醒了,你已經(jīng)昏睡五日了?!鄙驊亚锔吲d道。
“我為何沒死?”謝舒問。
“阿舒,假死藥是我下的。但我在你體內(nèi)還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毒素侵入。”沈懷秋道。
謝舒想了想,問:“蘇婉?”
“是她,阿舒,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能會不信,但我一字一句絕不會誆騙你。”
謝舒未開口,沈懷秋接著道:“這一切,都是謝寧的詭計,從河州開始,謝寧就在設局,黃奕身邊的謀士不是別人,而是謝寧,她先是讓我除去黃奕,接著又讓蘇婉刻意與你交好,在你平日飲食中加入慢性毒素,又無意中知曉我的計謀,順水推舟,將二皇子謝良德私禁,待我篡位后,除掉異己,再由她匡扶正統(tǒng),拿回謝氏江山,當上女帝?!?p> 謝舒聽完后,竟意外的冷靜,沈懷秋以為他是不愿相信,謝舒卻道:“其實我早就猜到了,父皇病逝后,母后脾性大變,我從前未懷疑過,但我病重后,母后竟不愿來見我一眼,我便派人去查,這才讓人將母后帶來我面前,她告訴我阿姐狼子野心,在父皇病重之時,就想讓父皇立遺詔立她為帝,但父皇不允,爭執(zhí)之下,父皇怒火攻心才駕崩,母后得知此事,阿姐便將她囚禁在宮中,都怪我,從未想過強行闖入,可是她是我阿姐我怎會不信?!?p> 謝舒有些激動,說話都帶了些哭腔。
沈懷秋摟住他,道:“阿舒,其實我……”
“太傅,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我不是草包,你對我從不設防,前段時間,我已經(jīng)查到了你的身世,是謝家有愧于你。我不怪你?!敝x舒打斷了他的話,反手輕輕抱住他。
沈懷秋沉默了,只是緊緊的摟住他。
沈懷秋,沈家,前朝被滅門的將軍世家也姓沈。
是了,他原名沈清,五歲時由于軍功過盛,便被滅了滿門,他被義父救出,從此便走上了復仇之路,義父與沈父是至交好友,沈家于他有恩,所以他極力的想要沈清報仇雪恨。當然,沈清自己也是這樣想的,可惜后來遇到了謝舒,成了他報仇路上的唯一變數(shù)。
但現(xiàn)在先帝已死,江山已奪,也算是報仇了。
只是謝舒,被自己利用至此。
“阿舒,對不起?!鄙驊亚锏馈?p> 謝舒擦了擦眼角的淚,輕聲說:“是我對不起你。”
沈懷秋撫上他的臉,道:“都過去了,從今以后,只有你我。”
四目相對,情愫暗涌,沈懷秋終于忍不住俯下身,落下一吻,似是不夠,隨即又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