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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梁漢王

第九十九章 朕是天子

新梁漢王 易十四 3049 2016-12-26 13:34:58

  樹樁后悉悉索索地輕響了一陣,過了好一會(huì),一個(gè)蓬頭垢面的腦袋從枯樹樁后顫巍巍地探了出來,似乎是被麋鹿身上的鮮血和元善見手中的羽箭嚇到了,躲在樹樁后的那人啊地驚叫了一聲,飛快地又把頭腦袋藏到了樹樁的后面。一伸一縮之間,時(shí)間雖短,但元善見卻看出了那人定是一名女子無疑。

  難道高澄真敢做下這等荒悖之事?元善見厭惡地鎖緊眉頭,冷冷地叫道:“你若再不出來,朕手中的羽箭可不認(rèn)人了!”

  “皇上?你是皇帝?!”躲在草叢里的那名女子聽到元善見口中自稱為朕,忙不迭從樹樁后連滾帶爬地翻了出來,在地上膝行了幾步,拱身趴倒在他腳邊,哀聲大叫道:“陛下救救奴婢,陛下救救奴婢!”

  元善見往后退了半步,低頭看著身前衣衫襤褸得如同乞兒一般的女子,沉聲道:“抬起頭來!”

  那女子聞言,怯怯地抬起了頭,一個(gè)黑灰斑駁,神情惶懼的面容頓時(shí)呈現(xiàn)在元善見眼前,細(xì)細(xì)觀瞧之下,元善見見這女子雖塵垢未洗,蒿草滿頭,但半遮半掩之下卻是眉目如畫、髻鬟如云,幾點(diǎn)白嫩肌膚透于晨露,一身凹凸之姿隱于襤褸,儼然一個(gè)落拓流離的美妙佳人。

  “你讓我救你?”元善見年輕的身體里荷爾蒙隱隱有飆升之勢,他上下打量了這女子一眼,輕聲問道:“你是何人?是高將軍的家伎還是奴仆?怎么會(huì)出現(xiàn)在皇家禁苑之中?”

  “奴婢不是高將軍的家伎奴仆,奴婢本是襄城縣人,家中姓薛,原本也是清白人家,只是后來家中遭了變故,不得已淪落為奴,”那女子伏地哀聲道:“數(shù)月前襄城縣縣尉韓奎殺了縣主,想在縣中用計(jì)殺掉侯景的信使,因此逼迫奴婢及姊姊前往服侍。不料侯景的信使逃出了襄城,而奴婢的姊姊卻在大火之中死于非命。”說到這,那女子頓時(shí)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元善見靜靜地看著她吞聲啜泣,眼中的火焰漸漸黯淡了下來,他拍了拍他不斷抽動(dòng)的柔美香肩,嘆息了一聲,柔聲道:“看你言談舉止,想必家中原本也不是蓬門蓽戶的卑賤愚夫。而今中州紛亂,你一介弱質(zhì)女流千里流散,其間艱辛,必非常人所及。只是朕很好奇,你既是從襄城來,為何不在鄴都城中落腳,反倒孤身一人到了這鄴東圍場了呢?”

  “奴婢不是孤身從襄城流落到鄴城來的,”那女子抹了把眼淚,凄聲道:“當(dāng)日清河公高岳在城外駐扎了騎兵,見侯景信使逃出襄城后,領(lǐng)兵進(jìn)城搜索,他麾下將士趁機(jī)大肆搶掠,一名軍卒將奴婢抓獲后,獻(xiàn)給了高岳?!?p>  怎么在哪都逃不開高家的人,元善見聞言皺了皺眉眉頭,淡淡地說道:“清河郡公高岳?此人早先與高歡一同舉兵,對(duì)朝廷頗有功績。如今在鄴城中留守輔政,號(hào)稱鄴城四貴,你既沒身于他,自可得享富貴,卻為何又淪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清河公性豪奢,好酒色,家中歌姬舞女、鐘鼓器樂冠絕諸王,奴婢不過一小縣奴隸,豈敢望王侯之富貴,”女子掩面悲泣道:“昨晚清河公醉酒,竟欲將奴婢賞賜給他府中數(shù)名親衛(wèi)取樂,奴婢不堪其辱,趁他酣睡之際夤夜逃離了清河郡公府,奴婢在鄴下舉目無親,無地可容,萬般無奈之下,只得冒死逃入禁苑,唯盼有一日可以得見天顏,乞一圣命,重歸故土,脫卻那無休無止的非人屈辱。”說到這,女子往前爬了幾步,一把抱住元善見的腿,大哭道:“愿皇帝陛下垂憐!”

  “你有如此膽魄見識(shí),可謂是女中之豪杰,”元善見俯下身子,挽起她的手臂將她拉起身來,細(xì)細(xì)端詳了一下她掩藏在塵灰里那梨花帶雨一般的嬌靨,長嘆了一口氣道:“你既然是襄城縣人,自然也是我大魏國的子民,你在鄴城中住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想必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朕雖名為天子,實(shí)際上卻不過是高家的提線木偶而已?!闭f完,元善見慘然一笑道:“我欲憐卿,其誰憐我乎?朕不怪罪你擅闖禁苑,你要活命,還是自回清河郡公府上去吧?!?p>  那女子聞言,污垢中露出的臉色頓時(shí)變得慘白,渾身上下抖動(dòng)得就像那秋風(fēng)中蕭瑟的落葉,過了好一陣,她抬起頭來,嬌柔的臉龐上盡是決絕之色:“陛下既不救奴婢,奴婢寧死,不愿再受此凌辱!”說完,她猛然撲身上前,從元善見手中一把搶過那枝帶血的羽箭,仰天哀嚎了一聲:“爺、娘、阿姊,媚兒來陪你們了!”說完,手腕一轉(zhuǎn),將羽箭朝著胸口直直地刺下。

