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寒慢慢直起腰,他此時的眼睛已經(jīng)沒有剛才那般的沖擊力,卻依舊讓人感覺到特別。
兩個少年就這樣一高一低地從一開始的對視到大眼瞪小眼,默默地進行著無聊又幼稚的較量,直到溫寒率先移開眼。
溫寒繞過這個較真的客人,往后門走去。
秋銘看著溫寒離開的身影,原本因為溫寒率先移開眼而有所緩和的臉色慢慢又收斂一切情緒。
溫寒看了眼坐在那兀自沉默的少年,想著時間快到了,于是便說:“要出來嗎?”
清淺又帶了點慵懶的聲音如秋銘所想的一樣,干凈的沒有一絲雜質(zhì)。
秋銘順著聲音看去,那個少年站在后門處,依舊雙手插兜,無喜無悲。
秋銘發(fā)現(xiàn)這位客人真的很喜歡一言不發(fā)地盯著人看,不過......
溫寒正想著,突然整棟教學樓開始抖動起來,他依舊老神在在地站在那,靜等秋銘出來。
結(jié)果秋銘感覺到宛如地震般的動靜的時候,二話沒說站起來拉開椅子就往桌子底下鉆,可真是辛苦他快一米九的個子了。
溫寒:......
他在干什么?
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溫寒不介意好好研究一下這位奇怪的客人,但現(xiàn)在走廊也開始發(fā)生微妙的變化。
秋銘也意識到這并不同于普通的地震,正打算跑出教室就被快速沖進來的人影抓住衣領(lǐng)給拖了出去。
秋銘被丟在走廊上咳嗽了兩聲,還沒緩過來就又被提起來拽住胳膊跑了起來。
他這才注意到那間教室已經(jīng)消散得大片裸露在日光之下,整個走廊也被無限拉長,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也慢慢席卷而來。
轉(zhuǎn)頭看向面前這個比他矮半個頭的少年,雖然看不見少年的臉,但他能感覺到少年并沒有如他般慌張,就像一時興起來段疾跑一樣,平穩(wěn)而緩慢的呼吸也神奇地讓秋銘狂跳起來的心臟慢慢緩下來,開始嘗試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
走廊開始扭曲旋轉(zhuǎn),折射出奇異的光,整個空間都變得迷離起來。
如此光怪陸離的場景讓秋銘短暫晃了神,他好像看見一個小男孩拉著另一個小男孩拼命奔跑,好似后面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逐他們。
秋銘若有所覺地抬起頭,看見走廊的上面像有面鏡子一樣,倒映出他們奔跑的身影,只是他們不再是十六七歲的少年,而是六歲般孩童大小,腳下的走廊像是被撕碎時空般,一會在這邊一會在那邊,一會扭曲一會又旋轉(zhuǎn),可兩個小孩如履平地般隨著走廊變換位置。
走廊上方的鏡面慢慢出現(xiàn)裂痕,倒映的兩個小孩也漸漸扭曲,最后變回他們現(xiàn)在的樣子。
碎裂的鏡面開始蔓延到整個空間,溫寒也拉著秋銘越跑越快。
秋銘聽見有什么東西在凄厲地嘶吼,直覺告訴他是之前那個想要吞噬他的黑影。
那東西仿佛要做最后一搏,鋪天蓋地般向他們襲來,鏡子碎裂的更徹底了,仿佛下一刻就會全部變成碎片,而黑影的聲音更加凄厲。
前面還是黑的讓人感覺不到盡頭,但秋銘緊緊盯著前面,一種快要撞上去的感覺隨著拼命往前奔跑而越加強烈。
秋銘已經(jīng)慌了,但溫寒依舊不管不顧往前跑,甚至還加速往前沖,秋銘因為慣性根本拉不回來,只能被動地和少年往前沖刺。
就在那種快要撞上的感覺達到頂峰的時候,溫寒一個飛踹,面前的黑暗竟然像鏡子般碎裂。
秋銘感覺自己永遠都忘不掉這幅場景,黑暗像鏡子一樣碎裂,外面的光從裂縫刺穿這感覺沒有邊界的空間。
射進來的光線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烈,直到全部碎裂,光亮瞬間鋪散開來。
面前的黑暗讓少年一腳踹碎。
驟然的光亮讓秋銘下意識閉上眼,等他慢慢睜開眼的那一刻,時間仿佛都慢了下來。
少年拉著他伴著無數(shù)鏡子般的碎片和強烈的日光從三樓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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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秋銘回過神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外面,他帶著有些呆愣的表情看向眼前的少年,心臟像是突然復蘇般,先是慢慢跳動,后來律動的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大,最后他的世界只剩下對少年心動的聲音。
一陣風從濃稠的橘黃色的天空那邊吹來,經(jīng)過大片的廢墟以及顫巍巍挺立著的,三樓樓側(cè)還有個大洞的教學樓,撩撥著兩個少年。
少年的身上有許多被碎片劃破的細碎的傷口,但少年絲毫不在意,而是伸手去接從那個大洞飛出來的小球。
少年摩挲了一下小球,小球就像活了一樣慢慢解體成小蛇一樣的東西順著少年的手圈住少年的手指,變成一枚戒指。
當少年終于舍得轉(zhuǎn)過身看自己時,卻發(fā)現(xiàn)少年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自己腳下。
秋銘順著少年的視線看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踩在一堆稀巴爛的果子上,身后也感覺到一陣陰寒。
這下不用溫寒提醒,秋銘和溫寒同時撒腿就跑。
秋銘感覺今天把自己逃過的體育課全補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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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巨大的魘憤怒地蹦蹦蹦,對他倆窮追不舍。
沒過多久兩人就看到個岔路口,秋銘正打算問溫寒往哪邊跑,溫寒就已經(jīng)淡定地開口:“左邊。”
如果千紙鶴在這里的話,一定會勸阻秋銘別聽溫寒這個路癡的話。
但秋銘并不能聽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千紙鶴善意的提醒,再加之溫寒全身散發(fā)著“我很靠譜”的氣場,秋銘想都沒想就往左邊跑去,當看到懸崖的時候整個人都傻眼了。
秋銘一邊剎車一邊提醒溫寒:“停!前面是懸崖!”
“知道?!?p> 溫寒自然也看到了那個懸崖,但絲毫沒有指錯路的愧疚,反正也習慣了。
奈何溫寒太過淡定,秋銘還以為他有什么對策。
可下一秒,秋銘剛在懸崖邊站定,就被他眼中的“靠譜人士”給毫不留情地一腳踹下懸崖。
整個人都沒反應過來,但自由落體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發(fā)出尖叫。
下一刻,秋銘直接從床上尖叫著坐起。
看著熟悉的房間,和窗外大亮的天,秋銘慢慢平復下來。
夢已醒,秋銘忍不住皺眉,扶額吐槽。
“他真是......”
當秋銘繼續(xù)說下去的時候,卻突然卡殼,心里閃過一絲迷茫。
他真是......怎么了......
秋銘突然意識到自己忘了少年的長相,他越努力回想,有關(guān)少年的一切就變得越來越模糊,徒留下少年給他的感覺。
秋銘在床上呆坐了很久。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心很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