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了這一遭趙大嘴也沒了心情，把魏西他們幾個領(lǐng)到了弟子住的地方，囑咐他們吃完東西早些睡，明早卯時一刻要收拾妥當，便離開了這處院落。
幾個小孩吃完飯把碗碟收拾好就各自回了房。
身為新弟子中唯二的女修，魏西和秦楓自然是住在一塊。趙大嘴心細如發(fā)，下山招生前就收拾過這幾間宿舍。
她倆的屋子還用布料堵住了漏風的地方，炕是燒好的，兩個鋪蓋卷之間擺了張炕桌當隔斷。
魏西洗干凈手腳，站在炕上把自己薄薄的包袱皮裝進柜子。秦楓東西多，這會兒坐在炕沿上收拾。
“魏西，你知道韓仙師是什么來頭嗎？”
魏西穿著洗到泛黃的中衣，盤腿坐在炕上，正摸著吃撐的肚子看秦楓收拾東西。聽見秦楓問她，魏西搖頭不語，指了指秦楓又撓了撓下巴。
“我確實知道，”秦楓回答道，“你知道每五十年陰陽兩界的交界處就會打開嗎？修仙者大多折在這件事上。這對宗門的力量削弱太多，于是有些宗門便聯(lián)合起來，以免徹底淪為塵世帝王的工具?！?p> “除了青城派萬年墊底，各宗門的實力此消彼長。聯(lián)合起來的宗門中，實力最強的會被舉薦為萬宗之主，可以影響修仙界資源的分配、參與其他宗門的內(nèi)務?！?p> 秦楓又從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一個包袱，抖摟出一套棉衣，往魏西身上比劃。
“韓仙師便是如今萬宗之主萬劍宗的弟子。她曾是萬劍宗的大師姐，后來在一次歷練中被困了十年之久，脫困后一身修為盡失。掌門之位也因此落入其師弟高明先手上?！?p> “韓仙師的一雙眼睛也是在脫身后變成了這樣。傳言這雙眼睛看人知來路，以命祭之可見去路。我想這便是為什么她看了你我一眼，就清楚咱們的底細?！?p> 魏西的臉上全是驚訝，她懷里抱著秦楓塞給她的衣物，然后猛地抬頭，手指頭抖動模仿火焰的形狀又學韓仙師抬手，嘴里發(fā)出含糊不明的聲音。
“你問她怎么放的火？”
魏西連連點頭，秦楓把一雙皮靴子遞給魏西。
“符，她用的是符咒。我聽說她出事后和高明先關(guān)系惡化，等到老掌門仙逝后，兩個人大吵了一架，之后韓仙師就被派到一些小門派當駐派長老?！?p> 秦楓撇了撇嘴，“韓仙師沒了師尊的幫扶，丹藥可能都捉襟見肘，現(xiàn)在頭發(fā)都斑白了?！?p> “不過，”秦楓手上的動作一停，眼睛瞇了起來，“她在這對我是好事呀！”
魏西一臉不解，皺著眉頭用手摸了摸秦楓的后背。
秦楓知道魏西在提醒她方才韓仙師當眾給她沒臉的事。
“修仙者不拘小節(jié)！我若真能成為天下第一劍修，她罵我?guī)拙溆帜茉趺礃?？韓仙師待過的門派，弟子都被她操練得叫苦連天。但是在宗門大比上這些門派排名都有上升，青城派有救了！”
魏西不贊同地看著一臉興奮的秦楓，兩只手在后背比劃著一個長條，然后又做了個掃地的動作，搖了搖腦袋。
“胡來不靠譜，總不能整個門派都不靠譜吧？”
秦楓越說越覺得青城派還有救，她攥著魏西的兩只胳膊，對著魏西的眼睛說，“我跟胡來那種能一樣嗎？”
就在秦楓暢想自己的未來、魏西保持懷疑的時候，胡來的嗓音突然響徹整個青城派。
“青城派門規(guī)第一條：放棄尊嚴和追求，縱享修仙人生！”
秦楓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魏西一臉的震驚告訴她兩人都沒有聽錯，隨后胡來的朗誦更是印證了一切。
“青城派門規(guī)第二條：機緣第二，保命第一！”
“青城派門規(guī)第三條：其他一切事項以第一條第二條為準。”
“什么鬼，這是什么門規(guī)？”秦楓喃喃道。魏西則開始套衣服，她那根細細長長的骨頭被留在炕桌上。
聞言魏西震驚地看著秦楓：她這人的關(guān)注點居然是門規(guī)奇怪。在魏西眼里最奇怪的不應該是半夜這個鬼門派的人都不睡覺嗎？
等到魏西站在門外，她發(fā)現(xiàn)全門派的人都被吵醒了。
趙大嘴睡在隔壁院子，他出現(xiàn)的時候還在扎腰帶，“你們幾個跟我去為霜殿，掌門和韓仙師要求所有弟子集合?！?p> 到了為霜殿，魏西小小地打了個哈欠，踮著腳往前邊看。
胡來還跪在為霜殿的大殿上，魏西第一次看見為霜殿，覺得它跟自己在縣城里看見的縣太爺?shù)母貌畈欢啵覔鋼潢幊脸恋摹?p> 胡來跪在地上嘴里還不老實，一直在背那三條門規(guī)。
韓仙師站的筆直，魏西看見了在韓仙師的對面是個胡子編成麻花辮的老頭。
這老頭穿了件橙色的道袍上面花花綠綠的好像春天到了，愜意地躺在一張棉布裹起來的躺椅上。魏西眼睛尖，她清晰地看見那老頭往自己的嘴巴里快速地塞了一塊堅果，胡子跟著他咀嚼的動作一顫一顫的。
魏西拽了拽秦楓的袖子，秦楓順著魏西的眼神看見了愜意老頭。那老頭好像注意到了她倆的視線，還沖著兩個小姑娘擠了下眼睛。
這回輪到秦楓眼角抽搐了。
老頭晃了晃自己的腿，開口道，“韓素，你不要這么嚴肅嗎，胡來他一直是這個樣子，倒是你來了青城派，養(yǎng)好身體才是正事，平日里要多笑笑嗎！”
“掌門，還有十年陰陽交界的縫隙又要開始泄露了?！?p> 韓仙師的眼睛在為霜殿燭火的照耀下顯得越發(fā)奇怪，那尾魚緩慢地游動，烏鴉卻一動不動。
“你是一門掌門，你要為門派的孩子負責?！?p> “素姐，”掌門又塞了一塊堅果到嘴里，“這些孩子我照顧得很好?！?p> “你知道嗎，我今年一百零五歲了，我五歲拜入青城派門下，一百年了我經(jīng)歷了兩次泄露，你知道我為什么能活下來嗎？因為我足夠弱，他們都不會讓我去泄露的縫隙，倒是那些和我一批修士，十不存一?！?p> 掌門伸了個懶腰，“素姐，你跟我一塊入的仙門，天資遠勝于我，可你的那些同門還有幾位能和你嘮嘮嗑？”
“掌門，這些都是胡謅！”韓仙師難得破音，可見情緒之激動。
隨即她穩(wěn)了穩(wěn)情緒，“這些人得入仙門，我們就要盡心盡力培養(yǎng)他們！胡來入門五載，不是招貓就是逗狗。自我到青城派，他一門理論課都沒有上?！?p> “韓素，你那個理論課不開也罷，”站在掌門后面的一個美女說道。
此人美目流轉(zhuǎn)自有一番風流在身，只聽她俏生生地繼續(xù)道：“我的弟子都沒辦法睡美容覺了，他頂著雙熊貓眼怎么能賣出我們的美顏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