  元善見見狀大驚,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女子竟會(huì)如此剛烈,眼見羽箭刺下,倉促之間來不及格擋,元善見忙棄了手中寶劍,右手急速探出,一把抓住了羽箭的箭鏃。羽箭硬生生停在了那女子胸前一寸來許得地方,鋒利的箭桿輕易地撕開了皮肉,將兩人抓握的地方割得鮮血淋漓。那女子受此一激,只覺胸中氣血一滯,她“嚶嚀”地輕叫了一聲,身子一軟,癱倒在元善見寬厚的懷里。

  “媚兒,你叫薛媚兒?”元善見輕輕摟著那女子,嘴里輕聲呢喃著,懷中擁著的軟玉溫香讓他的聲調(diào)變得迷離而哀傷:“朕和你一樣命苦,你我都是高家的玩物。只是,你比我元善見有勇氣,寧愿一死也不愿受這份茍且偷生的屈辱?!?p>  “朕是天子,朕是天子!朕不許你死!”元善見突然面色猙獰地低聲咆哮道:“朕這就把你帶到宮里去,誰敢再來找你,朕就殺了他!”說完,他彎腰將女子一把抱起,轉(zhuǎn)身往前走去。

  “陛下,”烏那羅受工伐苦著臉在元善見身后叫道:“這女子是清河郡公家的奴仆,陛下將她帶進(jìn)宮去,恐怕大將軍那邊不好交代啊!”

  “朕是天子!要帶個(gè)女人回宮,難道還要向高阿惠交代?!”元善見咬牙切齒地轉(zhuǎn)頭朝烏那羅受工伐吼了一聲,見他也是一副進(jìn)退兩難的窘迫模樣,元善見不由得停下腳步,抬頭望著天空,淡淡地說道:“烏那,你是監(jiān)衛(wèi)都督,朕的一舉一動(dòng)自然你自然是要如實(shí)向大將軍匯報(bào)。不過,”元善見長吁了口氣,幽幽道:“今日之事,你告不告訴高澄,怎樣告訴高澄,你自己好生掂量。朕只希望你在匯報(bào)之前,能捫著心想一想昔日你家祖上和我太武帝歃血盟誓時(shí)許下的誓言!”

  烏那羅受工伐呆呆地看著元善見抱著那女子越走越遠(yuǎn),他粗獷的臉上一陣陰一陣晴地不斷變幻著臉色,過了好久,他伸手將元善見騎獵用的那匹坐騎牽了過來,打馬朝他離去的地方奔了過去。

  夜,鄴都北城文昌殿東南,東柏堂。

  入夜的東柏堂燈火通明,數(shù)枝巨大的牛油火把將這個(gè)不大的議事堂照得宛如白晝。二十六歲的使持節(jié)、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尚書事、大行臺(tái)、渤海王高澄醉熏熏地斜躺在堂中的一把胡床上,床邊跪坐著一個(gè)衣著衣衫不整,酥胸半露的美貌婦人,正手持酒壺,往高澄手中的酒爵中慢慢傾注著美酒。

  高澄仰脖將爵中酒一飲而盡,笑吟吟地伸手在那婦人懷里摸了一把,轉(zhuǎn)頭朝侍坐在一側(cè)的一個(gè)瘦削的白面文士說道:“季舒啊,你平日里經(jīng)常替我選美女,選了那么多,可有比我自己得到的這個(gè)絕色佳人還美艷的嗎?”

  白面文士朝高澄諂媚地笑道:“卑職乃肉眼凡胎,所識(shí)所薦的不過是些胭脂俗粉而已,哪能及得上瑯琊公主這般神仙中人!”

  “崔侍郎說笑了,”那被稱為瑯琊公主的婦人雙頰緋紅地和高澄對(duì)視了一眼,低頭嬌聲道:“元玉儀不過是高陽王府上人人唾棄的庶出賤女而已,蒙大將軍不棄,將奴婢救出孫騰的魔掌,才讓奴婢到得知天下竟有如此英雄。”

  “哈哈…”高澄聞言放聲大笑,一把將元玉儀拉進(jìn)懷里,轉(zhuǎn)臉朝趴伏在座下的一個(gè)戎裝胡人淡淡地問道:“聽說今日那傻子皇帝去禁苑狩獵了?你可知他這次射到了什么獵物?”

  “回大將軍!”那胡人將頭在地上叩了叩,粗聲粗氣地答道:“今日陛下在禁苑射得麋鹿一只,陛下將麋鹿裝入革囊后帶回了宮里,沒再射殺其他獵物?!?p>  “只射了一只麋鹿?”高澄皺著眉頭看著那胡人,沉聲問道。

  “烏那羅受工伐不敢欺瞞大將軍,陛下今日的確只射得一只麋鹿,”那胡人只覺后背冷汗如雨,他咬了咬牙,顫抖著聲音回答道:“但陛下今日在射獵時(shí)走馬如飛,卑下力勸不能止,請(qǐng)大將軍治卑下之罪!”

  “嗬,走馬如飛?”高澄冷笑了一聲道:“看來這傻子皇帝果真是急不可耐了?!?

易十四

兩件要事:一、本書正式改名為《新梁漢王》,以便更名副其實(shí);二、寫完100章,就要上架收費(fèi)了。   以上皆不得已而為之,請(qǐng)諸位書友諒解為盼!期待您一如既往的支持和關(guān)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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