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未央宮偏殿，魏淵一邊批閱奏章，一邊聽著魏邵稟報蔡毓的事。
魏邵說完后，魏淵遲遲沒有開口。
帝王喜怒不形于色，鮮少讓身邊人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
“北平王，你說的事朕知曉了?！?p> “父王，蔡毓該如何處置？”
“他是內(nèi)官，押在你府上不合情理，著人押入大牢?！?p> “諾?！?p> 魏淵的心中已有答案，但他并沒有直接說出來，他處理事情的原則，很多時候都是只做不說。
魏邵從偏殿出來后，遇到了正在巡視的表兄鄧照。
“兄長，近來宮中一切可還安穩(wěn)？”
“有陛下坐鎮(zhèn)，十分安穩(wěn)?！?p> “諸事可還順利？”
“一切都好，你今日來找陛下是為何事？”
魏邵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事情對鄧照和盤托出。
鄧照聽完后，說道：“陛下心中已有答案，他不久前曾叫我去書房中問過話，問我如何看待宮中的內(nèi)官，我當(dāng)時沒有參透陛下的意思，現(xiàn)在想來，陛下可能在那時就動了心思?！?p> “什么心思？”
“如果我猜的沒錯，陛下是想閹了這些內(nèi)官?！?p> 這話讓魏邵大吃一驚，內(nèi)官一事，自大魏建國后，承襲前朝舊制，宮中伺候皇帝皇后和各位嬪妃的內(nèi)官都沒有閹割，如今將這事搬上臺面，恐怕會引起騷亂。
這些內(nèi)官中，許多都是后宮嬪妃的族人，在宮中謀個一差半職，如今要閹割他們，這不都亂套了嗎？
“陛下這么做，會不會引起朝廷動亂？”
鄧照看向遠方的宮門說道：“也許陛下的初衷，就是為了引起朝廷的動亂?！?p> 翌日早朝，在退朝之際，吳洵當(dāng)著群臣的面，宣讀了魏淵的圣旨。
大致意思是：蔡毓一事，是皇家丑聞，讓大魏蒙羞，朕心意已決，凡是在宮中伺候的嬪妃生活起居的內(nèi)官，都應(yīng)閹割，以確保大魏前朝后宮安寧，但朕念及此事恐傷及性命，故給任職的內(nèi)官兩個選擇，其一接受閹割，繼續(xù)留在宮中，其二離宮，得撫恤金一筆。自這道圣旨頒布后，凡是入宮的內(nèi)官，都應(yīng)先接受閹割，再進宮伺候。
吳洵念完圣旨后，朝堂上馬上就有了反對之聲，但魏淵并沒有理睬，而是拂袖而去。
天子的威嚴(yán)，在此刻顯露無疑。
北平王府中，一家人圍坐在桌前，討論著魏邵從朝堂上帶回的消息。
“陛下殺伐果斷，不容任何人反駁?！?p> 鄧國公夾起一片肉送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后，說道：“他一直都是這樣?！?p> 鄧國公夫人見夫君端起酒杯，勸阻道：“你少喝兩杯，少酌怡情?！?p> “好?！?p> 魏邵繼續(xù)說道：“不過陛下并沒有說如何處置蔡毓?！?p> “蔡毓活不了幾日，蒯通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p> 裴瀅聽著幾人的對話，一直在埋頭干飯。
“夫人，你今日怎么一言不發(fā)？”
“你們說，我聽著就行?！?p> “青兒如何了？”
“好多了，這幾日她與云柔逐漸熟悉，也不太纏著我，慢慢適應(yīng)王府的生活了?！?p> “那便好?！?p> 鄧國公夫人往裴瀅碗中夾了一塊魚肉說道：“瀅兒，我看那個青兒像是有身孕了？”
“是的，看她的月份，和我妹妹的差不多?！?p> “你們也要抓緊了，家中來了一個有孕的女子，你也多沾沾她的喜氣?！?p> “是?！?p> 這些日子，裴瀅時常會陷入到這樣的對話中，無論說什么，最后對話的落腳點就會停在她生孩子這件事上，每每這時，她只想趕緊吃完飯，離開這里。
“魏邵，陛下閹割那些內(nèi)官不過是個幌子，他的目的在于清退后宮嬪妃和前朝黨派安插在后宮中的眼線，你想想這道令下來后，除了真正窮苦人家的孩子，會被送進宮接受閹割成為內(nèi)官，但凡是有些勢力和錢財傍身的公子，哪個會進宮做內(nèi)官?！?p> “這道令后，陛下的后宮確實會干凈許多?！?p> “陛下做事很有手段，在一些事情的處理方法上，你要多學(xué)學(xué)他。”
“好。”
兩人散步來到青兒的房門外，云柔正在房中教她繡花。
見王爺王妃進來，云柔起身行禮，青兒跟在云柔身后，也有模有樣地行禮。
“王妃，青兒不是瘋子，她是為了活命才裝瘋的?！?p> 云柔高興地與裴瀅分享這幾日她與青兒相處間發(fā)現(xiàn)的秘密。
“我第一次見她時，就知道她不是瘋子。”
青兒問道：“王妃，您是如何知曉的？”
“你若真是瘋子，陌生人靠近你，你是會攻擊的，這才是瘋子正常的反應(yīng)?！?p> 裴瀅又接著問道：“青兒，你肚中的孩子，有什么打算？”
在以前的環(huán)境中，青兒從不敢想這個問題，她似乎只能等這個孩子平安降世，再想辦法養(yǎng)活他，如果她實在沒有能力照顧這個孩子，她已經(jīng)想好了將孩子送人，可是今日，因為裴瀅的慷慨相助，她的人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這讓她有了重新思考問題的底氣。
“王妃，我想生下來。”
“你的心中會不會介懷孩子的生父？”
“會，但我知道孩子是無辜的，我是他的母親，既然懷了他，就應(yīng)該對他負責(zé)?！?p> 青兒身上有一股韌勁，她的遭遇，若是換做其他女子，恐怕早都已經(jīng)畏懼人言，求死了千百次，可她卻能抵抗住人言可畏，裝瘋賣傻的活下去，單是這份內(nèi)心的堅韌和隱忍，就已經(jīng)超越許多人。
“好，今后你就跟著云柔在我身邊伺候，北平王府就是你的依靠。”
“青兒謝王妃大恩?！?p> 說罷，青兒跪倒在地行禮。
“錯了，你要多謝王爺才是，我們這些弱女子，都是幸得王爺庇護，才能有安穩(wěn)的生活?！?p> “青兒叩謝王爺、王妃大恩?！?p> 回房的路上，裴瀅挽著魏邵的胳膊，兩人并肩而行。
“魏邵，謝謝你。”
“謝我做什么？”
“我想了想，我這兩日做的事情，若是在旁人眼中，怕是早已逾矩，但是你卻一直在我身后，用你的言語和行動支持我，真的謝謝你?！?p> 聽她這樣說，魏邵心中高興，在裴瀅耳邊輕聲道：“那夫人親我一個可好？”