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夫人的長兄是鑄幣司的司庫，我在杜大人府上的時候聽說過好多把官銀換成黃金的事。”秦楓算是肯定了魏西的想法。
“大的金礦戒備森嚴，堂口鎮(zhèn)這種反而是現(xiàn)成的漏洞可以鉆。”
魏西想起縣丞那一箱黃金，問道：“這么說，那幫胡人是在換黃金？他們那兒來的那么多官銀？”
“我擔心朝中有人和胡人勾結，”三人中政治嗅覺最敏銳的秦楓說出了自己最擔憂的地方，“官銀管控嚴格，等閑之人無法弄來大量的官銀?！?p> “商賈和地主都要接受兩三年就要接受查賬，為了這個還特意三年開一次算學的科舉，專門招收查賬的官吏，各縣衙要配備兩位算官，莒城的算官司和鑄幣司獨立，每年派算官下去核賬?！?p> “如果堂口鎮(zhèn)暗中用黃金換官銀，這么大的一筆支出，”秦楓搖頭說，“不大可能瞞天過海。”
“這皇帝怎么回事？”連鉤漌有些奇怪，“怎么把金銀看得如此之嚴？”
魏西也有這個疑問，她今天第一次了解這些，指望秦楓答疑解惑。
秦楓苦笑一聲，“這些大都是先帝在時的改革之舉，先帝弱冠之年扳倒了自己的一眾兄長登上皇位，甚至連自己的同胞長兄都沒放過?！?p> “先帝抱負遠大，手腕強硬，深謀遠慮。官銀制度和靈金互換制度只不過是他肅清吏治、壯大皇權、富國強民的眾多舉措中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這兩項制度為他征戰(zhàn)提供了大量軍餉?！?p> “現(xiàn)在東夷的州府就是先帝打下來的，”秦楓想起自己父親嘆的那些氣，心中五味雜陳，“甚至博羅國也跟先帝有關系。”
“博羅國現(xiàn)在的王太后是先帝長兄的孫女安福公主。當年皇位之爭，皇室傾軋，先帝長兄那一支就剩下這么個孫女。因為先帝的母親隱太后求情，尚在襁褓的安福公主才保住了一條命，由隱太后撫養(yǎng)。”
“后來南江五年戰(zhàn)役，先帝本就心煩，偏偏北邊的胡人想要趁亂打劫。中間波折不提，最后是博羅部求娶公主，先帝把安福公主打發(fā)去了博羅部和親?！?p> “沒想到在宮里默默無爭的安福公主沒幾年便控制了博羅部，接著統(tǒng)一了北疆草原上的胡人，建立了博羅國。后來安福公主又斗倒了老王妃留下的一串王子，扶持自己兒子上位?！?p> 魏西聽秦楓這么說，才捋明白這其中的關系，想到連鉤漌說的王帳，莫非胡人的王太后惦記堂口鎮(zhèn)的黃金？
“今天聽見這些，我才想起來，博羅國缺的不僅是金礦銀礦，他們還缺鐵礦。鐵器一向是莒國和東夷盛產，而莒國對鐵礦流通管理嚴苛?！?p> “博羅國和莒國之間齟齬不斷，莒國也一直提防著鐵礦石流入博羅國。胡人若是有渠道弄來官銀，也沒辦法用官銀買來大量鐵器?！?p> “一是因為官銀容易追蹤，二是因為肯私下出賣鐵器的人哪里會接受官銀，恐怕?lián)Q黃金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官銀變現(xiàn)，購買鐵器。”
秦楓話音落地，屋里便沒了聲音，三人心里清楚，這件事怕是不好全身而退。
魏西腦袋轉的飛快，想了一會兒開口道，“真如秦楓所說，我還有三個問題。”
“第一個是程縣丞是怎么弄來的黃金并且據(jù)為己有，你倆也看見了，箱子里的可不是金沙！”
“第二個則是，程縣丞知道和他交易的人是胡人嗎？”
“第三個問題，知縣知情嗎？”
“堂口鎮(zhèn)之前的知縣常常更換，若是和魏縣丞同流合污，估計不會更換得如此頻繁?！鼻貤髡f出了自己的推斷。
連鉤漌也開口道，“程縣丞口稱渙河，怕不是他利用祭河的事控制了堂口鎮(zhèn)的黃金資源？”
“那程縣丞看著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那些知縣有沒有可能是他不想分一杯羹給旁人才被逼走的？”
魏西審視了一眼智商占領高地的連鉤漌，“現(xiàn)在也不好說，畢竟我們沒看過祭河到底是什么樣子，也沒找到知縣?！?p> “而且，有一件事我們也要警惕，”魏西難得有些憂心忡忡，“堂口鎮(zhèn)知縣更換如此頻繁，宿州府衙當真一無所知？”
聞言連鉤漌和秦楓都變了臉色，魏西繼續(xù)道:“宿州府衙若是知情，那他們找修士過來是調查事情，還是覺得修士適合過來蹚渾水？”
三人越想疑問越多，這時候夜已過半，三人便輪流休息，畢竟堂口鎮(zhèn)現(xiàn)在被她們攪得天翻地覆，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及時響應。
第二天巳時過半魏西才醒了過來，昨天連鉤漌堅持讓她和秦楓睡床，他自己則睡地鋪。
魏西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她打算今天和秦楓以及連鉤漌去李郎中那打聽打聽程縣丞的過去，順便晚上試試能不能溜到渙河上一探究竟。
要不是為了連鉤漌可持續(xù)發(fā)展，天選斥候連鉤漌可能今夜就要二探縣衙。
三人醒了，魏西就說今日要去找李郎中。
“這程縣丞好手段，”連鉤漌調侃道，“堂口鎮(zhèn)被他攥在手上，路上連個乞丐都沒有，消息最靈通的都沒有……”
連鉤漌邊說邊搖頭，就在這時，店小二領著人閃亮登場。
“兩位仙師好?！毙《?guī)規(guī)矩矩地問過好，就讓出身后的兩位兵丁。
“兩位仙師，昨夜有人闖入縣衙，知縣病重受驚，派了我們來保護仙師。”
魏西擱后邊裝叫花子，心里卻十分清楚，這縣丞怕是懷疑上了三人，又沒有確鑿證據(jù)，便趁機把人塞到身邊監(jiān)視。
秦楓和連鉤漌百般推脫，那兩個兵士就是不松口，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說魏西沒有踹他倆的小腿，秦楓和連鉤漌也沒有堅持到底，任由這兩個兵士看守三人。
看來今日李郎中逃過一劫。
最后是連鉤漌不忿地把門關上。
魏西打了個哈欠，迫不及待鉆進了被子補覺。
魏西睡得香，秦楓和連鉤漌則是心急如焚，前者是一片忠心，后者則是擔心小命難保。
魏西醒過來已是金烏西墜，她聽見秦楓跟那兩個兵士爭吵的聲音，連鉤漌站在她旁邊幫腔。
“我們是奉了府衙的命令過來幫忙防汛的，誰給你們的膽子軟禁我們的？”
秦楓這時候堅持自己跋扈人設不動搖，連鉤漌聽見屋里有動靜便進了屋。
“你們吵出什么結果了？”魏西讓靈音低聲問。
“沒有，這兩個人任由秦楓罵，只說還有兩天祭河就要開始了，不能出亂子，讓咱們忍一忍?！边B鉤漌這會兒還有些脫力，聲音也是虛弱的。
看著確實是紙糊的連鉤漌，魏西突然問道，“你們吵成這樣，這倆人沒去縣衙報信？”
“沒有，就一直看著我們。”連鉤漌回答道。
魏西點了下頭，抬了抬下巴說：“你去要晚飯，也別讓秦楓吵了，對了晚飯要五人份的?！?p> 連鉤漌覺得奇怪，但魏西這時候又開始裝嚇傻的啞孩子，他出去按照魏西說的裝作不耐煩，停止了爭吵。
晚飯上來的時候，秦楓拉著臉坐在一邊，筷子一動不動。
連鉤漌倒是把那兩個兵士拉進了席，那兩個兵士推脫了幾下便動起了筷子。
“要不我們兩人叫些酒上來，仙師也別悶著?！逼渲幸粋€三角眼的兵士喝了一口屋子里的冷茶，提議道。
“倒也不必，師門管的嚴，不讓碰這些。”連鉤漌說完，就見那兩個兵士眼睛發(fā)直，直接暈了過去。
“這怎么回事？”秦楓十分驚訝，伸手去試兩人的鼻息。
“我在茶水里下了藥?！蔽何鲹u了搖自己手里的小藥瓶，朗聲道。
趙從
補齊了昨天的殘章，昨天真的太困了。 魏西:驚不驚喜！ 本章又名《莒城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